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在，夢就在。”

　“天地之間還有真。”

　“看敗，人生豪邁。”

　“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一首從頭再來唱得激澎湃，可對那麼多下崗家庭來說，一句輕飄飄地從頭再來，又豈是唱唱那麼容易。

　正所謂禍不單行，年前的時候，許惜年父母與這年代無數工人一樣，榮下崗。

　除夕夜黃宏一句話喊出來，許正升一酒杯拍碎了整張桌子，全家人氣的一晚上沒吃下飯。

　家里無疑到了最困難的時候，哭窮？抱怨？都沒啥用。

　想活下去，就得掙錢。

　聽著歌，看著報紙，許惜年想了一晚上賺錢的法子。

　打定了主意，要給家里還債。

　推是推不掉了，反正這一幫缺德玩意是攤上自己家了。

　那就比比誰更缺德？

　第二天起來，許惜年坐上了去西山省省城晉市的火車。

　進了站就手機準備掃健康碼，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車站還是那個車站，2022卻已是1998。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收一下了啊。”

　火車上充斥著各種刺鼻的味道，許惜年在座位上歪個腦袋，昨天晚上沒睡好，這會抓時間補個覺。

　不怕被，他現在生怕沒人自己，最好能給自己搞出一個被洗劫一空的模樣。

　走的時候沒跟任何人說自己要賺錢還債的事，就告訴爹媽出去打個工。

　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跟別人說，我去賺錢給家里還債。

　誰信？

　一路尋尋覓覓，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晉業。

　在路邊停著的輛桑塔納前面照了照自己，胡子拉碴，頭發凌，穿了件臟兮兮的西裝，扮相極似流浪漢。

　嗯，這個模樣，很滿意，拍拍屁。

　上任鵝城！

　大搖大擺地走到了門衛室，咚咚咚，敲了敲玻璃。

　過了許久，何廣全才探出個頭來，一臉迷糊的模樣，見是一個乞丐擾了自己的夢，不耐煩的罵了句滾蛋。

　他剛把門關上，就聽見自己的門被那乞丐狠狠踹了一腳。

　“媽的，這要是門被踹壞了，又得被二叔罵了。”

　頭上噌的就冒了一把火，開了門就罵，“找死......”

　“你被開除了。”

　何廣全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一個乞丐跟自己說自己被開除了。

　誰知那乞丐完全無視了他一樣，大搖大擺的走進門衛室，非常自然的一屁就坐在了沙發上，把臟兮兮的皮鞋隨意的搭在茶幾上，自顧自的拿起沙發上的那包阿詩瑪打量了兩眼，臉上分明就是各種嫌棄。

　何廣全滿腦子問號，你不就一個乞丐麼，你牛什麼？

　這乞丐一臉嫌棄地把煙叼到上，扭頭還有些詫異的看著何廣全。

　“你還在這站著干什麼？跟你說你被開除了，沒聽懂？”

　“你說我在這站著干什麼？你趕快給我出去聽見沒！”

　那乞丐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指揮似的指了指何廣全。

　“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給王祥林打個電話，告訴他總部派人過來了。”

　將功補過？給王廠長打電話？總部？

　這是搞微服私訪呢？

　何廣全有些失了神。

　別小看他是個小小門衛，心思那可活絡著呢。

　早聽說越大的，越搞微服私訪，前些年津門那邊有個市長，搞微服私訪搞上了癮，在全國都出了名。

　猶猶豫豫的給廠長辦公室打了過去。

　他門清。

　這貨要是耍自己，那最多因為審查不嚴被上面罵一頓，要是這位真是大爺，自己給他得罪完了，二叔也救不了自己。

　電話接通，問了半天，扭過頭去。

　“那啥，王廠長在車間，他說他馬上過來。”

　許惜年裝作不經意地瞥了瞥表，十點半，估計是還沒上班呢。

　愜意地靠在沙發上著煙，思緒仿佛也隨著裊裊青煙漾起來。

　如果要研究一下九十年代的華夏資本市場，那麼有一個人一定錯過不了。

　黃宏年。

　二十多年后這位大佬有意淡出，名號也漸漸沒那麼響亮了，但是放到九十年代，那可真是資本界的明星人。

　他爹是金集團的老板，印尼的財團領袖，所以這位是妥妥的富二代。

　十歲就被送到華夏，不僅接過華夏的教育，還在那個年代下過鄉，當然，最重要的是那些結識下來的人脈，這是一筆尤為寶貴的資產。

　九十年代初，他在華夏掀起了國企并購浪，轟整個神州大地。

　一口氣買下白水州41家國有企業，一次收購連海市101家輕工行業國企。

　在兩年時間，在地設立了200多家合資企業，總投資超過百億元人民幣。

　地方常常是打著包，一籮筐的國企就賣給了他，而他也仿佛是閉著眼睛買一樣，來者不拒。

　一個敢賣，一個敢買。

　晉業就在打包之列。

　當時有人覺得他是腦子不好使的富二代，包袱沉重，步履闌珊的國企，在時人看來毫無價值。

　但是很快，黃公子就在華夏上演了一出后來被海外各大名校列為MBA教材的資本運作表演。

　他以同國企整合資開始，然后通過逐漸增資，把自己的權控制在51%，多一點都不要，一點都不行，從而由參變為絕對控，再將被收購企業的權納于其海外控公司名下，在海外上市集資，最終實現滾收購。

　這樣的投資方式在二十年后的華夏商界司空見慣，但在那個華夏企業還不知資本運作為何的年代，在那個人們還認為這是投機倒把的年代，黃宏年用這樣的方式為華夏企業家們上了一節生寫實的資本運作課。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的工夫，何全站在門口大氣都不敢。

　一個有些佝僂中年男人進了門衛室。

　看了一眼何廣全，看了一眼許惜年。

　“小何，人呢？”

　何廣全巍巍地指了指躺在沙發上煙的許惜年。

　“王廠長，就是這位。”

　王祥林看這家伙灰頭土臉，臉一，但還是笑著迎了過去，心里直嘀咕。

　四月那會就收到消息說總部的要派人過來了，怎麼這會才過來，還是這裝束。

　“你好，你好，怎麼稱呼？”

　許惜年看著他過來的手，理都不理，鼻子都快抬到了天上去，本不拿正眼看人的。

　“黃輝鴻。”

　黃輝鴻？好耳的名字，慢著，黃？

　“黃先生從港城過來的？”

　“沒去港城，從印尼直接過來了。”

　中冊總部在港城，這位直接從印尼過來，印尼來的還姓黃，指名道姓的找自己，加上如此傲慢的姿態。

　莫非？

　“我說你們這里治安真的差勁，我坐個火車把我東西全部走了，虧我父親還總是在家里夸你們這里民風淳樸。”

　合理了，這下全對得上了，這不南不北，還夾雜了點國際范的口音，這份簡直呼之出了。

　“您父親是？”

　“家父黃宏年。”

　“失敬失敬，原來是黃公子駕到。”

　王祥林笑瞇瞇的看著許惜年那張風塵仆仆的臉，甚至都和當年在飯桌上見到的黃宏年有八分相似了。

　當然，在調查清楚這人份之前，王祥林也只是半信半疑。

　而這對許惜年來說，足夠了，他賭的就是你不敢得罪我。

　玩的就是一手心理博弈。

　許惜年記得重生前有部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現在他在這親自演一出。

　這個公子不太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