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皊放在被子里的指尖輕輕了下，似乎還能到指尖在他角的滋味。

　又和昨晚不一樣。

　昨天因為生病腦袋沉沉的，伴著助眠藥效，沒多久便睡著了。可是今晚卻清醒得很，恐怕一時片刻睡不著。

　月皊頭一回埋怨起自己生病好得太快。

　江厭辭也睡不著。

　一榻之上，側躺了個香香的子，這讓他如何能輕易眠？他又不是個殘缺的太監。昨夜已難眠，今夜復難眠。

　他開始盼著華公主早些回來，給安排個好去。他安排，不喜。總該聽華公主的話。

　他又會想，這樣好的姑娘，以前喜歡的人應該很多，也不知道心里有沒有人。

　江厭辭皺皺眉，趕走思緒，得睡了。

　偏偏淡淡的沁香從側裊裊傳來，縈繞在他鼻息間，又逐漸將他所有填充。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用的是什麼香？”

　月皊正胡思想毫無睡意，江厭辭忽然開口，偏過臉過去，蹙眉道：“沒有用香。”

　江厭辭沒有回話。一片黑暗，月皊也看不清他的神，只好再解釋一回：“以前是很喜歡用各種香料，可是我已經很久不用了。”

　沒錢買……

　就在月皊以為江厭辭不會理時，他說：“明日去給你買。”

　“好呀。”月皊不假思索開口應下，又立刻反應過來這也太不客氣了。哪能他說要買東西給，連推一下都不呢？

　可是話已經說了，再推就變得假惺惺。月皊沉默了一會兒，反正睡不著，便小聲問：“三郎，你明天要去辦你的事嗎？”

　其實想問，怎麼辦呢？

　不敢一個人待在客棧里，有一點點害怕。

　“一起逛集市。”江厭辭道。

　“噢！”月皊彎起眼睛來，因為暫時不用一個人待在客棧而歡喜。

　“睡吧。”江厭辭催。

　——別再跟他說話了，太擾心緒。

　月皊不吭聲了，閉上開眼，開始默默地數一顆星星、兩顆星星、三顆星星……

　最終，月皊比江厭辭先睡著。

　聽著邊均勻的氣息，知睡，江厭辭才逐漸有了睡意，可是下一刻，邊的人翻了個，手臂從被子里掙出來，搭在他上。

　江厭辭等了一會兒，不見主將手回去，剛要將的手拿開，反倒湊得更近了。

　冬夜寒涼，簡陋的客棧比不得家中。寒意讓月皊在睡夢中想要靠近溫暖。不僅將手搭在江厭辭的膛，連腳也搭上去，到了后來干脆整個人都粘過來，抱住江厭辭的一條手臂在懷。

　江厭辭堅的手臂著包裹而來的，更不得眠。他側過臉向側的人，見整個子偎過來，就連臉也埋在他的頸窩。

　江厭辭抬手推了推，聽嗡聲嗡語說著什麼囈語。他仔細聽了聽，才辨出說冷。

　推開的手停在那里，暫時沒有作。

　偏偏這個時候，睡夢中的月皊用臉蛋蹭了蹭他的肩。

　江厭辭垂目，在一片旖旎夜里，盯著蜷長的眼睫良久。時間仿佛黏在這一刻沒有往前走。下一刻，江厭辭忽然再不猶豫，將月皊徹底推開。他將蓋在兩個人上的雙人棉被盡數給，將裹起來。自己也不該被子了。

　然后，他又將枕著的枕頭拿過來，橫在兩個人之間擋著。

　這下安全了，睡覺。

　·

　月皊醒來時，邊一個人也沒有。睡眼朦朧地將手臂從裹的被子里探出來了好一會兒眼睛，才慢吞吞地坐起來。

　簡陋的客棧隔音效果不太好，坐在床榻上仍能聽清走廊間人來人往的聲響。

　“三郎去哪兒了？”月皊綿綿地打了個哈欠，“是不是自己去集市玩了……”

　困頓再次打敗了，子又朝一側栽歪過去。用臉蛋反復去蹭一邊的枕頭，寥解困意。

　冬日清晨的寒氣撲面而來，讓慢慢清醒過來。下了床，踩著鞋子連鞋跟也不提，便先細細打量著上的裳。沒有穿寢，而是白日著裝的常服，此時經過一夜，子上帶著些褶皺。

　打了褶子，可比舊服還要不能忍。打著哈欠走到柜里取一套新裳。

　剛將裳換好，江厭辭推門進了屋。

　月皊悄悄松了口氣，幸好早那麼一丁點。仰起一張乖乖的笑臉，向江厭辭：“三郎起得好早。”

　“已了。”江厭辭道。

　“啊……”月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又覺得很不好意思。

　江厭辭道：“去梳洗，然后出門。”

　月皊沒，只抬起眼睫，眼著他。等了好一會兒，見江厭辭似不懂，才小聲嘀咕：“三郎昨日說不能離你太遠的。”

　月皊覺得江厭辭和對于“不能離太遠”有分歧。在看來，對方不在自己的視線里了，那就是太遠，哪怕隔一道墻，何況隔著那麼長的一條走廊。

　見江厭辭皺了眉，月皊猶豫了一下，朝他邁過去一小步，輕輕搖了搖他的袖子，不好意思地低聲說：“你陪我去，我自己不敢……”

　梳洗間距離這里不過隔了兩三間房。江厭辭實在沒想到，居然膽子小這樣。

　江厭辭垂目，著月皊攥著他角的手指頭，沉思著。

　他忽然想起來門里只有小師妹膽子最小，那次門里考核，小師妹也攥著他的角哭著不敢去殺狼。那個時候小師妹十一歲。

　江厭辭當時沒有猶豫，一腳將人踹進了關狼的籠子。

　時至今日，江厭辭才略微有些明白當年其他人為何都說他無得不是個東西。

　大概是他沉默太久，月皊抿了抿，眸黯然地松了手。的手輕輕垂落，還未落到腰側，江厭辭開了口——

　“在這里等著。”

　江厭辭轉出去，沒多久回來時，手里端著一盆給月皊沐洗的熱水。

　月皊翹起角來，歡歡喜喜地去柜里拿棉帕子和潔齒的齒木。由衷覺得三郎可真是個和藹親切好心善良的人！

　江厭辭立在窗前等著。偶爾回頭一眼。

　月皊左手上的紗布已經拆了，右手卻仍然見不得水。擰棉帕時小心翼翼盡量避免弄右手。如此，便顯得作笨拙得很。

　江厭辭本是隨意一瞥，想看收拾完了沒有。可見了笨手笨腳的模樣，竟也覺得有趣。他懶散倚靠在窗前，看戲似地瞧著月皊洗臉、凈齒。

　“我收拾好啦。”月皊將帕子規整疊好，搭在盆邊，轉過臉來向江厭辭。

　這慢吞吞洗臉的時間，足夠江厭辭剝了一個人完整的人皮。

　江厭辭點點頭，又覺得不太對勁。他怎麼記得別的子梳洗之后都要在臉上抹這個抹那個？

　就連師門里那些生吃狼的師姐們也要聚在一起討論誰家的胭脂好用。

　當真是好得獨得上天偏，不需要膏脂來護？

　江厭辭問出來：“你為什麼不抹胭脂。”

　月皊臉上的笑容微僵，搭在桌子上的手也慢慢放下來，局促地搭在上。似不愿意答，沉默了一會兒，才嗡聲低語：“我沒有……”

　江厭辭：……

　什麼都沒有，就連上的裳，還是上次因他誤解搜，而后來帶去買裳當賠禮。

　江厭辭沒再多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氅搭在臂彎，又拾了一旁的月皊的茸茸斗篷遞給。

　月皊接過來，一邊披在上，一邊快步跟上江厭辭。

　走廊與樓梯間人來人往，月皊跟在江厭辭后，一步也不遠離。

　“呦，這不是昨夜獨自喝茶的小娘子嗎？”一道豪放的嗓音在樓下響起。

　同桌其他壯漢們大笑。

　月皊著江厭辭的后背，張地問：“三郎，你打得過他們嗎？他們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