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朝給的這個黑漆木盒里, 裝的就是買宅子的那六千兩銀票。
紀云窈讓明綠收起來,該商量的都商量好了,也就不打擾沈暮朝了,“你安心準備, 宅子的事給我就是, 后面修繕的事你也不用心。”
沈暮朝面上涌出幾分愧疚,正了正神, “紀小姐, 道謝的話剛才說過了, 但我還是要再說一句謝謝。從我傷到現在, 這幾個月麻煩你了!”
傷的那天,是紀云窈載著他去的醫館,后來,又是紀云窈給他請了神醫,幫他調理子。
而現在看宅子、買宅子、議價講價以及后續的一系列事,也是紀云窈替他理的。
這些本該是他費心的, 他不得閑,都落到了紀云窈上。
紀云窈笑起來, “沈暮朝, 你太客氣了。說實話,如果是別人,我是不耐煩手的, 但買的宅子往后我也要住, 由我經手,反而會更合我的心意, 你不要有負擔。”
說到這兒, 紀云窈又想起一件事, “對了,自打你了會元,來我們府上的人就沒斷過,甚至還有不讀書人。”
沈暮朝道:“我在青石巷閉門不見客,可能那些人就拿著賀禮去你們永安侯府了。”
沈暮朝是會試的會元,和他認識不認識的,這幾天都來向他道賀,當初那些非議他的人,如今也不得不來討好他。
沈暮朝不耐煩和這些人打道,通通不見。
沈暮朝接著道:“那些人也沒什麼好見的,若再有人去,你和紀夫人不必把他們請進府,帶來的賀禮也讓他們拿走就是。”
紀云窈微微點頭,“這你放心,他們帶來的賀禮,我和我娘親都沒有收。”
“那我走了。”紀云窈邊走邊道:“我本來以為過幾天就沒人來了,沒想到這兩天來的人也多的。”
沈暮朝送著紀云窈離開,“不見他們就是。不過,有幾個人來了的話,倒是可以見一見。”
紀云窈停下來,“誰啊?”
沈暮朝角揚起笑,“在百味樓被你說是在犬吠的那幾個人。”
又要接待道謝的客人,又要忙著找宅子,這幾天事太多,紀云窈都把這幾個人給忘了。
紀云窈眼睛一亮,“你倒是提醒我了,當時那幾個人大放厥詞,說你若是能高中,他們就要跪下來學狗向你賠罪。”
“這幾天,他們可有來找你?”
沈暮朝勾了勾,“這幾個人哪里敢來?不過,我讓陸安去提醒他們了。”
紀云窈有些意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沈暮朝看著,“笑什麼?”
紀云窈打趣道:“當時嘲諷你的人那麼多,陸安他們很生氣,我也同樣如此,但你看著沒事人似的,我還以為你不在意呢。”
沈暮朝雖然長了一張招桃花的臉,但他看起來溫文爾雅、端方清貴,別人來拍馬./屁,他笑的和煦,別人說難聽的話,他依舊沒有太多反應。
特意讓好友去提醒那群人學狗向他賠罪,不像是沈暮朝能做出來的事。
沈暮朝勾了勾,“當時不和他們計較,是因為沒時間也沒力,現在有時間了,自然得好好和他們計較一番。”
紀云窈有些激,“他們要是來了,你記得找個人通知我一聲,我也要看熱鬧。”
“好。”沈暮朝正有此意。
那天在百味樓,是紀云窈聽到了那些不堪耳的話,又是紀云窈維護了他,為他出頭,那些人學狗,自然得當著紀云窈的面才行。
說著話,還沒走到門口,門外就響起了一陣靜,靜還不小。
走在紀云窈前面,沈暮朝推門一看,眉峰揚了揚。
門外站著幾個面紅耳赤、不敢抬頭的舉子,陸安、吳遠山等人也在。
看見那幾個舉子,紀云窈秀眉揚起,呦,還真是巧,說學狗,學狗的人就來了。
看到沈暮朝,陸安指著道:“暮朝,那天在百味樓,就是這幾個人和紀大小姐吵了一架,還說要學狗向你賠罪。”
有熱鬧可看,青石巷的那些住戶也都出來了。
幾個舉子仿佛被打了幾掌似的,臉火辣辣的疼,頭抬都抬不起。
早知沈暮朝不僅能高中,還是會試的會元,他們絕不會在百味樓說那些話。
這幾個舉子恨不得自己一掌,“沈…沈會元,我們有眼無珠,還請沈會元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們計較!”
沈暮朝掃他們一眼,“你們是來干什麼的?”
一人低著頭,“賠…賠罪的。”
這人又急忙道:“我們是來向沈會元您賠罪的,沈會元襟寬廣,定不會和我們……”
沈暮朝不耐煩聽他們說這麼多,直接打斷這人的話,淡聲道:“不是要賠罪嗎,還不開始?”
這幾個人子抖了起來,那天,他們說沈暮朝要是能高中,他們就要跪下來學狗。
青石巷圍上來看熱鬧的人那麼多,如果他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學了狗,他們還有名聲可言嗎?
剛才那個舉子攥著拳頭,“沈…沈會元,我們知道錯了,那天在百味樓,紀大小姐也教訓過我們了。同是讀書人,沈會元您定然清楚讀書人的聲譽有多重要,我們三年后還得下場,沈會元,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們計較了!”
給他戴高帽,是行不通的。
沈暮朝不不慢地道:“讀書人的聲譽確實重要,言而無信是要被人恥笑的。你們幾個說是來向我賠罪,可看起來,好像沒多誠意!”
一旁的陸安憤憤不平,“你們幾個在百味樓說的話,大家可都聽到了。你們大放厥詞非議暮朝的時候,怎麼不考慮考慮后果?現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是你們說來向暮朝賠罪的,這就是你們賠罪的方式?”
吳遠山接過腔,“這不是賠罪,這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故意著暮朝原諒他們!怎麼,要是暮朝不原諒你們,暮朝就不是大人有大量了?是不是還得讓暮朝把你們請進來喝杯茶才行啊?”
沈暮朝現在于高位,大多數人天生會同弱者,方才圍觀的那些人還覺得沈暮朝不該太過計較,但現在,他們也都反應過來了,“這幾個人可太不要臉了!”
“沈會元,你絕不能心,就得讓他們賠罪!”
“這種人,放他們一馬也是不知道恩的。快,快點向沈會元賠罪!”
……
圍觀的人這麼多,被人指指點點,這幾個舉子不賠罪是不行的。
幾人臉煞白,艱難地跪了下來,“沈…沈會元,我們知錯了!”
陸安還嫌不夠,“不是說還要學狗嗎?”
上次在百味樓,紀云窈砸銀子讓別人罵了他們祖宗十八代,這幾個舉子面盡失,不曾想,很快,他們又經歷了一次丟人的時刻。
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還要丟人。
幾個舉子眼一閉,哆嗦了幾下,正要開口,沈暮朝突然道:“別急。”
話音落下,沈暮朝把紀云窈拉了過來。
年輕閨秀明眸皓齒,燦若春華,可看到紀云窈的那一刻,幾個舉子臉更白了。
這幾個舉子哆嗦得也更加厲害,“汪…汪……”
那天,這位紀大小姐說他們是在犬吠,他們倒真是在犬吠了!
對著紀云窈學完狗,那幾個舉子兩眼一黑,不得暈過去,但他們暈了,估計連扶他們一下的人都沒有。
最后,這幾個人滿臉菜灰溜溜跑走了!
送走幾位同窗,沈暮朝輕笑一聲,“怎麼樣?”
想起剛才聽到的幾聲“汪汪”,紀云窈忍俊不,“這可比我當時花錢找人罵他們解氣多了!”
沈暮朝道:“你找人罵他們,花了多錢?”
紀云窈道:“幾百兩吧,阿大留在那里給的錢。”
“幾百兩?”沈暮朝道:“倒是讓你破費了!”
“沒關系,千金難買我開心,那些人值得被罵一頓。”紀云窈笑瞇瞇地道:“再說了,我又不差錢!”
沈暮朝:……這倒是,他的未婚妻很有錢,有錢到他覺得親后,他很有可能會為一個吃飯的小白臉!
紀云窈本打算去岑家,結果被那幾個人耽誤了這麼久,紀云窈道:“我舅母們肯定等急了,你快進去吧,不用送我了。”
舅母?
沈暮朝正要回去,腳步一頓,“你是要去你外祖家?”
紀云窈:“是啊,我二表哥這次落榜了,我大舅舅、二舅舅狠狠訓了他一頓,我得去看看他!”
沈暮朝道:“落榜他心里應該不怎麼好。”
“是啊。”紀云窈點點頭,“二表哥一貫子跳,但這次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尤其我舅舅還罵了他一頓。我還欠二表哥一頓飯,心不好的時候,吃些好吃的容易讓人開心,干脆我請他吃頓飯吧,好好安安他。”
請吃飯?
沈暮朝清燦的桃花眸微垂,紀云窈很關心的這位二表哥!
他薄輕啟,“我和你一起請二表哥吃飯吧?”
紀云窈猶豫一下,“二表哥現在應該不想見到你吧!你畢竟是會元!”
如果沈暮朝和一起去百味樓,二表哥估計更沒胃口了!
沈暮朝微微垂眸,“嗯”了一聲。
等永安侯府的馬車離開青石巷,沈暮朝收回目,眉頭微皺。
岑林是紀云窈的二表哥,紀云窈關心岑林是很正常的。
可剛才他心里生出了一陣異樣的覺,這種覺,和他從貢院出來聽到紀云窈其實是在等岑林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緒,不該有的,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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