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過去把他扶起來，給他子提好了，背著他回地戧子，都收拾收拾下山吧。」

不管那烏草蛇有沒有毒，被蛇咬了也不敢輕忽大意，還是送回家去算了。

村裡有赤腳醫生，好歹能給看看。

「啊？下山？許三哥，咱不放山挖棒槌了？」

這會兒工夫，其他人也都湊了過來，一聽說要回家，眾人都很失。

「還沒開眼兒呢，咋能回家？

這兒離著咱大隊的參地不算太遠，不行把德勇送去老李頭那兒，咱留在山裡繼續放山唄。」

有人不樂意就這麼空著手下山，給許世彥出主意。

「開眼兒？你還尋思啥呢？」許世彥的目在那些人中間轉了一圈兒，冷笑不已。

「你們一個個背地裡琢磨啥，以為我不知道是吧？

我不過是看在趙大叔的面子上，不好意思穿就是了，真當我傻呢？」

「進了山就得守山裡的規矩，你們不守規矩，得罪了山神老把頭，還有人起壞心。

出事了自己想辦法，跟我無關。」許世彥一甩手，怒氣沖沖走了。

放山過程中，要是有人被野傷著了，就說明參幫裡頭有人起了壞心，這是多年流傳下來的經驗和教訓。

這些人本來就沒存好心思，沒想到竟真的出了事。

此刻又被許世彥當面點破，一個個都面尷尬。

「走吧，下山。」把頭都走了，他們這些人留在山裡能幹什麼？

董安招招手，示意另一個人上前，倆人扶起來陳德勇。

「德勇哥，我們背著你回村，找王佳貴給你治傷。」

說著，就要將陳德勇背起來，卻聽見陳德勇一聲慘。

烏草蛇雖然沒毒，被咬了傷口也會迅速腫起來。

陳德勇傷的位置太尷尬，這一背，不扯了傷口，關鍵是還著了，自然是疼的不了。

董安等人一看，得，這還背不。

「算了，去砍兩木頭，咱都解下來綁，纏個擔架，抬著他回去吧。」

樹林里雜草叢生，各類蟲子也多，為了防止蟲子順著兒鑽進來咬人，進山的時候都會打綁。

於是，有人拿著斧子去砍了兩木頭，其他人解開綁臨時捆了副擔架，將陳德勇放在上面，抬著往外走。

另一邊，許世彥回到了窩棚，將自己帶的東西收拾好，也沒管後頭那些人，背著背囊徑自離開。

許世彥回到村子的時候，正好大中午，家家戶戶都在家吃午飯，外頭沒人，正好也沒人煩他。

許世彥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書記趙大海家裡。

趙家正吃飯呢，一見到許世彥進來，也都驚訝。

「三兒，你們這麼快就下山了？咋地，遇見大貨了？

快，趕坐下，吃飯了沒有？孩兒娘，趕拿碗筷來，讓三兒在咱家吃一口。」

「叔，別讓嬸子忙活了，我就是過來跟你說一聲兒。」許世彥忙擺手。

「那群人本就不是正經去放山，到了山上各種惹禍，喊、詐山、坐山神爺的飯桌，還朝著樹樁子撒尿。」

許世彥過來就是告狀的，他得先把山裡的事告訴趙大海。

免得等會兒陳家那些人來鬧騰，趙大海啥都不知道，不好應對。

「啥？這群混賬東西，他們怎麼敢？」

放山的規矩，那是幾百年流傳下來的，住在山裡的人都嚴格的遵守。

所以趙大海一聽這些話，頓時就怒了。

「那群混犢子呢？都在哪兒？我非得他們不可。」趙大海十分生氣。

趙大海捨出臉面去求的許世彥，讓許世彥帶著他們進山，結果那群混賬東西一點兒好事不幹，這不是打他的臉麼？

「叔，陳德勇朝著樹樁子撒尿，讓烏草給咬了，他們在後面呢，我生氣自己先回來了。」

其實前天早晨一見到那些人，許世彥就知道這次放山肯定不。

那些個遊手好閒、藏耍的玩意兒，他們要是能安安穩穩跟著放山就出鬼了。

許世彥就等著他們犯了錯，他就借題發揮散夥下山，也好給趙大海一個代。

畢竟眼下他們還在大房子住，不能不給趙大海面子。

但他真沒想到陳德勇會運氣那麼背，撒泡尿還能被蛇咬了。

「咬哪兒了？」趙大海的媳婦一聽，好奇的問了句。

趙大海咳嗽一聲兒，滿臉尷尬，「還能是哪兒？凈瞎問。」

男人撒尿的時候被咬了，那還用問麼？

旁邊趙家倆兒子沒憋住，全都撲哧笑了。

倆人生怕被罵，趕低頭劃拉兩口菜，卻怎麼也忍不住，低頭笑，差點兒讓飯嗆著。

趙大海瞪了倆兒子一眼，「笑什麼？好好吃你們的飯。」

說完，他自己也沒繃住，忙又咳嗽一聲，好歹住了笑意。

「幸好是烏草，這要是別的蛇，陳德勇哪熊玩意兒就得代在山上。」

穩住表之後，趙大海慨了一句。

「行，這事兒我知道了，三兒，這幾天讓你氣了，等著忙過秋收，叔請你喝酒。」趙大海對許世彥的態度客氣。

這事兒不怨許世彥，是陳德勇自己作死，誰聽說過進山裡往樹樁子上撒尿的？

「叔，我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兒，沒啥事我就回家了。」

趙家人吃飯呢，許世彥不好久留，事代完，起要走。

趙大海象徵挽留兩句，便打發了兒子趙建國、趙建設出門送送。

許世彥離開趙家，一路返回村子西頭的李家。

進門就見到蘇安瑛正從鍋里往外端飯。「哎呀，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不是說最低也得四五天麼？」

許世彥前天走的，今天就回來，這速度也太快了，蘇安瑛不免驚訝。

「吃中午飯了沒有？快，你進屋坐著，我趕撣點兒煎餅。」

見丈夫回來，蘇安瑛特別高興，忙招呼許世彥進屋休息。

這邊麻利的從缸里揭一摞煎餅，用刷帚沾了水撣上悶著。又去拔了兩棵蔥，舀一碟子醬。

都收拾好了，端到西屋放在炕桌上。「沒尋思你能回來這麼早，吃幾張煎餅對付一頓吧。」

許世彥往桌上一看，除了煎餅大蔥，就是一小盆碴子粥，一碟子鹹菜。

「你在家就吃這個啊？咱不是買了些罐頭麼？那就是讓你吃的。

你懷著孩子，必須吃好的才行。」許世彥一見那飯菜，不樂意了。

「你不在家，我自己一個人也沒啥心做。

那罐頭能放好久呢，萬一家裡來客人啥的，拿出來也能當一盤菜。」

蘇安瑛溫婉的笑著，手拿起大蔥，蘸了醬，卷到煎餅里，遞給了許世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