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 盛春明麗。
皇帝正式頒旨,為懷嫣公主和錦衛指揮使賜婚,授八梁冠, 超一品銜。
另, 加封莫遠山為寧北將軍,擔守護北疆之責。
在此次戰役之中, 其他貢獻突出者, 也逐一得到封賞, 眾人喜不自勝。
散朝之后,群臣退出奉天殿,卻沒有立刻散去。
“恭喜指揮使大人!”
“還指揮使大人?應該稱駙馬才是!”
“對對對!恭喜駙馬, 祝駙馬和公主永結同心!”
“聽聞駙馬和公主, 在北疆一戰中, 合力守城, 護佑百姓,若婚訊傳出, 必然又是一段民間佳話!”
眾人喜氣洋洋地圍著夜嶼, 紛紛說著吉祥話。
夜嶼一貫清冷的臉上, 溢出明顯的笑意, 他勾了勾,道:“下月十八, 歡迎各位來喝喜酒。”
-
一個月很快便過去了。
到了初八這一日, 天還沒亮,舒甜便被小悅興的聲音醒。
“公主,公主!快起來梳妝啦, 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 可耽擱不得呢!董夫人已經到了。”
舒甜聽說劉氏到了, 秀眸惺忪地坐起來,慵懶笑道:“快請進來。”
劉氏跟著宮,滿臉喜氣:“甜甜!”
舒甜許久沒見到劉氏,聽到這一聲呼喚,頓時覺得十分親切。
舒甜穿著寢,赤著腳下床,迎上去便抱住了劉氏。
“娘親……”
劉氏愣了愣,笑著的頭,嗔道:“這孩子,馬上要嫁人了,還這般撒……快去穿鞋,別著涼了!”
舒甜笑著點頭。
宮們魚貫而,服侍舒甜洗漱穿。
舒甜白勝雪,穿上致華的鮮紅霞帔,還未梳妝,便已羨煞旁人。
劉氏上下打量著舒甜,舒甜看起來……越發像小姐年輕的時候。
當年,陪著小姐出嫁,今日,要再送舒甜出嫁,只愿舒甜能嫁得如意郎君,從此琴瑟和鳴。
劉氏心底有些激,面上卻不表,笑道:“快,坐下梳妝。”
皇后特意安排了一位極有子孫福氣的夫人,過來為舒甜梳頭。
夫人笑容可掬,梳起墨長發,口中念念有詞:“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舒甜坐在鏡子前,聽著夫人唱的梳頭歌,面頰泛起了的紅。
小悅笑道:“公主不用涂胭脂了!臉已經紅了!”
舒甜嗔一眼,小聲道:“別胡說。”
小悅抿笑起來。
一個半時辰之后,嬤嬤宮們終于將舒甜打扮妥當。
眾人看著新娘子,只覺得千百,容姿絕艷,連聲贊嘆。
禮在外,已經催了三次,劉氏便急忙取來了蓋頭,給舒甜蓋上,扶著出了寢殿。
“甜甜,婚之后,有空多回來看看我們,你爹的已經好了,可以給你做好吃的……好好過日子,若有什麼不順心的,千萬別憋著……”劉氏低聲囑咐舒甜,可沒想到,說到后面幾句時,竟有些哽咽了。
舒甜手,輕輕拍了拍劉氏的手背,低聲道:“娘親放心……我一定會幸福的。”
火紅的蓋頭之下,舒甜角微彎,眼中也泛起了一層水。
在禮的指引下,舒甜到了勤政殿,拜別皇帝、皇后。
皇帝的兩個兒子,也從封地來到了京城,大的不過十三歲,小的才八歲,兩人才喜歡上這個姐姐不久,便要送姐姐出嫁了,都有些舍不得。
皇帝看著一喜服,明麗待嫁的舒甜,心頭也涌上千般滋味。
他命務府,為舒甜備了雙份嫁妝。
旁人不知道什麼意思,皇后卻是明白的。
一份是替永王備給兒的,另外一份,才算是他這個叔父準備的。
舒甜跪下,雙手疊,恭謹叩首。
“多謝父皇、母后養育之恩。”
紅曳地,莊嚴華。
皇帝和皇后微笑頷首,目送出了宮門。
宮門外,迎親的儀仗隊,已經等了許久。
夜嶼騎在馬上,喜服穿得一不茍,神俊秀,俊朗無邊。
他眼見著公主步輦緩緩到來,眼中的期待,轉化為驚喜。
他翻下馬,在禮的引導下,接過新娘的手。
這只的手,他握過許多次。
但這次卻不同……即將為他的妻子,那個共度一生的人。
夜嶼心中被歡喜填得滿滿當當,他角上揚,牽引著,走向花轎。
蓋頭流蘇,一步一晃。
舒甜悄悄側頭,看到他喜服下擺,繡著與角上一樣的祥瑞云紋,莞爾一笑。
-
京城許久沒有盛事,百姓們得知懷嫣公主大婚,紛紛上長街觀禮。
夜嶼騎馬,護在花轎前方。
樂伎們賣力地奏響喜慶的曲目,儀仗隊浩浩,貌的宮們,跟在儀仗隊兩旁,笑逐開地向百姓們撒著花瓣、喜餅、賞錢,百姓們喜笑開,積極哄搶,尤其熱鬧。
十里紅妝,嘆為觀止。
百姓們早就知道錦衛指揮使與懷嫣公主,不畏艱險,護佑北疆安寧,期盼這對璧人婚,也是民心所向,長街兩旁的祝福之聲、溢之詞,不絕于耳。
儀仗隊繞主城區一周之后,沒有去都督府,也沒有去公主府,反而往城北的一古樸大氣的宅院行進。
這是當年玄寧軍主將——金吾將軍葉乾的居所。
前來觀禮的賓客們,已經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樊叔、冬洪和秋茗等人,忙里忙外地招待客人。
“來了!”范通通耳力最好,儀仗隊還未轉街口,他便十分篤定地大喝一聲。
賓客們笑著站到大門兩邊,這將軍府被重修修繕過,連大門都擴寬了不,但一下涌這麼多人,差點兒將門檻都踏破了。
宋蘭茵跟在宋亦清邊,個子小,便踮起腳,放眼去……還沒見到儀仗隊,便先看到了對面的幾個錦衛。
尹忠玉量高挑,英氣人,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宋亦清注意到宋蘭茵的目,順著的眼神看去,笑了笑,道:“小丫頭,看什麼呢?”
“沒……沒什麼……”宋蘭茵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宋亦清沖挑了挑眉,揶揄道:“姑姑是過來人,不必瞞著我。”
宋蘭茵面紅耳赤:“姑姑!”
莫遠山聽到們的對話,笑而不語。
他目放遠,投到儀仗隊最前方的夜嶼上。
夜嶼騎在馬上,一喜服襯得他神采奕奕。
平日里冷峻的五,今日看上去,都和溫暖了許多。
葉將軍若是在天有靈,看到小葉如今的樣子……也會欣罷。
新郎和新娘,在賓客們的簇擁之下,緩緩走將軍府。
尹忠玉眼睛不方便,吳鳴便領著他,走在眾人后面。
宋亦清帶著宋蘭茵走了過來,吳鳴笑著同們點點頭。
宋亦清出手,在尹忠玉面前晃了晃,皺眉道:“忠玉,你的眼睛還沒好嗎?”
尹忠玉聽到宋亦清的聲音,回應道:“白神醫給的藥,我已經服下了,他說沒那麼快奏效,可能還要等兩日。”
宋亦清應了一聲,道:“北疆那邊,服藥早的已經基本痊愈了,你別著急,一定會沒事的。”
尹忠玉微微頷首,他遲疑片刻,問道:“宋小姐是不是也在?”
宋蘭茵愣了下,頓時瞪大了眼:“尹大人好厲害,你不是看不見麼?怎麼知道我在?”
還沒出聲,他是怎麼發現的?
尹忠玉自從失明之后,嗅覺和聽覺便無形中提高許多。
在玉谷城的時候,宋蘭茵幫他換過眼疾的藥膏,他記得上,有一淡淡的丁香味,十分好聞。
“猜的。”尹忠玉笑著答道。
宋蘭茵面上一熱,抿笑了下,輕聲道:“他們都進去了,我們也快去觀禮罷!”
將軍府的廳堂之中,已經滿了賓客,他們去得晚,已經進不去了,便只能站在外面觀看。
宋蘭茵使勁踮腳,目所及之,夜嶼和舒甜并肩而立。
溫潤的紅綢,一人一頭牽著,徐徐走向里面。
這個廳堂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劉氏笑得合不攏,董松滿臉欣,不住地捋著胡子。
吳僉事、范通通和付貴進去得早,到了最前排,范通通小聲嘀咕:“大人真俊啊!若我是個姑娘,也會喜歡大人……”
付貴白了他一眼:“你這段,若是個姑娘,那還得了?”
旁邊的人忍俊不。
在禮的指引下,夜嶼和舒甜緩緩俯,拜了天地。
眾人笑容滿面,向夜嶼和舒甜投去祝福的目。
尹忠玉站在人群后面,又什麼也看不見,并沒有什麼參與。
宋蘭茵便小聲道:“尹大人,他們現在在拜天地呢!”
“我這才看清舒甜姐姐的嫁……真好看啊!大人也十分俊逸,兩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他們要準備拜高堂了……”
有了的解說,尹忠玉角微揚,心好了不。
夜嶼面上始終掛著笑意,他帶著舒甜,轉過來,面對主座上的信王和葉老夫人。
信王是皇室的代表,他滿頭白發,十分和藹。
他看向夜嶼和舒甜,出滿意的笑容,慢悠悠點了點頭。
信王早就猜到了舒甜是永王的兒,不然寧王不可能冒著那麼大風險保。
但卻沒想到,夜嶼會是葉乾的兒子。
他遙記得當年,永王和葉乾好,若沒有發生那些變故……說不定這兩人也是一對。
信王眼尾舒展,笑意更加明顯……命運這般無常,但緣分,又如此奇妙。
信王旁邊的葉老夫人,卻有些茫然。
冥留在都督府的那段日子里,想了許多辦法為老夫人治療,現在的神,比之前好了許多,但還是有些糊涂,大部分時間里,都是不認得夜嶼的。
此刻,端莊地坐在主座,神恍惚地向夜嶼和舒甜看來,似乎有些懵懂。
夜嶼抬眸,與葉老夫人對視一瞬,微微一笑。
然后,他牽著舒甜,對兩人深深一揖。
葉老夫人神微頓。
忽然,站起來,一旁的侍連忙過來扶。
眾人愣了愣,目也紛紛轉向葉老夫人。
葉老夫人聲開口:“昱兒……”
夜嶼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母親!?”
葉老夫人的目,逐漸清明起來,腦中想起的事,越來越多……千般滋味涌上心頭,但這一次,老夫人卻沒有被記憶嚇退。
的兒子好好的站在眼前,還娶到了心儀的媳婦,未來……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葉老夫人靜靜下心中的緒,溫和一笑,輕聲道:“好好待舒甜……”
夜嶼眼眶微熱,鄭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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