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花嫵沒再寫信給那瑾公子,對方興許也是課業繁忙,沒有空暇,轉眼就到了□□母生辰這一日,花府來了許多賓客賀壽,還有從外地趕來的,其中不乏達顯貴,就連宮里也派了人來送壽禮,給足了花府面子。
原本這種人多的場合,花嫵都是要回避的,但是□□母今日大概是高興,看花嫵這幾日也安分聽話,便讓留在了席間。
花嫵已有很久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一邊喝茶,一邊默默觀察四周,看見了花想容,發髻間別著那枚碧桃花白玉簪,正與的那些兄姐們在一談笑,旁邊還有一個人,是周璟。
花嫵的目頓了頓,周璟至有近一年的時間沒來花府了,無他,皇后去年新添了皇嫡子,周璟的份就變得尷尬起來,他雖認了皇后做母親,可一旦有了正主,他這冒牌的自然要往后靠一靠了。
周璟來花府的次數就逐漸減,直到后來,皇嫡子得了急病,沒幾個月就夭折了,那段時間就傳了不風言風語出來,越傳越離譜,就連花嫵都有所耳聞,意思是周璟命,把皇嫡子給克死了,周璟嫉恨皇嫡子云云。
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周璟徹底沒再踏足花府,花嫵原本以為他這次也不會出現,沒想到皇后竟然派了他來給老太太送賀禮,這算不算是皇后在替周璟正名?
正在暗自琢磨的時候,忽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上,花嫵抬眸去,正好對上周璟的目,兩人對視片刻,花嫵微微彎起杏眼,出一點禮貌的笑來。
到了傍晚時候,戲班子就搭好了臺,只聽一聲鑼鼓響起,一名著水青戲服的小旦款款步了出來,一甩水袖,唱腔婉轉,花嫵聽了一會,忽然過下人問道:“府里請的哪個戲班子?”
那下人答道:“是城南的慶春班。”
花嫵哦了一聲,□□母聽見靜,朝這邊過來,今日格外和煦寬容,以為花嫵覺得無聊,便道:“你要是不聽這個,就去找哥哥姐姐們玩,吃些果子點心,只有一樁,不許吃酒。”
花嫵求之不得,連忙乖乖巧巧地應下來,起離了席,并不想去找花想容那些人,但是當著老太太的面兒,樣子還是要做一做,遂往那邊去了。
才走到一半,就看見周璟正在與花想容說話,面上帶著淺笑,含帶怯,的聲音約傳了過來:“……簪子……好看嗎?”
花嫵下意識停住步子,周璟朝過來一眼,然后點頭道:“嗯,好看。”
花嫵頓時有些不著頭腦,心道,花想容好看關我屁事?你看我作甚?
幾個哥哥姐姐都促狹地哄笑起來,互相使眼,花想容玉頰泛起微紅,眼眸卻晶亮亮的,仿佛很雀躍,十足的態。
氛圍一時間和諧無比,正在這時,周璟忽然道:“對了,母后也讓人給府里幾位小姐備了禮,我一并帶來了。”
他說著,命隨行宮人捧了一個朱漆描金的雕花托盤來,上面放著幾個錦盒,幾個孩兒們都面驚喜之,花想容數了數,訝異道:“哎呀,怎麼多了一個盒子?”
有姐姐打趣道:“咦,多出來的那個,難不是誰給咱們小妹妹準備的?”
眾人皆笑起來,花想容頓時紅了臉,又看了周璟一眼,手拿,周璟卻看向花嫵,道:“母后吩咐說是一人一份,沒有多出來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尷尬起來,尤其是花想容,的手停在了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張小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煞是好看。
看見花想容尷尬吃癟,花嫵差點笑出來,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只好暗自忍了回去,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往那邊走去。
花想容的反應還算快,大概是不想讓看笑話,立即恢復了笑容,問周璟道:“璟哥哥,這麼多錦盒,是讓咱們自己挑嗎?”
周璟頷首:“母后說,幾位小姐喜歡哪個便拿哪個。”
花想容便對其他幾個孩們笑道:“這里數我最小,讓姐姐們先拿吧。”
的謙讓之舉贏來頗多贊,大堂姐花清月笑地夸道:“古有孔融讓梨,今有咱們容容讓禮。”
花想容紅著臉道:“沒有呀,只是想著姐姐們比我大,是長輩,我最后一個拿也沒關系的。”
花嫵耐著子看作戲,不得不說,當著人前,花想容確實很懂得為人世,既禮貌又可,說的話也討人喜歡,那點子傲氣盡數被收了起來,似乎只有在對著花嫵的時候,的劣才會展的淋漓盡致。
花嫵琢磨過,大概是因為在花府里,自己的地位與是不平等的,在花想容看來,花嫵應當是歸屬于仆人之流,份卑微,卻又頂了個小姐的頭銜,名不正言不順,礙了的眼,故而厭憎。
花府幾個小姐們都各自取了錦盒打開,里面的東西各不相同,有金銀鐲子,有金鑲玉步搖,各華釵,珍珠瓔珞,林林種種,皆是上品。
最后只剩下兩個錦盒了,花想容正手,誰想有人先一步拿起那個,花想容驚訝道:“璟哥哥?”
周璟提醒道:“也是你姐姐。”
他說著,把錦盒遞給一直沒的花嫵,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齊齊向他們,一時間只能聽見臺上傳來婉婉唱腔:去篷蒿廣栽花柳,四時間如開錦繡,主人家能幾遍價來往追游……
花想容輕輕咬著下,看花嫵手接過錦盒,不得不拿了剩下的那個,打開一看,噘了噘,里面只是一枚南珠,雖然有鴿蛋那麼大,但是和姐姐們的金釵瓔珞相比,實在是差得遠了。
忍不住把目投向花嫵,其他人也好奇的錦盒里是什麼,俱是圍過去看,花嫵也不藏私,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個桃花的玉手鐲,水頭十足,在天下顯得格外瑩潤剔,中又泛著若有若無的淺青藍,尤其漂亮。
眾人皆是驚嘆不已,紛紛要過去觀欣賞,花嫵其實不怎麼在意這鐲子,反正也留不住,回頭是要給□□母的,其名曰保管,老太太說待親之后再給回,但久而久之,花嫵已經對這些東西失去興趣了。
桃花的玉手鐲在眾人手中傳看,個個眼艷羨,十分喜歡,花嫵有些百無聊賴,心思被臺上唱的戲拉了過去,看得了神,直到耳邊傳來一聲驚呼,隨即是什摔碎的清脆聲響。
連猜都不必猜,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還空想,花想容的演技還是那麼假,東西還沒掉地上呢,你就先出來了,未卜先知麼?
不不慢地轉過頭來,只見那手鐲已摔得七零八落,湊不出個囫圇來了,眾人面惋惜之,花想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神惶惶地看過來:“我不小心摔碎了,對不住,我賠一個給你吧……”
說著說著,眼里盈著淚,蹙起眉頭,嗚嗚哽咽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眾人連忙出聲安,甚至有人來勸花嫵:“就一個手鐲而已,算了算了,你也別和計較。”
“是啊,年紀小,又不是故意的。”
一時間,大伙兒都來勸花嫵,花嫵尋思著,剛剛還什麼都沒說吧?
看向花想容,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眼淚說來就來,這就是的手段,從小到大,只要是花嫵的東西,都看不順,要麼想法子弄到手,要麼就干脆破壞了。
的名字,的小狗,的玫瑰松子糖,玉手鐲……
花嫵的目落在的發髻間,哦,還有羊脂白玉簪。
花嫵一直沒說話,眾人都覺得心眼頗小,是在故意為難花想容,大堂姐花清月面幾分不悅,道:“你這麼舍不得,不如這樣,我的這幾枝華釵都賠給你,你原諒容容吧。”
花想容拭了淚,連忙道:“我的這顆南珠也賠給你,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
周璟微微皺起眉,看了們一眼,對花嫵道:“宮里還有這樣的鐲子,我改日再拿一個給你。”
“不用了,”花嫵黛眉微挑,笑地道:“正好,我也不喜歡那鐲子,太素了,華釵和南珠更好看,瞧著也更值錢一點,多謝了!”
說著,毫不客氣地把南珠和華釵收起來,笑得眼角微彎,對呆掉的花想容道:“那鐲子更襯妹妹呢,可惜摔碎了。”
花想容的面孔扭曲了一瞬,像是想說什麼,又生生咽了回去,出一個笑,表現得很乖巧:“到底是你的東西……”
花嫵卻擺了擺手,十分無所謂:“反正不喜歡,摔了就摔了,我也沒損失什麼嘛。”
不僅沒損失,還白拿了華釵和南珠,花想容的臉都綠了,險些要裝不下去。
花嫵看得心里大樂,笑瞇瞇地道:“就不打擾幾位哥哥姐姐妹妹們的談興了,諸位吃好,我先走一步。”
說著微微一禮,揣著袖子施施然離席了。
難得老太太不拘著,這麼好的機會,花嫵才沒工夫在這里看們唱猴戲。
出去晃了一圈,路過后園小徑時,就瞧見那廊柱邊站了個人,量拔修長,年如玉,穿了竹青的錦袍,斜倚在墻邊,半低著頭,手里拿了一塊兒干,大黃狗絨絨被饞得一個勁搖尾,一副諂樣兒。
花嫵想退回去,卻已經來不及了,傻狗眼尖得很,一瞧見,便撒朝這邊躥過來了,汪汪直,十分熱。
那斜倚著墻的人也站直了子,朝花嫵過來,不是周璟是誰?
花嫵了大黃狗的頭,笑罵道:“你倒還記得你有個主子,一天天不知去哪兒玩了,連影子都見不著。”
狗子呼哧呼哧吐舌頭,把個大尾搖得風生水起,旁邊的周璟喚了一聲道:“絨絨……”
大黃狗立即熱地回應:“汪汪!”
周璟掃了它一眼:“沒你。”
他把手里的干往地上一扔,狗子立即掙花嫵,飛奔過去,一副了八百年的模樣,瞬間就把這主子拋到天邊去了,花嫵氣得瞪它幾眼,罵道:“白眼兒狼!”
周璟的眉眼舒展,桃花目中含著些笑,提醒道:“它是狗。”
花嫵又罵:“白眼狗。”
周璟忍著笑意輕咳一聲,問:“你……剛剛去哪里了?”
這話了花嫵某敏的神經,太|祖母和王嬤嬤總喜歡這般盤問,就好像隨時都會去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花嫵本能地生出反,警惕道:“沒去哪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像支棱起了渾的小刺,好在周璟很快就意識到花嫵的不悅,立即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一問,你別生氣。”
花嫵的緒略略平復些許,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應過大了,眼睛一轉,換上笑,反問道:“這里偏僻得很,璟哥哥怎麼到這里來了,難道是又迷路了麼?”
他璟哥哥,語氣很是親昵,咬字輕,像含著甜的糖塊,能甜到人心里去。
明知道是故意的,周璟仍舊不可避免地微紅了耳,但是他面上保持些許鎮靜,道:“我在這里等你。”
花嫵有些吃驚,秀眉輕挑:“等我?”
“嗯,”周璟猶豫了一下,把從方才起就一直負在后的手拿出來,道:“我……把這個給你。”
花嫵定睛一看,那是一個錦盒,與方才的一模一樣,周璟道:“你的鐲子被摔了,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再給你一個才好。”
花嫵打開錦盒,里面竟是一枚玉佩,青玉質地,雕工細,看著就不像是凡品,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白得了南珠和華釵,這人又給送了一個玉佩來,花嫵一時有些意外,道:“花想容們已經賠過我了。”
周璟卻道:“摔壞你的東西是的錯,自然要賠。”
花嫵向他示意手中的玉佩:“那你這是……”
周璟輕咳一聲,解釋道:“賠的,這個……這個是母后讓我送的,總之,你收下便是。”
花嫵聽了,便沒再推辭,笑道:“那就謝謝璟哥哥啦。”
周璟答應一聲,俯去大黃狗的頭,狗子正在吃干吃得起勁,還不忘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好似十分絡一般,那時花嫵心中閃過一奇怪的覺,卻沒有細究,畢竟周璟曾經救過狗子一命,也算得上是它的恩人了,悉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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