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所有的石斛都制了楓斗,許俊生和小商用麻袋打了三層包裝,通過當地郵局寄回了北京。
但他們還不能急著回家,還要返回浙江,還有杭州的茶葉生意要談。
冬至過后,下了一場洋洋灑灑的大雪。
周一早上,林雨珍小心翼翼的騎著車子往學校走,有的街口雪還沒化干凈,一上凍打,差點給摔著了,后來干脆推著車子往前走。
許俊生出去都兩個多月的,倒是給寫了幾封信,可每封信的地址都不一樣,沒法回,回了估計他也收不到。
每天按時上課下課,空閑時間看看興趣的書,寫寫文章,還有學生會宣傳部那一攤子事兒,這些都夠忙活的了。
第一期會刊創刊號非常功,一千冊除了提前留下的幾十本,其余全都賣了,現在第二期也馬上要出了。
所有的稿子都已經審核好了,而且敢說,這一期估計比上一期還要歡迎。
前些天搞了一個專題征稿,容就是寫一寫你是如何考上北大的。
來稿之多,高質量的稿子之多,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林雨珍干脆把其他的容都砍掉了,即便這樣,甄選出來的稿件還是太多了,準備這個月出一期,如果反響好,下個月還要再出一期。
就現在編排好的稿件,自個兒都看了不下三四遍,因為真實的故事實在是太好看了,太人了,太勵志了。
這些文章里現出來的,排除萬難和刻苦努力的神,正是全社會都應該提倡并學習的。
相信也會鼓勵更多在低或者暫時遇到挫折或者想要上進的人。
上午上完課,和幾個同學一起回到宿舍,卻并沒有拿起飯盒,而是把自己的東西簡單整理了一下。
陳金蘭好奇地問,“雨珍,你不去打飯啊?”
林雨珍說,“我有點事兒,請了一下午假,這就準備走了。”
陳金蘭笑了,“你這麼急,是不是姐夫回來了?”
林雨珍點頭,“是,前天發的電報,說今天下午就能回來。”
趙圓圓說,“那你趕回去吧,姐夫這都出差兩個月了吧?”
林雨珍抿笑,“別忘了記好筆記,明天拿給我看。”
幾個姑娘異口同聲的都答應了。
唯有劉秋敏,冷哼了一聲,也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別的很復雜的緒。
宿舍的人都沒見過林雨珍的對象,機緣巧合,倒是見過一回。
兩三個月前,傍晚放學后,打算出門逛逛,順便買點零兒,恰好在大門口上了。
林雨珍長得很漂亮,遠遠在之上,這是不愿意承認的事實,不過已經結婚了,結過婚的人,再好看那也貶值了,沒有男生肯往前湊了,就不一樣了,好幾個特別優秀同時長得也不錯的男生,都在給獻殷勤,都在搶著追呢。
但劉秋敏沒想到,林雨珍的對象長得那麼帥,穿著特別洋氣時髦的風外套,臉上的笑容也特別燦爛。
最主要的是,那派頭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里出來的。
也知道,林雨珍是住在東城四合院的,可能外地人尚不清楚這個份量,但劉秋敏是知道的。
的一個堂叔家住南城大雜院,回到村里那都是特別有面呢。
劉秋敏也想找一個這樣的對象,可惜追的男生里面,只有一個北京本地人,套過話了,家里也是住在南城大雜院的。
林雨珍也沒回金山胡同,而是騎車直接去了火車站。
許俊生是下午一點的火車,本來還擔心時間來不及,誰想到火車晚點了,愣是兩點了才到站。
沒來得及吃中午飯,又在寒風里吹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都凍了,但看到許俊生提著一個大包走出來時,心里一下子就覺得特別暖和了。
趕跑過去,想要接過大包,許俊生沒給,倒是嬉皮笑臉的說,“雨珍,這兩個多月沒見,我怎麼覺得你更漂亮了?”
他這說的可不是瞎話,林雨珍的確越來越漂亮了,不是一個人這麼說了,前些天去了一趟秦家胡同,兩個舅媽都這麼說。
自個兒也是能覺到的,每天早上起來,皮水,一雙杏眼晶瑩剔,連頭發都是烏黑濃亮的。
整個人神采奕奕,在校園里特別引人注目,系里的好多男生甚至都不敢跟對視。
但與其說越來越漂亮了,不如說是越來越自信了。
林雨珍抿笑了笑,“是嗎,我也覺得你更帥了。”
許俊生得意的笑了兩聲,他很帥他當然知道了,不過,在外頭跑了兩個多月,回來的又匆忙,這會兒頭發估計像窩,買來的軍大也不太合,一雙厚棉鞋也是臨時買的,暖和倒是暖和,就是有點丑。
他這會兒可算不上多帥。
但人眼里出西施也出帥哥,沒準兒林雨珍就是覺得他好看,這就沒辦法了。
林雨珍沖小商笑了笑,小商也不太敢看,說,“嫂子你好。”
回到金山胡同,家里只有許老爺子和王媽在,許老爺子高興,說,“俊生啊,你可算是回來了,這一趟都兩個多月了吧?”
王媽則端上早就準備好的飯菜。
許俊生說,“爺爺,我在外頭總想著您呢,你看我給您帶什麼好東西了?” 說著,他從包里拿出一個大的玻璃罐,里面是品相特別好的鐵皮石斛楓斗。
許老爺子倒是知道這東西,他以前的老搭檔薛政委,現在可注意養生了,每天吃得那一個講究,用蟲草燉鴨子,用花膠燉,還會用鐵皮石斛泡水喝。
說多吃這些好東西,人就能老得慢。
許老爺子不太信這些,不過,孫子孝敬的,自然是很高興,說,“這東西好,據說貴是吧?”
許俊生說,“嗨,貴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太難收了,跑到云南才收著的!”
許老爺子說,“,爺爺知道你有孝心,跑了這麼多天也累了,回屋歇著吧。”
小兩口回到西廂房,許俊生從包里翻出一條子在版納買的子,說,“給你的!”
林雨珍接過去,隨便在上比劃了一下就放到柜里了,倒是指著另一罐鐵皮石斛問,“這東西什麼味道啊?”
許俊生說,“有一點清甜,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這鐵皮石斛是涼補的,上輩子林雨珍總是生悶氣,肺胃都有火,后來倒是吃了不這個,要麼煮水喝,要麼就這麼空口吃。
打開罐子拿出來一個,放到茶杯里洗了一下,直接填到了里。
沒一會兒,那整個的楓斗就化了膠質,味道很清甜,一點渣子也沒有。
其實后來野生石斛越來越,市面上的絕大多數都是種植的,吃得也都是種植的。
別的不說,許俊生收來的這些楓斗,本質量是很好的。
林雨珍說,“還真的味道好的。”
許俊生摟住的腰,說,“你喜歡吃啊,還有一麻包呢,應該也到了,明天我去提貨。”
第二天,許俊生提完貨,就去接洽聯系好的外貿經理了,誰知道那人拿在手里一看,然后又放到里嚼了嚼,良久,說,“小許,你這貨不對啊,你從哪兒收的貨,不是霍山和雁山吧?”
他盯著一麻袋的楓斗,眼里出一貪婪。
許俊生連忙彎腰拿起另一個小包,“對,這一大包是從云南收來的,霍山和雁山的也有,不過不多,統共也就十來斤。”
那姓高的經理笑了笑,說,“能給我看看貨嗎?”
許俊生把小包打開,說,“都在這兒了。”
高經理看了看嘗了嘗,說,“這些我都要了,不過最近行不好,只能給你算一千一斤了,但那些云南的,我真不能要!”
許俊生急了,“為啥啊,這云南的貨也好的啊,”
高經理似笑非笑,“俊生,咱們都打過這麼多次道了,你怎麼能騙我啊,這云南的石斛,味道不正宗,你這收來的不是野生的,是人工養的吧?”
許俊生一聽,覺腦子轟隆隆的響,其實當時去到那個村寨,他也覺得太過順利了,但眼前的石斛不會騙人,看到貨好也就進了。
高經理說,“別看我這兩年沒去云南,但有些事兒我是知道的,版納那邊現在有人養石斛了,產量不錯,但質量可比不上野生的。”
他這麼一說,如同兜頭澆了一盆冷水,而且許俊生也忽然想起來了,坐著拖拉機回來的時候,遙遙看到山上是有些棚子,但他好奇地問刀二叔是什麼的時候,刀二叔說不清楚,他本來就是隨口一問,也就沒再探究。
備不住那些棚子就是養石斛用的。
看來那幫人是把他當冤大頭了。
許俊生這會兒氣得想罵人,高經理又說,“這些你要是在想出貨,我也可以接手,只是這價格肯定不一樣了,人工養的最高只能一百一斤,再多了就賠錢了。”
說完,借口有事兒先走了。
許俊生一路上不停的算著賬,他這一趟四萬三全花了,十斤野生的石斛能賣一萬,但那些云南石斛,最終收來一百斤左右的干品,本價就在三百多了,
三百多高價收來的東西,現在只能一百賣出去,那等于是攔腰砍了一半還多。
揣著四萬三,忙活了兩個多月,算一算竟然賠了快兩萬。
這四九城最大的傻子就是他自個兒!
他都不知道最后是怎麼走進家門的,倒是林雨珍聽到靜就出來了,看出臉不對,趕把他拉到西廂房了。
“俊生,你怎麼了?”
許俊生煩躁的撓了撓頭發,猶豫了半響,說,“雨珍,我這出去一趟,估計是白跑了,可能還要賠不錢!”
林雨珍說,“為啥啊,你給我說說。”
許俊生原原本本都告訴之后,說,“我和小商當時就是太心焦了,看到有石斛現貨顧著高興了,沒仔細尋思。”
“都怪我太心了,我記得臨走之前,你就跟我說過石斛備不住有人工養的,我沒往心里去,沒當回事,沒想到還真在這兒栽了個跟頭。”
一個跟頭兩萬,估計是最貴的跟頭了。
林雨珍微微皺眉,“俊生,那個高經理既然知道云南有人工養的鐵皮石斛,為什麼沒提前提醒你呢?”
許俊生說,“我跟他也不是很,都是為了公司的業務,私下里來往的不算多,就一起吃過幾頓飯,我也沒告訴他我要去云南。”
林雨珍說,“即便是養的,那這質量也是不錯的,要不,再去問問別人?”
許俊生點了點頭。
然而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把悉的三家外貿公司都問了一個遍,人家給出的價格差不多都一樣。
紙里包不住火,田香蘭很快就知道這事兒了。
“俊生,你爸說的是真的,你收的這批石斛有問題?”
許俊生說,“對,看走眼了,肯定要賠錢了。”
田香蘭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五臟六腑哪哪都疼,急急的說,“那得賠多啊,你說你這個孩子,都做了那麼多次生意了,又不是頭一回,怎麼還能看走眼呢?”
許俊生煩躁的撂下筷子,“我就是看走眼了,那也沒辦法。”
他這種態度,讓田香蘭的火氣一下子竄上來了,正要不管不顧的訓兒子,許廣漢拉住了,許老爺子也說,“做生意就是有風險,有賠有賺都很正常,香蘭,你當初拿錢的時候,小林還提醒你了,你還說賠了錢也擔著,怎麼現在倒忘了?”
許俊生指定吃不下了,站起來就往外走,林雨珍也沒心思吃了,也跟著回到西廂房。
“俊生,我總覺得,這事兒著蹊蹺,要不這樣吧,你別去找外貿公司了,你去問問藥材站或者藥店要不要?”
因為林下參,許俊生還真認識幾個市藥材的人,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去了,沒想到,市藥材還真的興趣,派人看了貨,還拿去化驗了,給出的結論是,鐵皮石斛的質量很不錯。
可以按照三百一斤的價格收購。
雖然這個價格還是賠錢,但加上野生石斛的利潤,算是可以持平了。
煎熬了十來天的一件事兒,終于算是有了結果,而且還不算太差。
但即便如此,許俊生和以前也不一樣了,他臉上的笑容明顯了,甚至有一天晚上問,“雨珍,你說,我這樣的人,在別人眼里冒冒失失的,做事也不夠周全,是不是就是個天生的大傻子啊?”
林雨珍笑了,彈了一下他的眉頭,說,“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大傻子嗎?”
又分析,“俊生,我覺得那個高經理有問題,他給的價也太低了,最離譜的是其他三家的經理也給出了一樣的價格,你要是有時間,不妨問問其他的朋友,比如經貿局以前的同事,他們應該更清楚外貿公司的這些人。”
許俊生去找了以前的同事,對外貿易大學畢業的曲科長一聽就開始罵人了,“小許啊,這事兒忒明顯了,這是給你做了個局,讓你往里鉆呢!”
“也是巧了,最近你嫂子接了一個項目,也是跟鐵皮石斛有關的,國家要大力扶植這種瀕危植的人工養了,沒想到云南那邊已經小范圍有了,這是好事兒,但那姓高的,既然沒去過云南,估計也是猜的,因為你一下子拿出來那麼多石斛現貨,這是很多年沒有的事兒了吧。”
話說到這兒,許俊生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些個外貿公司的經理,一個個都得跟猴子一樣,聯合在一起做了這個局,哄騙著他低價賣了,好轉手再賺一大筆。
的確還是他太傻了。
許俊生恨得牙,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又過了七八天,沒想到慶生堂的老板找上門了,說想要收購之前那一批石斛,可以給到一斤四百的價格。
慶生堂之后,又有另外一家他不悉的外貿公司也找來了,開出的價格更高,一斤可以給到六百的價格。
許俊生當機立斷,決定再去一趟云南,不狠狠的在這上面賺一筆,他覺得都對不起自個得這些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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