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嚴加防守都有可能泄,更不用說這種恨不得趕快傳開的小道消息了。
竹笙很快就從丫丫口中聽到了一個版本。
沒多久,知道一直關心修路,林、蔡蓉從別人那里聽到,也過來告訴。
本來還在放假的張大年偶爾也會從屋子里飄出去轉轉,這一轉更是連哪些人家傳了這消息都打探到了,告訴了竹笙當前最新進展:
“咱們村子,至有三十戶人家都知道了!我看到村口那邊幾家,然后是中間這幾家,還有村尾那頭……”
有了張大年報給的詳細信息,竹笙趕快去找了村長。
兩人商量了好一會兒。
當天晚上,村長就挨家挨戶通知,明天所有村民,包括回來的,去曬谷坪那里商量村事,他有重要的事告訴大家。
村長把通知修路的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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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不家庭躺在床上睡不著。
“當家的,村長本來說要修路,我尋思著這不是一件好事兒嗎?你說咋弄這樣了?明天難道真的要反對村長?”
“你一個婦人懂啥,村長做錯了事兒,我們不能不管!這村子是大家的,修路更是大家都要拿出來錢,咋能讓村長一個人在哪里胡搞?”
“村長他不是那種人吧……”
“你懂個屁!”
這些是不了解詳,只是聽了小道消息擔心出錢的家庭。
從王達那邊回來的幾個漢子,這天晚上也特意聚了聚。他們沒敢開燈或者點蠟燭,就幾個人,揣著瓶自家釀制的酒,再從家里兩個菜出來,找個什麼空曠無人的地方,接著月和樹影遮擋,悄聲流著。
“村長是不是知道了?”
“不好說,不然他怎麼這麼突然地通知說明天要去曬谷坪商量村事兒?”
按過去的習慣,大家冬天又不忙,完全可以等到十五過了再說!這才初七呢。
“真不知道是誰竟然還敢給村長報信……蠢貨,讓村長這麼搞下去,咱們竹溪村什麼時候能趕上溪頭村?”
最開始竹溪村和溪頭村差別不大,都是山這邊的村子,又都靠竹子為生,頂多就是溪頭村走一段路。
可是近些年溪頭村已經發展得越來越好,他們有時去找王達就能看到,里面都有好幾戶人家蓋起了紅磚樓,那種小別墅了!
他們又是羨慕眼紅,又是發愁自卑自家村子這麼窮。
“村長他怎麼干的,這些年都沒干出來個啥!”
“還不是沒有其他人有這個功夫!可咱們村的村老又不止是村長一位。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前天那事兒,大家怎麼看?”
他們已經散播了消息,讓大家明白不能讓村長這麼胡搞下去了。他們還聯系到了村子里另外幾位村老,明天他們會一同反對,決不能讓村長做出那個決定。
不過,幾位村老也提出,“德旺他在那個位置上坐久了,現在已經糊涂了,看不到大家邊真切的問題了。我們都覺得,趁著這個時機,不如一勞永逸,直接換個村長,你們愿意支持我們這些老家伙嗎?”
“但凡是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當了村長,絕不會延續德旺這樣固執而錯誤的決定!”
竹有實他們幾個聽了,沒敢當場答應,只是說回去想想。
可這麼一想幾天,村長忽然就通知明天商量村事兒,他們沒有更多時間了!
“我覺得,要不,答應吧。一勞永逸沒什麼不好。”
“其實村長有時也好的……”
“那是他以前!就現在這個樣子,你們沒聽許大爺他們說的嗎,太糊涂了,這哪兒啊!”
幾句話一說,所有人面面相覷。誰都知道那個決定是什麼,可是他們一個個又都有些不敢說出來。
那可是村長,他們年輕時就是他當村長了。他就像是一座威嚴的山,曾經牢牢地在他們頭上。他們調皮搗蛋的時候,哪個沒被村長說過?
有人拎起酒瓶,喝了一口。辛辣的口從嚨滾燙到腹部,他猛地說道,“都是大男人,這個畏畏的像個什麼樣子?不就是換個村長嗎!咱們的工資都是王頭給發的,他對我們那麼好,這種時候咋能背信棄義!我干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也干了!”
“既然大家都決定要做,我也不能猶豫。咱們明天就推舉其他村老!”
“干!”
幾個人了酒瓶,猛地一摔,在玻璃碎裂聲中堅定了信心。原本的忐忑,已經□□大事兒的刺激覆蓋,互相對視的眼神中燃起了一種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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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村里飄起炊煙,各家各戶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躁地流消息。
有的人在家里飯桌前都坐不住,端著飯碗兒坐到門檻兒上,和其他人唾沫橫飛地聊著。
竹有實他們前一天晚上下了決定,作很快,今天早上就配合著那幾位村老的親戚,把消息傳給眾人,暗示他們:
“村長已經老糊涂了,但是咱們村子里可不只是村長能做主不是?我們還有其他村老!”
稍微聰明一下的人總能猜到一點況。
沒那麼聰明的,也真以為是村老要出頭給大家做主。
他們一個個說得好像來了什麼強力外援似的,俯在別人耳邊,神兮兮地說道,“我告訴你,村長現在的做法,連其他村老都看不下去了!今天他們一定會為我們做主的!”
“你說真的?這事兒鬧這麼大,都讓其他村老聯合起來了?”
“那還能有假?我三弟妹的表姐的侄子就和李家那邊是親戚,他親口告訴我們的!”
“那到時候豈不是會讓村長很沒面子?”
“你管那麼多做啥?又不是我們出頭!”
“再說了,”旁邊有聽到他們談話的鄰居,也加了進來,“我們支持村老能有啥錯?到時候說不定村老還會給我們點好!”
“啥好?我怎麼沒聽過?”
“我姐夫的外甥的姑表姐是夏家的,他都和親戚們說了,夏老爺子再也看不下去村長把我們村子弄得如今天這般貧困,他愿意以一己之力站出來,還大家一個朗朗乾坤!但凡是有愿意支持他的,都能去夏家領兩個蛋!”
“兩個蛋!夏家真是家大業大……”
“哎呀,你們這消息都落后了,我二表姑的幺姑父的堂弟媳是張家的,他們張老爺子也是這般想法,還說但凡有支持他的,到時候他就給每人發一小包洗!”
“洗還要去外面買,張家真是有心了!”
他們嘖嘖稱奇,帶著吃瓜和參與大事的興,還有那麼點對未來前途未卜的擔憂焦躁,吃完飯趕快帶著小板凳去了曬谷場。
竹溪村沒有祠堂,曬谷場就是村子里最大的一片空地,秋天的時候大家來這里曬谷子,有重要的事要商議也是來這里。
大約上午九點,村民們陸陸續續到來的差不多了。
竹笙跟著蔡蓉他們也一起來到這邊。
還是冬天,大家都穿的棉襖。每家每戶說有那麼個一二三人,多的可就是十幾口人了,現在才初七,要去外地打工的剛好也還沒走,都準備商量完村事兒才走。
當然,可能也有想先走的。
但是家里的老母親、老父親往往會攔住,“不準走!你就是走,今天也得給我先去夏家領兩個蛋回來!”
這白得的便宜,咋能不占呢?
村長也按時到了場地,他難得拿了個喇叭,穿了簇新的裳,頭上越發稀疏的發梳理得整整齊齊,面容板著,一步步走到了最前方。
“鄉親們!新年好。今天我把大家喊到這里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原本一直在竊竊私語的村民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可是下一秒,討論聲再次發:
“村長!是要修路不?”
“村長,我們聽說修路,要大家平攤了那些錢,咱們村子你也是知道的,實在沒有那個實力啊!”
“村長,你是不是已經做決定了?我們聽說省城的工程隊都要來了,咱們村的路,為啥子不讓自己人修,要讓外人賺了那個錢!你是不是和他們有勾結?”
喊話的村民,有本就子急躁的,聽了那些小道消息恨不得當面質問。但是也有不是其他村老吩咐的。
村長對后面的質問沒理會,舉著喇叭大聲喊道,“肅靜!肅靜!一個個聽我先說完!”
村民們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村長冷聲道,“沒錯,是要修路了,之前考察,也確實考慮用省城的工程隊。但是——”
他后面轉折還沒說完,下面立刻炸開了,“村長,你糊涂啊,咋能這樣搞?”
“村長,剛剛我還聽人說你是不是和人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易,我還不信,結果你真是!”
“村長,咱們哪有那個錢用他們來修路?你這是要死鄉親們啊!”
這些喊話一個說的比一個嚴重,其中渾水魚的更是好幾個。
其他幾個村老做好了準備,他們同樣穿著簇新的、帶著幾分威嚴的服,這會兒對邊的兒子兒一示意,他們就混進人群中跟著喊道,“村長,你要是非要一意孤行,枉顧大家的意愿,那我們就不得不換個村長了!”
“換個村長,我們不用省城的工程隊!我們要用自己人!”
“不能讓外人把錢賺去了!”
原本沒有反應過來的村民也被這氣氛帶得喊了起來,他們乍一聽,覺得有點不對,怎麼就忽然說到要換村長了呢?
可是……不這樣好像也沒辦法啊!
嘭!
一陣噼里啪啦的巨響在曬谷場旁邊炸開,一下子把眾人的呼聲掩蓋住了。
所有人嚇了一跳,忙不迭往那邊看去,看到了一串正在放著的鞭炮,不知道被誰點著了。
這幾分鐘的功夫,誰說話都蓋不過那鞭炮,扯著嗓子大喊也只能約聽見啊啊啊啊的聲音!
為了省點兒力氣,他們只好暫時停下。
而等鞭炮放完,剛剛積蓄起來的那狂熱都已經消退幾分。
村長抓住這個時機,厲聲喝道,“都冷靜下來沒有?你們一個個,連老子話都不肯聽完,要真是聽了你們的,村子都要給賣完了!”
大喇叭把他的聲音傳了出來,還帶著點劣質放大效果特有的嗡嗡嗡聲,一下子把人腦袋都要給震嗡了。
緩了兩秒回過神來,一聽村長說他們在賣村子,那大家都不干了。他們說這話還不是為了村子好,村長咋能這麼說呢!
“都聽我說完!是,要修路,請了省城工程隊,但是誰告訴你們價格貴上天去了?誰告訴你們要你們來平攤的,啊?”
他特意申請了款項下來,又后者臉皮找竹笙捐了一部分,還不都是為了讓窮的出不起錢的人家,不用出啥錢嗎!
這流言當真可恨,愣是給傳這樣了!
有些村民吶吶的,僵著臉不好意思開口。有些搞不明白的覺得自己好心好意為村子著想,這會兒還被村長罵是搞不清楚況要賣村子,氣得火冒三丈,直接質問了,“村長,你都請人家省城的來了?人家咋可能給我們免費修!”
有人問了,下面嗡嗡聲霎時又慢慢起來了:
“可不是嗎……”
“竹有實他們都說了,這價格貴著呢!”
“人家就是想便宜,和我們沒啥關系,能便宜到哪里去?”
站在一旁的村老抓住時機又開始了,“德旺啊,大家理解你想把路修好。可是真不是能這麼搞的。我看之前溪頭村那個小子的工程隊不是好的嗎?咱們就近修了就行了,你非要好高騖遠,這是要把大家未來的生活都拖進去,不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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