巫塵遠是有底氣的，他的背後可是一家央企的支持，雖然不是全部全全心全意的支持，但要說起來，怎麼都是一家大單位啊。

足足醞釀了三秒鐘的氣勢，巫塵遠將手緩緩的落在桌上，朗聲道：「楊銳，我調查過你，令人吃驚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巫塵遠突然覺得好爽，要不是需要保持談判的姿態，他現在就想吼一句：我想對你說這句話好久了！

這就像是便十幾天的人，突然腸胃暢通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快樂？給20個都不換！

巫塵遠像是鷹一樣的盯著楊銳的眼睛，似乎想把他看兔子。

楊銳低著頭，咕嚕嚕的喝著小香檳，像是沒聽到似的說：「別看也是碳酸飲料，味道調的真好，就是名字起的浪費了，急功近利。要是能堅持下去，中國說不定也能有自己的碳酸飲料，可口可樂進來的太早了。」

巫塵遠不管他胡說八道的部分，用手掌了桌子，又鬆開了，笑著點點楊銳，道：「你這個年輕人，還以為自己的小能藏得住？我先說一點，新概念英語，是你印刷的吧。」

楊銳腦門上的青筋微跳，轉瞬笑了一下，不做回答。

新概念英語的印刷的確是他的肋，但要構威脅，巫塵遠得組織一個專案組抓人才行。

不過，巫塵遠明顯不是那種講證據的公檢法，笑呵呵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解放印刷廠，還有代銷點，我都問過了，筆錄也有，你有什麼要說的？」

「解放印刷廠和代銷點，和我有什麼關係？」楊銳不會回答是否印刷了新概念英語的問題，但問代銷點和解放印刷廠就沒事了。

在做新概念英語的時候，楊銳就非常的小心，本人只是以幕後的份參與，即使一條線上的人都招供，他也照樣可以抵賴。

像是這種案件，除非上綱上線到了省廳，否則，楊銳在南湖地區都不可能遇到如此較真的傢伙。

即使是嚴打，主要目標也是刑事案件，楊銳後有人作保，不見得比巫塵遠單薄。

歸結底，巫塵遠還是在用他的強勢思維在侵，打的是讓楊銳屈服的主意繼續詐道：「我既然查到了，自然能聯繫到你，你這時候狡辯有什麼意思？」

「我和解放印刷廠，以及你說所的代銷點沒關係。巫總今天要是談此事的話，我們就不用繼續了。」楊銳正好喝完桌上的小香檳，一副攤手送客的模樣。

巫塵遠有準備，他也有準備，肯定是不會這麼承認的。

「不見棺材不掉淚。你私下印刷新概念英語，是違法行為，你明白嗎？」巫塵遠心裡暗念：普法工作非常重啊！

楊銳點頭又搖頭，道：「私下印刷新概念英語也許是違法行為，但和我沒關係，你能明白嗎？」

海長咳嗽兩聲，道：「楊銳，有人證明你參與了。」

「那司可就有的打了。」楊銳微笑，道：「我看，你們最好從京城找些警察來，否則，南湖地區的公安，不一定理。」

巫塵遠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

他邊就是兩名省廳的公安，還是調出來的銳幹警呢，但是，巫塵遠絕對不會說「你們把人抓起來」的話，說到底，人家並不是他的下屬。

所謂強龍不地頭蛇的道理，巫塵遠也是懂得的，可他沒想到，楊銳這麼小，難道就龍了？

你就沒有年期？

「現在，不是你印刷盜版書的問題。」巫塵遠沒有在一個問題上糾結，繼而道：「你在學校搞的學生組織，我看也大有問題……」

「我要是把技公布出去，你準備怎麼辦？」楊銳再次打斷了巫塵遠的話，說到了要害。

巫塵遠一愣，笑道：「這個問題咱們剛才說過了，公布技對你沒好。」

「不能求利則求名，很乾脆的決定啊。」楊銳玩弄著啤酒瓶似的小香檳，道：「不管我人在哪裡，公布技都是最簡單的，問題是，公布技，對你們有什麼影響？」

巫塵遠勉強一笑：「除了鹼皂化，我們也有其他的技跟進。」

「我敢說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鹼皂化生產輔酶q10的技，這麼長時間，英國人還有其他建廠的意向嗎？」楊銳自傲的一笑，這項技已經不完全是照抄了，還是他據目前的科學水平有限修改過的，絕對是富有生命力的技，這一點，他在閱讀了最近兩年的相關期刊以後，更加確定了。

威脅失效，巫塵遠目一凝，語氣更重，道：「你總歸還是一名學生，以後有的是機會發明新技，發明新產品，你現在錙銖必較的，我擔心影響你以後的前途。」

海長暗嘆一聲：這是要上刺刀了吧。

他扭頭拍了拍陸才和老李，道：「你們帶劉隊和金隊轉一圈，都悶著幹什麼。」

陸才和老李如夢初醒，忙不遲疑的拉著兩名看戲狀態的公安去外面煙了。單位的兩名大佬一名中學生技，這種故事，還是不要知道細節的好。

海長看著他們出了餐廳，又起到櫃檯拿了一瓶小香檳，放在楊銳面前打開，面向和藹的道：「楊銳，你今年要參加高考吧，對學生來說，這是一輩子的大事了，你最好仔細考慮一下，不要耽擱了自己的前程。」

「你是唱紅臉的。」

「什麼？」

「兩個人對付一個人，一方要做黑臉，一個人要做紅臉……」楊銳解釋了一下自己從影視劇里得到的信息。

海長哪裡聽過這個，臉都黑了，道：「你都從哪裡聽來的故事，沒有什麼紅臉黑臉。」

接著，海長只能掩飾的點起一煙，鬱郁的了起來。

巫塵遠接過話，道：「我們不鬧那種虛頭虛腦的事，我明說吧，你現在做的事，也許夠不上刑事節，但要被學校分不奇怪吧，學生的檔案里一旦夾上這些東西，你再參加高考，以後分配工作，都不容易。你現在還年輕，不懂檔案的重要……」

「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就只好出國留學了，是嗎？」

海長正吸煙呢，一口氣岔住，咳咳的捂起了。

巫塵遠也被的說不出話來了。現在的出國留學比國大學不知要帥多，楊銳能在國外發表文章，要說出國留學，最難的語言關似乎也是過去了，至於其他的要求，有捷利康公司幫忙，似乎亦有可能。

楊銳的臉上也沒了笑意。他當然不會出國留學，對現在的楊銳來說，國的機會才是最好的，但是，用來做說辭的話，出國留學更好用。

為了打消兩人的念頭，楊銳再次拍了拍公文包，道：「假如確實不能順利談判的話，我大概會在幾天做出決定，要麼公布技，要麼寫信給其他國家的製藥公司，簡單來說，我們大概沒什麼好談的了。」

說完，楊銳就要離開了。

巫塵遠氣的鼻子都要冒煙了，心理卻一下子有了變化，不由自主的拉住楊銳，道：「請等一下。」

這個「請」字，發自肺腑，要讀出來，是不容易的。

楊銳站住了。

「巫總，我先去外面煙，煙癮犯了，難的很。」海長也不想看巫塵遠的丑了，逃也似的走了。

巫塵遠暗嘆一聲，拉著楊銳再次坐下來，道：「這項技，來說，你想換什麼？」

楊銳也嘆一口氣：總算是回到了正常的流程。

要出售鹼皂化的技，國醫外貿確實是最理想的中介，何況，他們手邊目前就有一個捷利康準備接盤。如果換一家製藥公司，雖然楊銳肯定禿鷲們會源源不斷，但這並不是說，禿鷲就是善良的。

他們只是沒來得及表現出自己的貪婪和腥而已。

而從另一方面來看，現在的國醫外貿和巫總，也僅僅是沒學會披上文明的外套。

「我要一筆現金，一批儀，另外，分的比例要提高。」楊銳沒有說容，免得一下子嚇壞了巫塵遠。

被折騰了半個月的巫塵遠也確實是無力折騰了，但這並不是說他就會簡單的順從楊銳，此時，他只不過是將威利進行到了第三步，點點頭，道：「我原則上同意，數額，我們一項項討論。」

「我覺得，原則上同意就夠了。」楊銳出人意料的結束了巫塵遠的表演，道：「既然是四方協議，自然要請四方一起來談，請巫總再組織一次談判吧。」

巫塵遠連連搖頭：「用不著這麼麻煩……」

「還是麻煩一點的好，咱們下次見面，最好請弗蘭奇先生也出現，我信不過您。」楊銳說的實誠無比。

巫塵遠面尷尬，卻不得不再道：「外事談判是非常複雜的工作，前期準備很多，談判過程中的麻煩也很多，我的意見是咱們先談，然後，由國醫外貿出面，這樣也有一個名義，對不對？」

「巫總，再見。」楊銳擺擺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餐廳。

巫塵遠看著楊銳的背影，真想大喝一聲：給我拿下！

可再看看左右，卻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