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拿沒辦法,至此也確實看了,這人原來從沒有和他一心。結著自己,不過因為自己是人生中路過的,最有地位的人,就算換張三李四,也照樣溫脈脈,眉目含。原就是個低賤的賣酒,他怎麼會覺得重重義,對自己癡心一片?過去十幾年果然被騙了,自己為了這樣一個貨,居然辜負了結發的妻子,當時是豬油蒙了心,現在想起來,真是悔不當初。
“罷了。”他頹然道,“不要再說了,越說越是連最后一點分都沒了。既然手上沒有現銀子,那麼這座府邸就留不住了,我回頭就出去找買家,把這里的產業置干凈,就此搬到上京去吧。”
其實柳氏心里是不愿的,但為了留住那四千兩銀子,只好咬牙扛,“一切全憑郎主做主。”
江珩看了一眼,嘆息著,負著手走出了大門,誰也不知道他頂著大日頭,四奔波尋找買家的窘迫和困頓。在外人面前還要飾太平,說往后大抵不會來幽州了,空宅子放在這里還要打發人看管,不如置了的好。
然而這個當口,是宅子最不好手的時候,朝中員門都因為家坐朝的調整,在往上京搬家,幽州空置的宅邸陡然變多,想找到個合適的買家,實在難之又難。
到最后只有一家商戶愿意出四千兩,到底的低價,還是看中是縣主舊宅,又出了一位公爵夫人,想沾沾貴氣的緣故。
江珩與他討價還價,說四千兩實在太,也有些負氣,不大想賣的樣子。對方斟酌一番加了二百兩,反正是不能更多了,賣就賣,不賣拉倒。
江珩一口老堵在口吐不出來,最后只能自行消化。抹了把面皮說算了,付了房契,把銀子拿回了家。
到家后柳氏問賣了多,他漠然看了一眼,“怎麼?還要拿給你保管?讓你接著填外頭的窟窿?”
柳氏訕訕無話可說了,自己雖是昧下了那四千兩,其實心里還是有些后悔的,只怕因這些錢,果真和江珩弄得疏遠起來。可是轉念再想想,既留不住人,留住錢也好,心里便泰然了,只要錢在手,任他明月下西樓!
就是這一大家子要搬,著實費手腳,大熱的天,上百里路要走,拖家帶口的,江覓又哭又鬧,雨畔還得費心安他。
雪畔也大為不滿,“好好的,弄得像逃難一樣。”
柳氏讓別說了,娘四個在小小的車廂里,路上人多走得又慢,幾乎花了兩日才趕到上京。
新宅子還沒下定,不能住進去,只有先在小貨行街暫住。那小小的院子進三十幾口人,簡直像地過后安置災民籌建的孤獨園。
江覓還在哭鬧,要讀書,要找先生,柳氏啐了他一口,“尋常怎麼沒見你那麼讀書!”
江珩也不管他們,心里還在為買宅子短缺的那二千兩犯愁。原想和同僚借,可惜開不了口,猶豫再三最后將金勝玉約了出來,厚著臉皮和商議,是不是可以往巳巳那里去一趟,先解了這燃眉之急,過后再連本帶利把錢還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