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日頭已經偏西很多了，王德蹲在攤子前，不舍的看著自己那些盤、碗。這些都是他一個個做的,有得意之，也有不滿之,可過了今天,這些都要被放進不知哪個角落里去了。

　今天是他跟姜云珠約定的最后一天,其實姜云珠來不來，關系也不大，就算買些碗,也挽救不了他的生意。這只是他拖延的一個借口罷了，他就是舍不得他這手藝。

　現在這借口就要沒了，他知道，自己必須對妻子，對家里有個代了。

　罷了，明天就去礦上吧,他想。

　就在這時，“老板，還記得我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問。

　王德抬頭，是姜云珠，他記得,“姑娘，你渡過難關了？”他驚喜地問。

　“嗯。”姜云珠笑道。

　“那姑娘……”王德剛做了決定,明天去礦上,再幫姜云珠燒碗,可能又要耽誤幾天。

　“老板,你這一爐窯能燒多我想要的那種飯盒？”姜云珠問。

　什麼意思,王德心微提，“大概一百來個吧。”

　“那我想定制一百個那種飯盒，老板能做嗎？”

　一百個，就是七百文，算便宜點，這一單下來也能賺不，可比去礦上還劃算。

　王德急問，“你要定一百個？”

　“嗯，先看看況，后續可能還要。”姜云珠說，礦上的將士、工匠可有幾千人呢，估計這一百個還不夠的。

　王德大喜過，“那就算你便宜點。”他主說。

　姜云珠沒跟他爭價，一，這價錢已經不算貴了，二，難得老板還記得，還記著的事。

　一百個飯盒，六百五十文，聽說姜云珠急用，王德也不擺攤了，立刻收拾東西回去給做。

　姜云珠則去菜市場買菜，既然決定長期做午飯、晚飯，那就把一些必備的菜備好。現在天冷，每天下午把第二天的菜買好，也不會壞了，這樣免得每天早上慌慌張張地往菜市場跑，還一定能買到要用的材料。

　第二天早上姜云珠依舊擺攤，只是今天不賣吃食，只在爐子上燒了一大壺茶水。

　汪斌等人被抓，事并沒鬧大，礦山很多人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是看著昨天來了很多士兵，然后那些士兵又都走了，日子還是照常過。

　不過，“老板，你們不賣飯了？”有人特意來姜云珠的攤子吃東西，發現沒有，問。

　“不賣早飯了，賣午飯跟晚飯。午飯有鹵飯、飯、紅燒獅子頭飯，或者這里有個菜單，客人想吃什麼菜，都可以點。等中午做好，我們給你送到指定的地方。”姜云珠介紹。

　昨天買完菜，連夜做了個菜單出來，每天據買到的菜制定菜單。

　至于鹵飯什麼的，算是第一批推出的套餐，這個只有一種菜，用普通的碗也可以裝。

　其實姜云珠也想過做蓋飯，但蓋飯就要分種類，太麻煩了，不如小炒加套餐的模式，前者利潤高，后者直接裝了就能賣，簡單。

　有些人聽了很失，有些人卻對這午飯很興趣，問起價錢。

　“鹵飯十三文一碗，飯十一文錢一碗，紅燒獅子頭飯十二文錢一碗。”

　礦工們聽了價錢都表黯然，他們辛苦一天才賺二十文錢，花三文錢買碗湯跟油饃頭，狠狠心還是能偶爾吃一次的，可這飯真不舍得買。

　姜云珠笑容依舊，這飯的主要客戶不是礦工，而是那些軍士跟工匠。

　果然，有些士兵聽了，立刻決定定一份兒嘗嘗。十三文錢，還能接。主要姜云珠的湯、餅、包子等都做的特別好吃，估計這飯也做得差不了。

　而且姜云珠之前做小炒，已經在守軍里有點名聲了，大家口耳相傳，都知道趙副將等人每天吃的飯菜特別香，只是很多人還不知道是姜云珠做的，現在知道了，自然也要定一份。

　“我要一份鹵飯。”

　“我要一份紅燒獅子頭飯。”

　“這菜單上都有什麼菜，我不識字。”一個黑瘦的男人問，他是山上冶鐵的工匠，這是個技活，每個月工錢很高的。

　姜霖站在旁邊，立刻給他念菜單。

　聽到有熘肝尖，他立刻說，“給我來一份，就要熘肝尖。”他想吃這菜很久了，可山上的食堂本沒有。

　“好，熘肝尖一份，二十文錢。”姜云珠端坐在一張桌子前，桌上有三樣東西，最左面的是個兩指寬一手長的一疊紙條，誰定了什麼飯，就在紙條上寫上菜名，寫上編號，然后從中間撕開，一半給訂飯的人，一半自己留著做底。

　等送飯的時候，拿飯的人說出自己的編號，再把他手里的紙條跟手里的紙條一對，能對上，就能取走飯了。

　第二樣東西則是一個賬本，有把銀子寄放在這里的，就要記上，誰哪天寄存了多銀子，哪天定了什麼菜，花了多，還剩多，寫的分明。

　第三件，則是一個小秤，專門用來稱銀子的。

　有了這三樣東西，儼然像個掌柜了。

　至于學字的事，在顧宴州面前沒那麼謹慎，什麼姓名、菜名、數字，只學了幾天，就拿來用了。就算顧宴州真問起，也不怕。

　人家三歲的神都有，就不能聰明點？

　沒一會兒，就有十幾個人定了飯，快三百文錢到手，去掉本，也能賺一百文，趕上賣早飯的一半利潤了，陳氏在旁邊終于松了口氣。

　今天不賣飯，本不用來的，可不放心，便跟來了。現在看生意這麼好，對姜云珠說，“那你在這里，我回去給你們做早飯，想吃什麼？”

　今天新生意開張大吉，決定做點好吃的犒勞大家。

　“娘看著做就行。”姜云珠說。

　陳氏有了主意，回家去做飯。

　走后沒多久，那邊就來了三個人，正是趙副將三人。昨天發生那種事，他們也被嚇了一跳，后來那些軍隊來得快，走得也快，本沒他們什麼事。

　晚一點，他們才聽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汪將軍跟朱樑他們竟然私下里扣留了一部分鐵礦送給了六皇子。

　鐵礦這個東西，可犯忌諱。

　怪不得連大名鼎鼎的麒麟衛都來了。

　聽到這里，他們不敢再打聽了，只唏噓一陣，然后得出個結論，犯法的事別做，不然早晚沒好結果的。

　至于日子，還得過，等過一陣兒，朝廷新派來個將軍，就跟以前一樣了。

　飯嘛，也還得吃。

　前些天汪斌一天三遍地折騰他們，他們也被折磨的夠嗆，今天沒事了，他們當即決定下山，來姜云珠的攤子吃早飯。

　“不做早飯了？”趙副將瞪著牛眼問。

　“是，做午飯跟晚飯。”姜云珠又把之前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趙副將有些失，但轉念一想，也不錯，這樣晚上就能吃到好吃的飯菜了。早上嘛，吃點別的東西也行。

　他們定了飯菜，去別的攤位找吃食，但找來找去，都覺得不如姜云珠做的飯可心，便隨便買了點上了山，專等中午那頓飯。

　這時姜云珠的攤子又來兩個人，“客人。”姜云珠抬眼一看，卻愣在那里。

　是以前每天買飯的那個濃眉大眼的人，猜他是麒麟衛的人，怎麼，沈鳴已經走了，他們倆還在，之前猜錯了嗎？

　并沒有猜錯，聶鑫兩人確實是麒麟衛的，以前天天給沈鳴還有楊晟買飯，他們昨天也該跟沈鳴離開的，可誰讓楊晟撒了一個收糧食的謊呢。

　楊晟讓他們倆留下，把這件事理一下。

　兩人要幫楊晟圓謊，又不能真收這麼多糧食回京，便找了個糧商，把那些糧直接賣給了他。

　這麼一番折騰，就費了些時間。

　現在也辦得差不多了，兩人想走，忽然想起，他們聞了那麼多天香味，還沒嘗到飯呢。正好，他們臨走之前可以去那攤子上吃一回。這次，副指揮使該管不著他們了吧？

　于是他們就來了。

　姜云珠還是那套說詞，今天不賣早飯，只賣午飯跟晚飯。

　兩人對視一眼，怎麼辦？不然吃頓午飯再走吧，路上加點，應該也趕得及。

　兩人還真留下來了，可以看出他們對這飯的執念。其實不止他們倆，麒麟衛其他人也想吃的，可惜他們沒機會。

　想到這里，兩人又覺得被留下來也是一件好事了。就是不知道這飯是否真那麼好吃，連指揮使大人都天天吃。

　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味佳肴。

　嗯，等他們吃完，得回京好好跟那些兄弟炫耀，不，描述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