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回頭從馬褡子里拿出一套裳,往謝明謹上一丟:“換上。”
說著,又吩咐一個親兵去車隊駐扎的地方,將周文書過來。
他的計劃,救了謝明謹后,如果謝明謹答應跟他一起反,就讓謝明謹坐他那輛馬車,隨著車隊一起前往云川。
他之前在馬車時沒面,這時換了謝明謹,那細作也不會覺得蹊蹺。
謝明謹的事一安頓好,他會快馬加鞭趕回云川,等候他姐沈漓的到來。
眼下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跟謝明謹這邊計議好后,沈澈問起了和謝明謹一起逃出來,被他們救下的那一個人。那人還在昏迷中,沈澈掃過一眼,是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長得看著比人還秀麗。
“他文,”
謝明謹皺眉道,“聽他說他爹娘都被那宋員外打死了,他在那宋員外手里,已經被糟踐了半年多了——是個可憐人。”
說著看了那邊一眼,又道,“等他醒了我問問他,若是有可去的,過了這個地界就放他走。若是無可去,我想就讓他跟著我,好歹也是患難一場。”
沈澈點了點頭。
“爺,”
沒多久,周文書策馬趕了過來,跳下馬小跑到沈澈面前,“爺有何吩咐?”
“這是謝三爺,我才請到的幕參,”
沈澈拍了一下謝明謹的肩,看向周文書道,“你把他接回車隊隨行養傷,記住,別人或者那位陸姑娘問起來,馬車上的行商,一直都是他。”
周文書立刻應了下來,又恭敬沖謝明謹一禮,至于謝明謹鼻青臉腫的樣子,他像是看都沒看到。
謝明謹十分滿意這人的規矩,不該問的不多問一句,沈澈調理出的人,果然不錯。
“你那邊可有什麼異常?”
沈澈又問,“可有流匪覬覦資?”
“那些流匪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咱們的旗掛著呢,誰敢造次?”
周文書忙道,“只是倒有一件事,是那位陸姑娘,這次沒吃咱們的飯食,說是自己要做湯飯吃。”
沈澈一皺眉:“行軍任務在外,你竟然會允一個外人用隊伍的炊皿?”
用一些米糧無妨,但用整個隊伍的炊,那是大忌。他手下的人,不至于蠢到這般地步。
“是這樣,”
周文書連忙解釋,“那位陸姑娘先前采買東西時,就買了些廚房的事,鍋瓢之類都有,自己開了伙,并沒有用咱們的炊。陸姑娘人偶爾有些瘋癲,但待人看著是極好的,不僅親自帶著兩個丫頭一起做,還說等做好了讓咱們的人嘗嘗呢!”
沈澈一瞇眼:“你們吃了?”
難道這細作借口做飯食,是想給整個車隊的人下毒?
“哪會,”
周文書忙道,“屬下過來時,陸姑娘才剛說要做。”
他看到陸姑娘拿出來之前才買的“辣椒”的東西,看著稀奇覺得很是新鮮。
沈澈和謝明謹對視了一眼。
這陸雪禾是細作的事,只有他這幾個心腹死士和謝明謹知道,其他人包括周文書他都暫時沒有。之前也只吩咐讓周文書等人好生看著這位陸姑娘,不得有閃失。如果這細作真要給車隊耍什麼花招,只怕周文書等人會著了道。
這一刻,他對這細作起了殺意:
這細作的變數又多了,前世周文書的稟報中,這細作在來云川的路上,可是安安靜靜謹小慎微,絕沒有說親自做什麼湯飯的事。
原本他想先留著一命,反向利用一下,盡其用后再殺不遲。但如果這細作變數太多,他不打算留著了,給安排一個意外亡,雁歸堂也絕找不出疑點來。
這麼想著,沈澈命親衛拿了一套他們的短打服過來,混在了親衛們中間,一行人一起趕回了車隊歇腳的地方。
他倒是要瞧瞧,這細作借口做湯飯是打算耍什麼花招。
……
車隊歇腳的這邊,陸雪禾帶著福蕊和福果兩人,正忙的熱火朝天。
昨晚一夜都幾乎在趕路,臨近天明車隊才開始歇腳。沒睡好不說,在騾車上還冷的夠嗆。
到了歇腳的地方后,這些軍士們開始點篝火的點篝火,燒熱水的燒水忙了起來。
對這些人的飲食有了一點了解的陸雪禾,是堅決不肯跟他們一起吃了:這些人只帶著干糧,只要不進驛站,都是拿火烤一烤干糧,喝點熱水就是一頓了。
快凍死了,喝點熱水真不了。況且這里還是江南,又又冷,妥妥魔法攻擊。
陸雪禾很是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買了些必要的廚,簡單的鍋瓢之類都有。
下了車后先是原地蹦跶了幾下,四肢不那麼僵后,就抱著燈泡繞著車隊四周轉了一圈。
這一圈轉下來,陸雪禾還是很欣喜,雪地里看到有幾棵烏塌菜。雪打后的烏塌菜味道會更鮮。
立刻來福蕊和福果,一起將附近能找到的幾棵烏塌菜都摘了回來清洗干凈。
等沈澈和謝明謹一行人趕到時,陸雪禾正想找人借菜刀切一下這幾棵野菜。本來手撕也行,但是想弄的更碎一點,好放點辣椒,熬一鍋微辣的菜粥喝。
實在是冷,能辣出一點汗來最好了。
正想去借菜刀,就看到周文書帶著幾人騎馬過來。陸雪禾有點驚訝,沒留意什麼時候周文書離開了隊伍。
不過這事不是能問的,很識趣沒多,只在看到周文書后問他能不能借一把菜刀用。
“陸姑娘,”
周文書忙笑道,“咱們的規矩,不掌炊是不能公中炊的。”
陸雪禾沒想到還有這個規矩,連忙道歉,實在借不到就手撕算了。
就在這時,一柄閃著寒芒的短匕遞到了的面前。
陸雪禾驚訝地看過去,就見跟周文書一起過來的人中,有一個短打打扮像是護衛一樣的高個子男人,正拿著這柄短匕看著。
“用這個。”
這時,這高個子男子開口說了三個字。
陸雪禾:“……”
聲音好好聽哦,材也棒,看臉也不錯,鼻梁高,五立線條冷,很重的冷肅殺氣,很酷。
“……謝謝這位大哥,”
反應過來后陸雪禾連忙道謝,笑瞇瞇小心接過來短匕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沈澈眼中寒芒微微一閃:這細作貌似沒有認出來他,雁歸堂的細作訓練,連人都不認的麼?
還是說,藏得太深?
他不聲往一旁退了一步,退到了謝明謹后,不聲一肘將謝明謹拱到了陸雪禾面前。
謝明謹:“……”
“這位是謝三爺,”
周文書連忙拿事先編好的話給陸雪禾介紹,“就是隨咱們一起走的那位行商,是我們將軍的朋友。昨夜他出去辦事,遇到了流匪,還好他的護衛及時趕到,總算平安返回了。”
不然沒法子解釋為什麼這位謝三爺被揍了豬頭。
謝明謹上前一步,一禮后殷勤向陸雪禾道:“今日才得知姑娘份——陸姑娘,令尊陸老先生于我有教誨之恩,不曾想先生遭此大難……”
既然這是個細作,那他就胡編個理由拉近關系。
這細作一聽,為了以后好從他里打探將軍府的消息,必然會順桿爬,跟他故意親近起來。
“咿~呀~”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那細作忽而裊裊一轉,翹著蘭花指拉長了聲音唱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一邊唱著,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那麼拎著那短匕踩著小碎步離開了這邊。
謝明謹:“……”
這細作怕不真是個傻子。
“個兒不跑才是傻子。”
陸雪禾拎著短匕一邊往回走一邊暗暗嘀咕。
這踏馬什麼謝三爺,竟然是陸老先生的人?真問起什麼,一問三不知,豈不是一下子就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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