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舟甚至覺得自己大概是出現幻覺了。

　他知道, 如果一個人太想做一件事、太希得到一些東西的話，是會出一些幻覺的。

　他也不是沒經歷過。

　但是……

　他這會兒怔怔地著自己懷里的盛以，一瞬間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之中。

　江斂舟甚至很難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 他本難以抑住心底涌起的一陣狂喜，可是又拼命告訴自己要淡定, 萬一是做夢、再或者是在開玩笑怎麼辦？

　就連抱著的手臂, 都一時間失了些許力氣一般。

　直到頭頂傳來盛以的一聲低呼，江斂舟才驀地反應了過來，飛快地抬眸再次看向了盛以。

　看向了的眼睛。

　很認真的、晶亮的眼睛, 帶著和的笑意，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勾著期待，勾著溫暖，勾著……

　喜歡。

　很干凈的, 沒有一雜質的喜歡。

　也直到這一刻, 江斂舟才終于被這鋪天蓋地的喜悅給砸到了似的，腦袋終于從那一瞬間的空白中恢復了過來, 整個人都陷了這難以自持之中。

　他想開口問“真的嗎”，又想說“太好了”, 還想高呼盛以的名字, 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歡。

　喜歡得一天也忍不住，喜歡得近乎信仰，喜歡得用盡所有所有的力氣。

　可他又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他覺得, 哪怕在此刻已經用了這輩子所有的運氣, 好像也全都值得了。

　他只是抿著，輕輕“嗯”了一聲, 沒等盛以再做任何反應地把放下來, 放到平地上, 而后一把將攬懷里，徹徹底底地抱住了。

　無限歡呼的背景音中，盛以便站在這擁聲里，著他熱烈而小心的力度。

　熱烈到沸騰，又小心到生怕破碎。

　甚至不用說話，不用問他，不用告訴他什麼。

　直到此時此刻，才終于覺得自己那顆躁的心有了歸。

　盛以終于看清了心臟到底在為了什麼而不安，而跳。

　想——

　這樣真好。

　盛以閉上眼，忍不住揚了揚，笑了起來。

　直到脖頸驀地傳來一陣溫熱，才錯愕地睜開眼。

　那溫熱，如果沒有辨認錯的話……

　是，眼淚。

　想掙開江斂舟的懷抱，去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剛一，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雙手卻更重了一些。

　江斂舟把抱得更了。

　盛以本半分都彈不得。

　良久，江斂舟才松開了抱著的手，垂著眸，盛以有些看不清他的神。

　“……舟哥？”盛以試探著了他一句。

　他應了一聲，掀了掀眼皮看。

　很亮很亮，像是水洗過的太，直勾勾地盯著看。

　眸子里的意味很深，夾雜著濃烈的占有，跟平時的江斂舟全然不同。

　盛以甚至抿了抿，緩解這一刻的忐忑。

　江斂舟這才疏懶一笑，微微彎了彎腰去看，語調自然又親昵，勾著尾音：“你這下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抱過我了，真得對我負責了。”

　盛以的鼻尖全都是江斂舟上好聞的氣息，哪怕這會兒他并沒有抱著，可仍就生出了一種被他包圍著的錯覺來。

　太過于曖昧的錯覺。

　盛以一秒就不自然起來。

　剛才答應得倒是快，說“我也喜歡你”也說得流利，甚至……

　“男朋友”也得歡暢大方。

　可直到這會兒，那害的意味才姍姍來遲一般，席卷了整個人。

　尤其是江斂舟和之間生出的曖昧，更是讓盛以有些……

　忸怩起來。

　跟這個人，完全格格不的忸怩。

　盛以輕咬貝齒，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甘示弱似的——

　大家誰還不是第一次談，人江斂舟這個時候了都不忘，哪能比他差那麼多。

　所以，在江斂舟看來，便是他的新晉友……

　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含著努力掩飾、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意，和對他的直白的喜歡，看著他，對他一點頭，承諾：“那就負責唄。”

　……靠。

　犯盡了規了。

　江斂舟甚至暗暗磨了磨牙來緩解從心底滋生的意，盯著盛以的看了兩眼，不停地告誡自己——

　才確定關系，不要之過急，不然把盛以給嚇到了就不好了。

　反復默念了幾遍，他才勉強下想做的作，抬起手，輕了盛以的頭頂。

　嗓音懶懶的，勾著全然溫的、明晃晃的笑意：“那我還得回去立個字據讓你簽名才行，萬一你不認賬了怎麼辦？”

　盛以再難抑制地徹底笑了開來。

　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驀地響起的廣播打斷了：

　“恭喜各位嘉賓完本環節的挑戰，每組的績已經新鮮出爐！恭喜江斂舟、盛以組合獲得本次錄制第一名，宗炎、尹雙組合獲得第二名，段明霽、汪桐欣組合獲得第三名，薛青芙、俞深組合獲得第四名！”

　盛以：“……”

　驀地回過神來，終于意識到了跟江斂舟現在是在哪里——

　是在遠城的卡丁車基地，是在《同桌的你》第五次錄制現場，是在千千萬人觀看的直播間里。

　——大概真的是被比賽時鋪天蓋地的刺激，和江斂舟最后那一把極限作，以及他們大優勢拿到的勝利給沖昏了頭，所以才持續失去理智了這麼長時間。

　但是。

　怎麼說呢……

　好像覺一點都不賴。

　低頭，看了眼被跟江斂舟扔在地上的耳麥，再看看聚集在終點線另一邊、兩眼放看著他們兩個人，卻本不敢上前的其他六位嘉賓們，陷了一陣沉默。

　這會兒，盛以唯一慶幸的大概就是……

　幸好跟江斂舟說那幾句話之前扔掉了耳麥，本沒收音進直播間，要不然這會兒……

　觀眾們非瘋了不吧？

　但顯然。

　盛以還是有些稚了的。

　CP是什麼樣的存在？是沒糖也能拿著天文遠鏡摳出點細節糖的神人們。

　沒糖尚且如此，更不要說……

　雖然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他們的CP，剛才抱在一起了那——麼久！

　直播間的彈幕這會兒已經瘋了，不，準確來說，是已經瘋了一遍又一遍了。

　——從江斂舟那個極限作開始。

　【嗚嗚嗚木以舟就是最吊的！我真的直接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直躥天花板嗚嗚嗚，我又哭又的，你們真的太棒了！】

　【江斂舟牛！！江斂舟今天徹底在我心里封神！！帥炸天，我一個大男生都被帥瘋了！】

　【媽呀，要是我坐在阿久的位置上，我這會兒肯定已經被嚇得不行了！但阿久老婆就是很信任舟哥的樣子，就是看著很輕松！嗚嗚我的CP賽高，我隨一千TT】

　【家人們，第一！！第一啊啊啊，我天靈蓋都快被爽翻了，又熱又爽，我眼淚都掉下來了！】

　——到這里都還算正常，全都在認真討論今天這場比賽，直到江斂舟扔掉頭盔和耳麥，一把將盛以抱了起來。

　直播間瞬間被一陣問號給刷屏了。

　問號當然不是覺得江斂舟這會兒抱起來盛以有什麼問題，而是……

　【？夸你你就飄？你特麼把耳麥丟了，我聽什麼？！】

　【？江斂舟是不是說了什麼？這個鏡頭只能看見他的側臉，看見他的開開合合，但見了鬼的你到底在跟阿久說什麼！】

　【？阿久老婆你不要有樣學樣，你怎麼也把耳麥給扔了，你們不這樣！】

　【？沒了耳麥，我本不知道阿久老婆又跟江斂舟說了什麼，我要瘋了我真的要崩潰了！】

　【？@江斂舟，不孝兒子你趕給麻麻把耳麥戴回來，想說什麼有本事就對著直播間的觀眾說！（指指點點）】

　……

　直到這會兒，也不知道江斂舟跟盛以剛才聊了什麼、但看他們的反應，約約可以猜到幾分的其他嘉賓們，眼看著兩個人都恢復正常（？）了，也終于敢走上前了。

　很會審時度勢的節目組，這會兒也終于敢說話了。

　就跟剛才那段完全不存在似的，廣播現在才提醒起來：

　“各位嘉賓們請注意，務必要護公，請不要將頭盔隨便扔在地上、會讓頭盔磨損，同時，如非必要也請勿取下耳麥。”

　其他嘉賓們：“……”

　頭還暈乎乎的尹雙都忍不住跟宗炎低聲吐槽了起來：“果然節目組也是欺怕的。”

　宗炎很準地就捕捉到了尹雙話里的關鍵字：“也？”

　尹雙坦坦就是一點頭，很大方地就承認了，“我們就是欺怕怎麼了？！”

　宗炎：“……”

　雖然這話說得好像也沒什麼錯，但就是很微妙地……

　不太想和你合并同類項呢。

　【啊啊啊辣節目組！有本事剛才jlz扔耳麥的時候就提醒他啊！警告他啊！現在他們都說完了你再提醒有什麼用嗚嗚，誰來告訴我他們剛才到底說什麼了？】

　【《同桌的你》節目組：不用激將法，我們確實是沒本事……】

　【木以舟yyds姐姐在嗎？姐姐，這個時候我真的只相信你，求求你推測一下他們說了什麼告訴我們吧TT】

　【在的……之所以一直沒說話，是覺得按照我的推測，你們大概率不會相信所以我才沒開口orz。】

　【？？？[耳朵][耳朵]】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阿久大概率是答應了舟哥……】

　【？？？！！！】

　……

　直播間猜什麼的都有，但這直播也只有側臉鏡頭，連語十級學者都沒辦法完全猜對。

　除非等一周后單人鏡頭全部補上，才有可能猜出來。

　顯然，江大爺這會兒并沒有太多為大家解答疑的興致。

　他正忙著看自己新出爐的朋友。

　江斂舟自覺自己的人生已經足夠彩，相較于平常人，他有過太多太多不同的驗。

　他有過太多各種各樣的份，被別人過各種各樣的稱呼，可——

　他從來沒有過做“男朋友”的驗。

　從來沒有的驗。

　從來沒擁有過朋友。

　江斂舟的朋友。

　這七個字落進腦袋里的瞬間，江斂舟便驀地想起來了一個英文單詞。

　“Blossom”。

　中文譯作，開花。

　就像是網游里可以更換的頭銜似的，他這會兒看盛以，就覺得頭頂就寫著“江斂舟的朋友”這七個大字。

　嗯。

　江斂舟這麼一打量，就覺得——

　江斂舟的朋友眼睛可真亮。

　江斂舟的朋友桃花痣可真人。

　江斂舟的朋友形怎麼這麼好看。

　江斂舟的朋友……

　怎麼換一個視角再細看，越看越覺得比之前還好看那麼多呢！

　盛以這會兒本來正認真跟薛青芙聊著天，越聊越覺得薛青芙的聲音小，再聊幾句……

　就沒聲了。

　盛以：“……”

　說句實話就是，饒是薛青芙這麼淡定的人，這會兒也覺得分外難頂。

　咳嗽了一聲，“阿久，要不我改天再約你出來聊天吧，不急。”

　盛以：“？”

　還沒等納悶地問出口，便覺得有只溫熱的手落在了的頭頂。

　盛以便飛速意識過來，回過頭去，江大爺正勾著眼尾看。

　沒說話。

　只是眼里都是。

　盛以一瞬間便忍不住笑了開來，像是心臟最的地方驀地就被擊中了一般。

　有點發酸，卻又被滿滿當當的甜意塞滿。

　還沒等說什麼，那只手便順著盛以的頭發挲向下，一直到了的手臂一側。

　江斂舟故作漫不經心地把手放下，偏了偏手的方向，到了盛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