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珍說,“你去右邊找,我去左邊找。”
這院子里花草雖多,但也沒有太大的遮擋,中間是一條石板路,兩旁都是草地,再往邊上,就是各種各樣的花木了,花兒大多數都有一點焉了吧唧的,不是缺水,而是孫嫂和陳媽太熱心,水澆多了。
不過,有些花木看起來個頭兒不小,不都和誠誠圓圓差不多高了,比如人蕉,比如一排石榴苗,比如各種開得正好的各種花,還有幾小棵果樹苗,枝葉都還算茂盛,后面完全可以藏一個小孩了。
誠誠自以為勝券在握,不不慢的一一查看,然后很快都到頭了,也沒發現妹妹,他上前開最后一盆人蕉。
還是沒有。
誠誠皺起小眉頭,看了看走過來的媽媽,說,“沒找到圓圓!”
其實這會兒,林雨珍已經猜到圓圓藏在哪兒了,這地方讓誠誠給忽視了,就是進來后院的大門,一側擺著一口大缸,不是為了存水,而是養了漂亮的蓮花,花早開謝了,但只是綠的葉子也很好看。
蓮花底下的水里,是一條條活潑的錦鯉。
這大缸沒挨著墻,里面的隙正好可以藏個小孩兒。
林雨珍大聲說,“這圓圓藏得可真好!”
誠誠則急乎乎的問,“妹妹,你在哪兒,妹妹你在哪兒!”
這些都被藏在水缸后的圓圓聽到了,憋不住的笑,還不敢笑太大聲,越是這樣,越停不下來,簡直笑的下都要抖掉了。
誠誠是個不輕易認輸的小孩,既然妹妹沒去別的地方,那一定還是在這個院子里,他皺著小眉頭,又把所有的花木都盯了一個遍,他和圓圓都學會了爬樹,就連最的石榴樹上他也看了,本沒有妹妹。
最后,小男孩的目落在水缸旁邊。
誠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還沒走到呢,就聽到了圓圓抑的笑聲。
再仔細看,花上有一角出來了。
他幾步上前,把圓圓拉出來,說,“找到你了!”
圓圓這會兒終于可以大聲笑了,笑得簡直不能自持,都快站不住了,笑得東倒西歪的,誠誠很容易的被染了,也嘎嘎的笑了起來。
林雨珍在旁邊看著也笑了。
陳姐忍不住羨慕的說,“小孩子就是過得很開心!”
兩個小娃娃終于笑夠了,從那邊走過來了,誠誠問,“媽媽,你藏還是我藏?”
圓圓說,“哥哥,你不準搶,你和媽媽剪子包袱錘!”
誠誠點頭,像個小大人似的說,“這樣比較公平。”
結果是他輸了,他立馬就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好吧,媽媽你先藏!”
林雨珍凈高一米六八,院里最高的石榴樹都不如高,實在是無可藏。
兩個小朋友都乖乖的合上了眼睛,這下到圓圓數數了,小姑娘聲音亮,數的不快不慢。
數到六的時候,林雨珍干脆把鞋子了拎在手里,大步流行的往后罩房去了。
然后輕輕的關上了屋門。
這邊雖然還沒有住人,但擺設都很齊全,而且孫嫂和陳姐經常進來打掃,屋子里還干凈的。
林雨珍坐在椅子上,角忍不住上揚,無聲的笑了又笑。
草地上,圓圓數了二十下,大聲問,“媽媽,你藏好了嗎?”
林雨珍在屋子里不出聲。
誠誠先睜開了眼睛,說,“媽媽肯定藏好了,不會像你,藏好了非要說一聲,聽聲音就能知道藏哪兒了。”
圓圓一驚,捂住說,“那我下次不說了。”
難怪了,覺得剛才找的地方簡直絕了,那隙也就能鉆進去,哥哥比胖,指定鉆不進去。
兩個小孩在院子里找了一遍,沒找到林雨珍,誠誠說,“可能在屋子里。”
圓圓說,“我也覺得。”
兩個小孩進屋一把抓住了林雨珍,高喊,“找到你了!”
這下可到誠誠藏了,這小孩剛才就盤算好了,這院子里已經沒什麼好藏的地方了,他著腳丫子拔就往前院跑,還不讓沖陳姐擺了擺手。
意思不讓他說。
誠誠走到前院,也沒走尋常路,而是跑到一間倒座房里,這里面堆滿了雜,不都是他和圓圓小時候的東西,他飛快地鉆到了一個紙箱子里。
林雨珍和圓圓在后院沒找到,陳姐笑著指了指前面,一大一小就來到了前院,結果也沒見到人影。
圓圓跑到玩室,沒有,跑到小書房,也沒有,再跑到哥哥的臥室,還是沒有。
皺著眉頭從廂房里走出來,孫嫂跟他指了指雜間。
圓圓跑到雜間,一開始也沒看見,但聽到了抑的小聲,然后誠誠自個兒從箱子里鉆出來了。
兄妹倆又是哈哈大笑,笑夠了陳姐領著他們洗了手,洗了臉,腳丫子也沖干凈了,服也換了一趕的。
誠誠和圓圓手牽著手來到正房,一左一右坐到媽媽的邊,林雨珍指了指自己的左臉,誠誠笑著親了親,林雨珍指了指右臉,圓圓也笑著親了親。
孫嫂端過來一盤秋梨,說,“賣水果的說,這是專門的晚品種,特別甜。”
林雨珍下了笑,“等會兒晚飯做好了,單獨給俊生留一份,咱們都先吃。”
早上臨出門的時候,許俊生就說了,今天要跑一趟云,估計回來會比較晚。
孫嫂點了點頭出去了。
剛吃完水果,楊峰來了,手里還端著一個大碗,現在也住東城,就住在翠屏胡同那一帶,賃了兩間東廂房,因為向,通風也好,一個月房錢要十五呢。
這麼做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楊峰的媽媽之前做完手,手本很功,但老人家太虛弱了,沒出半年就走了。
因為這事兒,楊峰的兩個哥哥特別生氣,認為是楊峰的責任,如果楊峰不讓他們來北京看病,如果楊峰換一家醫院,說不定老太太就不會這麼快去世了。
而且,兩個哥哥都覺得楊峰沒說實話,在北京市政府當干部,咋可能一個月只有六十呢。
老太太住院做手,前前后后花了六七百,楊峰不都是二話不說全掏了,雖然妹妹說是借的錢,但拿不出來借條,兩個哥哥都不信。
兩個哥哥都想訛妹妹的錢,大哥大嫂說在北京辛苦了這麼多天,家里農活都耽誤了,二哥二嫂說在家照顧斷的老父親,也耽誤了農活,都要一百塊錢。
楊峰欠了一屁債,怎麼可能給,兩個哥哥都很生氣,囂著說,之前是全家人出力供上了大學,現在也必須承擔養老的責任。
這麼著,就把自個兒的爸接到北京了。
笑著揭開蓋子,說,“剛出鍋的燒餅。”
林雨珍問,“是叔叔做的?”
楊峰笑了笑,說,“是,我爸年輕那會兒,其實還賣過燒餅呢,只是后來才去了礦井。”
一開始以為,養個瘸的老爸,對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沒想到其實并不是。
他爸斷了一只,可并不是一個癱子,拄著拐杖還能走得很快,生活完全能自理,而且不在家的時候,他收拾衛生做家務,什麼都搶著干了。
比一個人在北京好多了,有什麼煩心事兒,外人不好說,跟自個兒爸沒什麼不好說的。
北方人都特別會做面食,四九城的面食五花八門,一個月不重樣兒也吃不完,山東人也很會做面食,這燒餅烤的火候特別好,中間焦黃,還撒了一層厚厚的芝麻。
面香夾著香格外人。
孫嫂趕給拿來了盤子,用刀切了小塊兒,誠誠和圓圓一人拿起一塊吃了,說,“阿姨,這餅真好吃!”
兩個小孩兒了手,一起去東廂房做題了。
楊峰真心實意的夸贊,“雨珍,誠誠和圓圓真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乖巧的小孩兒了。”
林雨珍笑了笑,“我聽說張彩玲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
楊峰點頭,“見了兩次面,還要再接接看吧。”
“雨珍,我想問你一個事兒,書一從你調出來之后,一直一個人,為什麼不招新人啊?”
這個事兒林雨珍還真知道一點,市政府書如果想招人,那是相當容易的,人事那邊也給出了幾個備選,但曲書長都沒有點頭。
猜測,可能是想挑選一個各方面能力都強一點的。
李主任的水平,相比書二和三的主任,都要弱一點,所以要招一個好的平衡一下。
客觀的說,其實楊峰的綜合條件倒是不錯。
但從畢業到現在,一直做的都是文檔科的工作,寫文稿估計也撂下了,書的工作,節奏是很快的。
而且這個人,怎麼說呢,以前上缺一點勇氣和擔當,這一兩年接下來,人品倒算是及格。
林雨珍含糊的說,“我現在都離開書了,我也不太清楚,你想去啊?”
楊峰點了點頭,“雨珍,你也知道,文檔科就那樣了,我們科長還年輕,沒有什麼機會,就只能調到別的部門了。”
林雨珍說,“你去書,工作難度,工作量可能都是你在文檔科的好幾倍,但月工資也沒有增加。”
楊峰說,“沒關系的,我覺得咱們這個年齡,太清閑了反而不好。”
林雨珍點點頭,提議,“我覺得,你不妨自己爭取一下。”
楊峰愣了愣,說,“這樣不太好把!”
上班之前,還特意去學校找了一下東哥,東哥跟說,市政府那一個個都是人兒,領導就更是了,初來乍到,讓一定要記住,多干活兒提要求。
前一陣子,倒是厚著臉皮跟科長要了點福利,但畢竟跟科長還算,而且這兩者質是不一樣的。
別說和曲書長不,即便是,也不能直接去說吧,那不了要職位嗎?
東哥說了這是大忌。
萬一拒絕了,多沒面子啊,這還倒是小事兒,萬一領導也尷尬,也因此對印象不好了,那不是起反作用了?
林雨珍似乎猜了的心思,笑著說,“你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不過即便爭取了,也不一定能,都說不準的。”
“而且曲書長我接的也不多,說不定,也有可能這麼做,對你的印象反而不好了。”
楊峰猶豫不決,說,“我回去好好想想。”
走后沒一會兒,孫嫂就開始擺晚飯了,因為人,就做了四菜一湯:煎黃魚,炒豆角,土豆燉,還有一碗紅燒和西紅蛋湯。
這飯菜水平,一點兒也不比金山胡同那邊差。
孫嫂笑著說,“我跟賣魚的打聽好了,明兒有蝦,明天做椒鹽蝦?”
現在可不比前幾年了,早市特別方便,什麼都不需要供應票,只要有錢,鴨魚海鮮都能買到。
林雨珍點點頭,笑著說,“這里不用管了,你和陳姐也趕快去吃吧。”
本來,是讓兩個保姆一起在正廳吃飯的,但后來發現,孫嫂和陳姐反而都不太自在,也不好意思夾菜,就隨們去了。
誠誠和圓圓現在都能很好的自己吃飯了,不過挑刺這種活兒還是不行,黃魚,就是刺多,林雨珍剔干凈幾塊夾給兩個孩子。
吃過飯,許俊生還是沒有回來,帶著兩個孩子去小書房做題,讀書,結束后去玩室玩了一會兒。
八點多鐘,孩子們都睡了,外面才傳來了悉的,汽車喇叭的聲音。
林雨珍走到大門口,許俊生已經停好車,從車上走下來了。
他一進門就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也站在大門口的孫嫂無法一下子遁形,只能趕扭過頭,后退了幾步,閃往倒座廚房走。
夫妻倆手牽著手來到正廳,林雨珍問,“怎麼回來的這麼晚,你還沒吃飯吧?”
許俊生說,“沒有呢,死我了!”
說話間,孫嫂已經把熱好的飯菜端上來了,許俊生就著紅燒,很快就把一碗米飯吃完了,正要再盛,察覺到林雨珍盯著他的肚子,他趕說,“我最近瘦了好幾斤了,總得讓人吃飽飯吧!”
“我明天早上多跑兩圈!”
林雨珍笑了,“我也沒說不讓你吃啊。”
許俊生吃完飯,去淋浴房洗了個澡,家里安裝了燃氣熱水,真的是太方便了。
他只穿了一個短袖就進了屋子。
林雨珍正躺在床上看書呢,“俊生,都這個天兒了,你小心著涼啊!”
但的目卻沒從他的上移開,不得不說,最近一段時間的鍛煉,還是很有作用的,上的已經有悉的線條了。
當初在五七農場,因為常年高強度的勞,絕大多數的知青,不論男,材都很不錯,許俊生寬肩窄腰,是其中翹楚。
他自然是察覺到了,嘻嘻一笑,說,“我不這樣穿,你能盯著我看啊?”
實際上是剛才著急洗澡,隨便撈了一件就去了。
林雨珍佯裝生氣,立馬把頭轉過去了。
許俊生湊上來吧唧親了一口的臉蛋,說,“沒事兒,看吧,管夠!”
林雨珍親了親他的臉頰,卻又猛地低頭,咬住了他的脖子。
其實沒用力,應該不會太疼,許俊生卻大聲嚷嚷起來了,“林雨珍,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趁一愣怔的功夫,他也一下子咬住了的耳朵。
林雨珍猝不及防,而且許俊生真的用了力,真的覺疼,也了起來。
這房子雖然是老房子,但墻都厚,隔音特別好,單獨搬出來,好太多了,在這一點上也是。
一開始那些天,一到晚上兩人就放飛自我了。
鬧騰到十二點多,早上六點半準時醒來,正要起床,許俊生拉住,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說,“還早呢。”
林雨珍也想多睡一會兒,可最近已經養了習慣,一般七點四十左右就要到崗了。
洗漱完換好服,誠誠和圓圓也都起來了,圓圓說,“媽媽,你今天穿的這個大好漂亮啊。”
誠誠說,“媽媽每天的服都很好看。”
林雨珍匆忙吃完一碗蛋面,跟兩個小娃娃道了別,就騎著車子出門了。
早上上班的車流很多,幾乎看不到汽車,托車也不多,大街上到都是自行車大軍,排結隊的,煞是壯觀。
到了市政府,把車子停到車棚里,上樓,打開辦公室的門,簡單打掃了一下,又去打了兩壺開水,看看手表,正好是七點四十了。
正式上班時間是八點,張副市長一般都是提前十分鐘到或者踩著點到。
盡管只多出了十分二十分,但這點時間也給了一點安全。
從容不迫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再認真看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
張副市長見的遲到了,八點十分才來到辦公室。
林雨珍把一杯泡好的茶放到領導的桌上,說,“張市長,上午九點您有個會,發言稿昨天就給您了,會議結束要去一趟市政,下午兩點還有個會,三點四十結束,四點鐘,文化局的局長要來。”
“可能是要說書畫展覽會的事兒。”
張副市長點頭,掀開茶杯蓋子抿了一口茶,手一抬的時候,林雨珍就覺得糟了。
果然,張副市長說,“上午的會是林業方面的會議,我出不出席都無所謂,不參加了,走,小林,你準備一下,跟出去一趟!”
心里嘆了口氣,問,“張市長,您打算去哪兒啊?”
張副市長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去市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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