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婚?”
褚瑜乍聽這兩個字,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皺了皺眉,示意梁嬤嬤碧菡幾人先出去。
挽冬上了茶水后,也默默的退下守在房門外。
待穆靈溪緒平靜一些,褚瑜才聲問道,“婳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穆靈溪面上雖仍有倉皇之,但到底不如剛剛迫切,快速將事始末告知了褚瑜,“從凰山回來那日我就覺得不對勁,心里便對他們有了防備,可這段日子卻一直沒有見他們有什麼靜,我還道是我多疑了,直到今日...”
穆靈溪握著拳頭,眼里帶著憤恨,“大伯母今日一早便來汀水院,說給我相看了一樁婚事,說是與我商量,可話里話外半點容不得我拒絕。”
褚瑜拉著穆靈溪的手無聲安著,待說完才問,“說的是哪家?”
穆靈溪沉默了片刻,才看著褚瑜正道,“二皇子。”
這個答案將褚瑜驚的半晌都未說出一句話。
“我知道這件事后,便霈香去打聽了,原來賞雪宴時,在凰臺上淑妃娘娘特意尋了大伯母說話,從那日后,府里對我的態度便好了許多,如今想來應是那時候定下的。”似是看出了褚瑜的驚訝,穆靈溪接著道。
褚瑜聽完后眉頭擰在了一起。
那場夢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沒辦法同一時間將樁樁件件都想起來,但臨到了跟前,卻能記起一些。
眼下聽婳姐姐說起這事,才猛地想起,夢里...也是有這一遭的,且是淑妃在賞花宴上求陛下賜的婚。
那時本還想見見婳姐姐問問的,可還沒等賞花宴結束,就與魏鈺出了事。
在渾渾噩噩間自顧不暇也就沒有力再過問這事,后來褚家接二連三的出事,婳姐姐與三皇子遇襲戰死城外的消息不久后傳了來,那時除了悲痛還有些不解和訝異,婳姐姐是何時同三皇子稔的。
在那之前,從不知婳姐姐與三皇子有牽連。
且那場賜婚是兩年多之后的事了。
這一次怎會提前這麼久。
褚瑜仔細思索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猛地看向穆靈溪,難道婳姐姐這個時候就已經與三皇子...
“婳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定要如實答我。”
褚瑜神急切的朝穆靈溪道。
穆靈溪下意識點了點頭。
褚瑜盯著穆靈溪,放低聲音無比嚴肅的問道,“婳姐姐可是對三皇子有意?”
穆靈溪不防問的這般直接,愣了愣后快速低下頭。
雖未言語,但已然是給了答案。
褚瑜心下驀地一涼。
夢里陛下下旨將婳姐姐賜給二皇子為側妃,隨后便是三皇子與婳姐姐在城外遇襲。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必然的牽連。
若城外那樁刺殺是因這樁婚事而起,那麼...那場刺殺是否也會提前。
“婳姐姐,他們可有說給什麼位份?”
褚瑜急急道,好似迫切的想要證明什麼。
穆靈溪眼底剛因提起三皇子而升起的亮又暗了下去,沉聲道,“側妃。”
褚瑜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側妃,與夢里一樣!
所以,會不會是...三皇子為了阻止婳姐姐二皇子府,才有的城外那場刺殺。
可是不對啊,若是這樣,應該是三皇子刺殺二皇子才對,而不是三皇子與婳姐姐遭人埋伏。
褚瑜的心里了一團,后來發生的那些事雖然都聽過一些,但關于這件事,再未聽見過任何消息,所以此時本找不出關鍵所在。
穆靈溪見神格外的焦急,遂愧疚道,“瑜妹妹別急,我也是一時接不了,又沒人可說,只能來找瑜妹妹。”
褚瑜強迫自己摁下心中的慌后,卻突然想起了什麼,試探問道,“婳姐姐能不能告訴我,此時與三皇子到哪一步了?”
突然想起來在云中樓山頂上時,婳姐姐好像與三皇子并不相。
穆靈溪聞言,邊溢出一抹苦笑,好一會兒才道,“不過是我單方面的慕罷了,談何到哪一步。”
褚瑜一愣,“婳姐姐這是何意?”
穆靈溪站起,立在窗邊看著外頭,許久才道,“我的確心悅他,可我與他不是一路人,他待我與旁人也無不同。”
“婳姐姐如何確定三皇子無心呢?”褚瑜立在旁,默了默后輕聲道。
穆靈溪輕笑道,“我與他不過才見了幾面,像他那樣神仙般的人,哪會看得上我這樣的…鄙的姑娘。”
能站在他邊的,該當是位才貌雙絕,氣質出塵的姑娘。
從沒奢過什麼,也不愿去往深想。
褚瑜聞言,緩緩松了口氣。
看來婳姐姐現在還未與三皇子互通心意,這于眼下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若城外刺殺當真與這場婚事有關,那麼這樁婚事提前了兩年,此時的三皇子還未對婳姐姐,應當就不會有什麼作,說不定就能避免那場禍事。
若是刺殺與婚事無關,那也還有兩年的時間,想辦法阻止那場刺殺。
不過…眼下這件婚事…
褚瑜復雜的看著穆靈溪,夢里最后的贏家便是二皇子。
若婳姐姐嫁二皇子府,將來自是貴不可言,可是婳姐姐心里有人,應當是不愿的。
“婳姐姐若沒有過心,可愿意二皇子府?”想來想去,褚瑜還是試探的問了句。
穆靈溪這回沉默的更久了。
就在褚瑜以為不會回答時,才聽道,“不會。”
那兩個字說的很堅定。
好像是數次深思慮的結果。
“換句話說,就算今日大伯母說的是三皇子府,我也不愿。”穆靈溪長長呼出一口氣,緩慢且認真道。
褚瑜不解,“為何。”
“瑜妹妹也知道穆家后院是個怎樣的景,我父親母親離世早,哥哥為了留住將軍府的牌匾去參了軍,常年不在家。”穆靈溪很說這些,在褚瑜面前,更不曾提過,永遠都是笑嘻嘻的,哪怕背地里盡了委屈。
褚瑜第一次聽說起穆家后院的事,心里跟著一疼。
“我一個人在那大院里長大,見慣了姨娘們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使盡各種手段,們或面目猙獰,或笑里藏刀,或歇斯底里,我親眼看見們有的變得瘋瘋癲癲,有的一病不起,不久后就悄無聲息的沒了。”穆靈溪轉頭看著褚瑜,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想變們那樣。”
“所以我想過,我要麼不嫁人,要麼便尋個待我一心一意的夫君,我向往自由,向往無拘無束的日子,不想將自己困在一個小小的后院,與旁的子為了爭寵而變得面目全非。”
“可我沒想到,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所以從一開始,就注定我這場歡喜只能埋葬在心底。”
褚瑜眼里閃過一心疼,上前輕輕的抱著穆靈溪。
沒有見過婳姐姐所說的那些,所以無法同,只是心疼婳姐姐,心疼在那樣的后院中長大,心疼一個人默默承了這麼多。
褚瑜抱著穆靈溪,眼里漸漸浮現出一憂慮,婳姐姐要走的這條路,或許比還要艱難。
雖不懂朝政,但經過夢里那一遭后,也能明白一二。
太子殿下雖然出生即是儲君,但卻被馮婕妤與三皇子了許多年,隨著馮婕妤與四公主的離世,太子殿下才算占了上風,但其心里對三皇子必然十分忌憚。
所以三皇子早已沒了退路。
他不能退,只有爭,可太子殿下的基已很是穩固,母族薄弱的三皇子拿什麼去爭。
是以可以預見,三皇子的結局只會有兩種,一種與夢里一樣死在這場紛爭下,另一種,便是僥幸贏過兩位兄長,君臨天下。
可不論哪一種,婳姐姐與他之間,都有一道不過去的鴻。
不是死別,就是生離。
亦或是與夢里一樣,一同赴死。
人或許都有自私的一面,褚瑜不愿看到夢中的事重演,不想婳姐姐再次早逝。
所以知道如今婳姐姐與三皇子的意并不深,才會覺得慶幸。
“二皇子的婚事不會草率而定,就算是側妃,也得陛下下旨,在旨意下來前,還有轉寰的余地。”褚瑜放開穆靈溪,正道。
穆靈溪眼睛亮了亮,可隨后又暗了下去,“如今我的婚事都是大伯做主,只要他點了頭,淑妃娘娘再去同陛下進言,一切就順理章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若再有圣旨,這樁婚事就是板上釘釘了,容不得穆靈溪拒絕。
褚瑜想了想,又道,“二皇子選側妃不是小事,按照宮里以往的行事來看,陛下若要賜婚多半是在宴會上,如今臨近年關,離的最近的便是春日宴。”
穆靈溪蹙著眉頭,“離春日宴只有幾月了。”
“婳姐姐,你可有收到穆大哥今年除夕是否回長安的消息?”褚瑜盯著穆靈溪道。
穆靈溪一怔,搖了搖頭,“前些日子收到來信,哥哥今年不回長安。”
果然如此。
褚瑜眼神微沉,記得兩年后賞花宴上陛下賜婚時,穆大哥也沒有在長安。
“婳姐姐若是信我,便趕給穆大哥送一封信去,信上務必說明婳姐姐的意思。”褚瑜正道。
穆靈溪眨眨眼,有些不解,“大哥能阻止嗎?”
雖說哥哥是的嫡兄,可如今穆家的家主是大伯,大伯一心要往上頭爬,就算哥哥回來,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
褚瑜頓了頓,道,“我雖不敢十分肯定,但大約能猜到,這樁婚事淑妃是沖著穆大哥來的。”
穆大哥當年同陛下立過軍令狀,后來功保住將軍府的牌匾,這事長安皆知。
陛下自然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如今那幾位明爭暗斗,都想多拉攏些勢力,穆家雖有個伯爵,可這樣的門第在遍地權貴的長安真的算不上什麼,淑妃斷然是看不上,否則淑妃要的就不是婳姐姐,而是穆靈瓏。
淑妃真正看中的,是穆大哥。
更準確的說,是穆大哥手中的兵權。
想要爭那個位子,不僅得有文臣支持,還得有武將的助力,不然拿什麼跟人家抗衡。
穆靈溪經褚瑜這麼一提,也冷靜了下來。
得知這事時太過慌,本沒來得及細想,如今仔細思慮起來,才覺得不對。
二皇子的側妃何等重要,淑妃娘娘怎麼會輕易許給穆家,可不認為淑妃娘娘真的將大伯這個伯爵放在了眼里。
淑妃娘娘真正要的,是拉攏哥哥!
若進了二皇子府,哥哥自然不會不管!
“我這就去寫信。”
穆靈溪急急道。
一直都清楚哥哥不愿站隊,所以,這樁婚事一定不能!
否則,哥哥就會為了不得不站在二皇子一方。
“婳姐姐。”褚瑜拉住道,“此事務必萬分小心,別被人發現。”
穆家多半是要趁著穆大哥不在長安時將這婚事定了,屆時就算穆大哥不滿,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還有,這件事婳姐姐還是得與二叔母商議商議,或許二叔母有什麼法子。”
這話多半只是一個安。
穆氏雖說是穆家的姑,可斷然沒有去干涉穆家家事的道理,頂多去游說一番,若穆家執意如此,二叔母也是有心無力。
穆靈溪點了點頭后,便快步離開了。
褚瑜著離開的方向,久久未。
這些年,的婳姐姐過的太難,希上天庇佑,讓婳姐姐度過這一關,從此順風順水,一生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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