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眼眶上的烏青也是他們干的?”
胡涂下意識了眼眶下邊,吞吞吐吐道:“沒,沒,沒那回事,是……”
林默盯著他的眼睛道:“別說撞門框上那種屁話,對山巔嫡傳套麻袋,打悶那一套行不通,我不會傻到來集仙峰自討沒趣,記著這些人就行了,總有他們哭的那天。”
胡涂展笑了,眼睛瞇一條:“那就等咱有能力那天再說不遲。”
林默沒就這個問題糾結,他了解這個兄弟,說到報復,小胖子遠比他外表看起來手狠,南門很多人至今不清楚自個半夜給人打昏扔進池塘是誰下的黑手。
當然他也有份參與。
“這麼說,見不到徐師姐了。”
胡涂道:“喊也喊不答應,符書也遞不進去,想見,等你筑基中期,能破了易師布下的陣法再說。”
真要破陣,也用不著筑基中期。林默暗自說了一句,自然不會貿然在集仙峰大干戈暴力破陣。
“你們是長卿大長老點名要來的人,那些山巔嫡傳不怕怒了大長老?”
胡涂道:“他們又沒真做啥!大長老也無能為力,而且若非大長老,易師豈肯出手幫徐師姐結陣。”
林默嗯了聲,難免對季伯頗有怨嗔。
“話說回來,那兩位師兄怎麼回事,怎麼覺對你太客氣了點?”
“沒事,他們想讓我幫著制兩副藥。”
“制藥。”胡涂臉上的表說明他這些天兩耳不聞山外事,本不曉得林默藥樓晉品的壯舉,“藥王峰上千藥師,還能結你一個新人。”
林默面無表:“他們要造化生基丸。”
“造化,造化生基丸。”胡涂一口氣差點沒噎在嚨里,“那種高階藥師都很難制的藥,關你個鳥事啊!”
聽到悉的話,林默臉上出了笑意,認識的小胖子總算緩過神了,淡淡道:“我現在是四品藥師,晉品功的一劑藥就是造化生基丸上品。”
胡涂子一晃,差點沒從凳子上倒,恍若被雷擊,雷了個外焦里,瞪起眼打量了眼前好友半晌。
林默道:“不信,你若需要,下次做兩劑送你,不過,等些日子,或許送來的就是造化丹,而不是造化生基丸了,你知道,上品丹可比上品藥丸效果好上許多。”
胡涂眼睛瞪得更大:“你準備晉升丹師,造化丹可是中階頂級,就算高階丹師也只勉強保證功中品,上品,你做夢嘞!”
林默笑笑,端杯喝水。
煉丹,確實把握不大,畢竟藥房時煉丹都按執事要求做,沒給自由發揮的空間。
胡涂拎起林默剛放桌上的一堆醬,“我做飯去,一會咱得好好喝上兩盅,你現在可了不得,不得好生結,以后集仙峰某些師兄請我幫忙求兩顆丹,你不買賬可咋整。”
林默蹺著腳,茶碗蓋敲得山響,說道:“做飯,做飯你會嗎?那些紙人你也不怕燒著了,三千靈晶一張呢,你不心痛,我都替你疼。”
胡涂道:“不怕,這些符箓鬟婢都是用織金符繪制,防火、防水,價格不是三千,是八千。”
林默差點給茶水嗆著。
狗日的胡一刀,這些年貪了多,小爺累死累活從絕壁險崖采那些好藥,怕是給你吞了一半。
他還是不放心,跟著來到灶房。
灶臺上干凈得堪比臥室,除灶膛微黑,其他地方一塵不染,鍋碗瓢盆連一星點油星膩子也見不著。
符箓鬟婢再貴也只能做些重笨活,做飯這種事,哪是人偶能做的,很明顯胡小胖這些天就沒沾過煙火氣。
他只能接手,盛上半鍋水,先將半塊鹿洗凈隔水放好,又將剩下來的全掛在灶臺上方墻壁上,讓其自然風干。
接著開始塞柴生火,好在山上木柴有人專門運送上山,各峰皆一樣,主要給山上修行者燒水煮茶。
一邊做事,他一邊教胡涂一些簡單的醬腌食蒸煮方法。
山規矩比外門多,除非道和不滿十四歲的家眷,外人皆不許住在山上,因此不能像外門時請丫鬟婢服侍,胡涂這種除了吃和修行,基本做啥啥不會,吃苦難免。
其實他這種人很多,但架不住別人辟谷絕煙火,不用生火做飯,像仙家糧之類,山基本用于釀酒,很拿來直接食用。
正吃著飯,劉、王二人聯袂而至,各自送上一大包靈晶和幾盒產自集仙峰的仙家茶葉,然后遞出一張寫滿條款的符書。
符書以黃璽符寫就,容就是約定造化生基丸價格,付等條約。
山上契約與世俗約契大差不差,唯一區別就是,世俗約契違約有專門的署衙門裁定,懲罰違約一方;而山上契約更簡單,一旦結契,一方違約即遭誓反噬,輕則跌境,重則傷,總之按約定大小,違約方肯定得不償失。
雙方當面割破手指,以指印立契。
來了一趟,卻沒見著徐渝,林默滿心愁緒,只去徐渝府前走了一遭,算認了個門,辭別胡涂,徑直往山下走。
山道上人樹,時不時有云霧飄出林間,石級生煙,人行其間,如踏云而行,步步風帶霧走,仙氣盎然。
但這種意境很快被打破。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多了兩個人,完全擋住了狹窄的去路。
兩人容貌年輕,著華貴,腰懸炫目佩劍。
山九峰有兩種人不喜歡穿制服:
一種是長老級別以上的,除了正式場合,某某慶典,基本著素;一種就是山巔嫡傳,通常喜歡華麗著,佩劍。
佩劍極其惹眼。
藥王峰除了厚道的二師兄,其他人也都一樣。
眼前這兩位——一人面白無須,眼睛很亮,故意瞇一條細,眉頭微皺,臉形稍長,鼻梁直而拔,薄,面相寡,一錦緞藍衫,佩劍鞘柄皆紅,大紅,鑲滿明亮五寶石,刺眼奪睛。
另一人同樣年輕,面相和,卻冷冷板著臉,米白圓襟錦袍,銀繡云龍三現,斜挎烏鞘劍,銀裝鑲寶。
筑基境。
山巔人無疑。
林默清晰察覺到二人上散發的惡意,瞬間繃,拳頭握了又松。
季伯地盤上,對方還敢做出過分行為不。
藍衫那位冷冷盯著他,目仿佛一柄無鞘劍,直刺他眉心深。
林默也盯著對方,停在原地,也用冷冷的目打量。
白衫那位笑了起來,眼睛中充滿譏誚,角輕揚道:“我道生了三頭六臂,原來不過區區煉氣六層小雜種,重兄,這種貨也值得你從千仞峰專門跑一趟。”
聽口氣,這位顯然是集仙峰嫡傳,而旁那位則來自千仞峰。
林默沒搭腔,口舌之爭沒必要,也很無聊。
藍衫那位冷冷道:“我重,晦冥的哥哥。”
簡單明了,直抒來意。
林默拳頭一下握,背心開始滲出冷汗。
怎麼也沒想到,晦冥居然有個哥哥,更沒想到,竟然會專門從千仞峰來堵他。
重角扯了扯,眼睛中出不屑,一字字道:“放心,若要殺你,不會選擇此時此地,只聽說你下了藥王峰,過來認認臉罷了。”
林默心放下一半。
不手,無疑能放下高懸的心;又是誰將消息這麼快傳遞給重的,明顯有人在藥王峰專門負責監視。
重抬邁上一級臺階,磅礴劍意洶涌,卷起一氣浪撲面而來。
林默子晃了晃,兩打,幾一屁坐下。
“等你筑基,我會在十年一度的五宗神緣境等著你,到時你就知道,晉升筑基對你來說是個多大的錯誤。”
五宗神緣境。
那是十年才會一現的神所在,唯有筑基境初期可以進,據說其中仙緣無數,只要能活著出來,幾乎都會獲得境中一件仙,至于品級就很難說了,因此相互間爭奪異常激烈,即使同宗,也很難保證相互間不會一念決生死。
林默流出恐懼神,不由自主后退,后腳跟一不小心磕在臺階邊沿,子前后搖晃著差點仰倒。
重沒再說什麼,與同伴并肩轉就走。
兩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重兄……真是好手段……這小子……還敢晉升筑基境……哈,哈……想不到兄臺……”
“謀而已。”
“世間謀……最毒……”
林默眼睛瞇了起來,神堅毅,角微揚。
那些表,那些肢作,不過是做給對方看的障眼法。
重算什麼!
那些覬覦,仇視他的人又算什麼!
目標,從來不是他們。
未來,天外。
那才是他一直在力疾奔的路。
也許很遠,也許就在不遠的數十年間。
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會在前行路上突然夭折,上代人的教訓,永遠銘刻進了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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