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回到西堡中學，繼續做補習和研究，完全不去關注談判的進展，就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樣。

巫塵遠卻得繼續談判，痛苦艱難的繼續談判。

艱難不僅是因為重啟多次所造的，還因為巫塵遠開始考慮楊銳的要求，以及爭取國醫外貿在銷售公司的份。

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沉重的代價已經指明了方向。

巫塵遠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幾次談判重啟，事實上，他一次都不想再經歷了。

而且，談判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耽擱的時間越久，作為第一個簽約的團隊的價值也就越低。

這一次，他們足足談了一個星期，才將第一重新完：製藥公司保留20%的利潤，西堡聯廠的份增加到21%，並且按比例得到60%的外匯留存，捷利康在製藥公司的份保持不變，仍然是49%，最後留給國醫外貿30%的份比例。

看著弗蘭奇第三次簽字，巫塵遠才算是輕鬆了一些，但以前的暢快，卻是丁點都沒有了。

「不管怎麼說，第一談判還是完了，咱們先吃飯，喝點小酒，驚。」巫塵遠做了個喝酒的作，笑呵呵的道：「茅臺都準備好了，就等各位上桌。」

老外也是喝白酒的，最習慣的是伏特加，到了國，外國酒價格高昂，也就只能選著茅臺和五糧來喝了，至於習慣不習慣，也是無可奈何的。

弗蘭奇對食的適應力極好，茅臺喝著也算是喜歡，每次酒宴，都算是會喝酒的老外。

不過，弗蘭奇這次拒絕了，看看手錶，道：「現在出發去西堡鎮的話，也許能趕得及與楊銳會面。」

「現在去西堡鎮？沒必要吧，我通知楊銳，讓他到平江來好了。」巫塵遠大笑兩聲。

「我們去西堡鎮比較好，畢竟，我們的談判協議還得楊銳認可，既然如此，請楊銳到平江來，就顯的不太合適了。」弗蘭奇說了自己的想法，引得捷利康代表團的人紛紛點頭。他們不覺得去見楊銳會丟了面，儘快完談判才是他們最期的事。

巫塵遠雖然被楊銳迫的只能按照他的要求來談判，段終究不能完全放下，猶豫了一下，笑道：「西堡鎮的路不好走，今天過去的話，估計都要晚上了。不如等一下，明天一早，咱們再出發去西堡鎮？或者就約在南湖也行，讓楊銳走一段，咱們走一段。」

「楊銳掌握的技，是很高級的技，我們應當給予一定的誠意。」弗蘭奇在中國也好些天了，能夠理解巫塵遠的想法，正因為如此，他才想要再一下，希如此能夠順利的完簽約。

能在製藥公司做談判專員的人都是無節，製藥公司買賣的是人的壽命，給壽命標價，習慣了以後，也不可能保存節了。

弗蘭奇這樣的談判人員，在里時代以前，都是在歐洲巡遊的，不僅要講錢，也要講懷，等國的里改革以後，許多在歐洲飛翔的禿鷲都奔去了國，尋找那些拿著微薄薪金的大學教授與研究人員。對他們，更要講錢，也更要講懷，總有些研究者，是不怎麼在乎錢的。

從製藥公司的角度來說，研究出藥的是什麼人不要，是一隻猴子都行，只要藥品能賣得出價。

所以，弗蘭奇的姿態是最正確的。

80萬元的投資就能換到月產30千克輔酶q10的技？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巫塵遠琢磨了一番「誠意」的意思，道：「所以說，晚上去西堡鎮，還有好了？」

「你們前幾天不是給我說，千里送鵝，禮輕意重？」弗蘭奇說了一串英文，被一句話翻譯了過來，繼續道：「我們不能怕路遠不去。相反，咱們這麼遠的過去，楊銳看到了，就算對合同的某些細節不滿意，總歸是可以商量的……巫總，等到合約簽訂完，我一定請你喝酒，蘇格蘭威士忌！」

「好，就等你的蘇格蘭威士忌。」巫塵遠的心理再不舒服，也得讓外國人舒服起來，趁著臺階下去，就命令手下準備車輛。

三方代表團加起來有五六十人，不算隨行的工作人員，也沒有那麼多的轎車去裝。巫塵遠親自出面，通過省政府借了兩輛公車，再加上代表團目前占著的幾輛車，算是組了一個車隊，前往西堡鎮。

晚上7點。

西堡鎮上，只有寥寥幾家臨街的店還亮著燈。如今也沒有路燈的設置，月不明亮的夜裡，大部分地方都稱得上手不見五指。

國醫外貿的車隊比想象中來的還晚，到了西堡鎮，所有人都顯的筋疲力盡。

巫塵遠亦是滿臉蠟黃，下車以後就扶著，了好半天。

「總算是到了。」海長兩腳發的扶著樹，忍不住的。

「還不能算是到了，楊銳是在西堡中學吧，那座山？」弗蘭奇的臉皺著，隨便指了一個像是有黑漆漆的山巒的方向。

海長「啊」的一聲：「這麼晚上山，很危險了。」

「開慢一點沒關係的。」弗蘭奇通過翻譯，重複了兩遍。

「到西堡中學要經過一個大坡，不悉的司機上去不安全，不如打個電話，楊銳他們下來。」

「我們上去比較好。」弗蘭奇笑瞇瞇的，卻是接連拒絕了海長的建議。

巫塵遠著臉，喊了一聲「老海」，道：「來都來了，要上去就上去好了，問一下司機，有能開的咱們就走，不用所有車都去，也不用所有人都去。」

海長答應了，轉頭去問各個司機。

不多一會兒，包括公車在的三輛車緩緩啟，向西堡中學開去。

黑天土路，車開的再慢不過，到了西堡中學，已經是8點鐘了。

令一行人料想不到的是，此時的西堡中學竟是燈火通明。

巫塵遠等人順著人聲鼎沸的地方過去，就見滿滿一個教室的人，在聽楊銳講課。

「楊銳同學。」陸才在後面喊了一聲。

講臺上的楊銳瞅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卻是繼續講課。

坐在教室後面的學生更是出手指，做出「噓」的手勢來。

「我們接著來討論不定式，關於不定式，也是有技巧的……」楊銳瞇著眼笑笑，說話的速度卻不見變慢，手裡也不停的寫著。

幾分鐘后，一張黑板就寫滿了。

楊銳勾了一下手，道：「接下來是講義第48頁。」

他說話的同時，就有學生上來幫忙黑板。

楊銳等他們完了一半，敲了敲上面，道：「好了，接下來，我給大家變形。」

老李聽的不由自主的笑了：「他還會變形？變個老虎好了！」

後排的蘇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等式和不等式變形，不是馬戲團，不懂別說話。」

「我不懂？中學數學，我有什麼不懂的？」老李不服氣的了一聲：「你別看我這樣，咱也是讀過大學的！」

臺上，楊銳咳嗽了一聲，隨手在黑板右上角寫了一個胳膊長的題目，道：「覺得自己懂了的，可以做這道題，做出來，這節課就結束，其他人繼續聽我的。」

楊銳三兩下將有關技巧的部分完，接著寫新的題目。

老李不服氣的瞅了兩眼，然後再瞅兩眼，越瞅越心驚，很快不吭聲了。

談判團有看得懂數學的，無聊的琢磨起來，數學是通用最強的語言，只有數學公式的題目連翻譯都用不著，全世界人都看得懂。

看不懂數學或不想看的就看學生，80年代初的高考是全民的活，不止是學生和學生家長們關心，普通人也在好奇與羨慕之間遊走。

30歲或者35歲讀大學雖然是七八七九年的故事了，可它對年人的刺激，遠未到消失的時間。

看到一群學生為了高考而複習，即使是心如鐵的談判團員，也不免會變的些。

中國的未來，就在這些日以繼夜的讀書的年們上。

80年代的中國人，雖然變的更自由，更有選擇了，可中國依然落後。

學生們可以選擇經商，可以選擇進工廠，可以無奈的種地，但要說誰能改變中國的現狀，只有讀書……

巫塵遠也不由自主的盯著前面一名學生的講義，看著油紙上的字跡，陷了沉思。

「好了，下課吧，記得做今天的卷子。」楊銳看了一下時間，從講臺上走了下來。

學生們恭恭敬敬的起立，拍拍手就算是結束了講課。

「怎麼樣，做出來了嗎？」楊銳不忘嘲笑一下老李。任何階段的數學題都有難有簡，除了基礎極好又了解大量理論的數學家，做不出初中乃至小學數學題的大有人在，若是要按照規定方法的話，失敗99%都不奇怪。

老李訕笑兩聲：「沒認真看，你是讓我做啊。」

楊銳一笑而過，回答的卻是異常凌厲：「看不看都是一樣的。」

「楊銳，我們可以懷著誠意來的。」巫塵遠儘可能的緩和著緒。

「看合約吧。」楊銳坐了下來，卻是強勢的理所應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