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畢, 新娘被送房。
夜幕落下,星河粲然,喜宴正式開始了。
這一次的喜宴, 格外盛大。
整個將軍府, 從到外,擺了上百桌酒席, 上至王公貴族, 下至黎民百姓, 皆有參加。
院子里,歡聲笑語不斷,十分熱鬧。
夜嶼被莫遠山、吳僉事等人拉著喝酒。
莫遠山笑道:“小葉, 以前你胃腹不好, 莫大哥從來也沒和你喝過酒, 如今你大好了,今日一定要不醉不歸!”
吳僉事連忙附和道:“對對!不醉不歸!”
夜嶼無奈笑笑, 被眾人簇擁著了席,不許他離開。
范通通一看桌上的菜肴, 頓時眼前一亮:“呵!有烤豬啊!”說罷, 他又細細看了看旁邊的菜, 忍不出數出了聲:“龍井蝦仁、錦繡魚翅、鮑鵝掌……這也太盛了!”
吳鳴笑著看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看看,這些菜是誰安排的?”
范通通愣了下, 道:“夜嶼大人大婚……那自然是樊叔安排的?”
“錯。”吳鳴指了指站在庭院門口的老叟,道:“是楊師傅。”
范通通放眼去, 還真是錦衛指揮司的楊師傅!
他站在側門附近, 冷著一張臉, 親自催促丫頭們上菜。
范通通恍然大悟, 笑道:“所以,這喜宴是咱們錦衛指揮司的廚子們準備的?”
吳鳴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正聊著天,小虹和小翠,便一人端了一個托盤上來。
小虹溫一笑:“諸位大人,這是紅棗銀耳蓮子湯。菜已經上齊啦,請各位慢用。”
小翠也十分熱心,指了指中間的烤豬,道:“各位大人可以先品嘗烤豬,這是錦衛小飯堂新研制的菜式呢!”
雖然舒甜離開了錦衛小飯堂,但偶爾也會給他們寫信。
他們聽說舒甜和夜嶼大人要親,便慫恿孟廚子去找楊師傅,將這婚宴之事,接了下來,也算是眾人對舒甜的一番心意。
所以,今夜這菜,做得格外用心。
莫遠山和吳僉事,還在纏著夜嶼喝酒。
范通通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那頭泛著油的烤豬上。
烤豬已經被劃了刀痕,筷子一,便能將夾起來。
范通通夾起一塊烤豬,潦草地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放了口中。
“嘎吱——”
范通通頓時愣住。
烤過的豬皮,微微發皺,形了天然的脆。
一口咬下,裂兩半,崩到里,滋味無與倫比。
范通通連忙又咬了一口。
豬皮之下帶了一層薄薄的和瘦,但瘦比例剛剛好,順著瘦流口中,葷香四溢,滿口濃郁。
“好吃啊!”范通通激地贊嘆道,他心中仿佛有一個的小人,已經高興得跳起了舞,催著他趕吃下一塊。
付貴咽下一口烤豬,開口道:“嗯……確實不難吃,不難吃!”
吳鳴也細細品味著烤豬,一邊吃一邊點頭,道:“我夫人之前也試著做過,但在家中烤不了這麼好……確實味至極。”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尹忠玉,他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
吳鳴這才想起來,他眼睛看不見,夾菜有些困難,他正要幫忙,卻忽然見到尹忠玉碗中,多了一塊烤豬皮。
他抬眸一看,居然是尹忠玉左手邊的宋蘭茵夾的。
吳鳴挑了挑眉,只當沒看見,連忙轉過臉來,低頭吃菜。
宋蘭茵輕聲道:“尹大人,現在大家都在品嘗烤豬,你也試試吧?”
尹忠玉一愣,出笑容。
“多謝宋小姐。”
宋蘭茵一笑,道:“舉手之勞。”
尹忠玉索著拿起手邊的筷子,另一只手,找到了碗,便緩緩夾起烤豬皮,送口中。
烤豬皮外面似乎沾了些什麼,口即化,一片鮮甜。
“你沾了糖?”尹忠玉有些意外地問。
宋蘭茵笑道:“不錯……這是嶺南那邊的吃法,尹大人覺得如何?”
尹忠玉笑意更甚,道:“甚好。”頓了頓,他道:“嶺南菜系十分富,講究一個‘鮮’字,不菜肴也喜歡用糖調味,別有風味。”
宋蘭茵一聽,頓時也來了興致,道:“我也對嶺南的菜肴很興趣,還自己跟著菜譜學過,可我沒有真正去嶺南吃過,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像不像……”
“你會做菜?”尹忠玉頓時有些驚喜。
宋蘭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說來有些慚愧,琴棋書畫我都沒太大興趣,偏偏喜歡庖廚之事,父親老是說我不務正業……”
尹忠玉也笑起來,道:“這哪里是不務正業?明明是一項很好的興趣。我雖然不會烹飪,但也很喜歡研究食,京城之中,但凡有點特的酒樓、飯館,我都去遍了,雖然我父親也老是數落我,但我不在意……只想堅持自己喜歡的事。”
宋蘭茵聽了,滿臉羨慕,道:“若是我爹爹也同意我出去就好了……我很能嘗到外面的吃食……”
“這還不簡單!”尹忠玉爽朗一笑:“等我眼睛好了,帶你吃遍京城!”
“真的!?”宋蘭茵瞪大了眼,眸中盡是期待的。
尹忠玉認真點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宋蘭茵笑得梨渦淺淺:“一言為定!”
喜宴進行得熱火朝天。
眾人酒過三巡,紛紛走起來,觥籌錯,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將軍府的一角,有桌特殊的宴席。
桌上坐的都是孩子們,他們個個穿著鮮亮的新裳,喜笑開地吃著菜。
“哥哥,給你一個八寶丸子,可好吃啦!”小米夾起一個八寶丸子,放到阿牟碗里。
阿牟的眼睛還未好全,但已經能看見些亮了,他沖小米一笑:“妹妹,你也吃!”
小米的臉蛋兒比之前圓了些,“嗷嗚”一口,咬下半個八寶丸子,咀嚼起來。
八寶丸子看起來呈普通的醬,其實里面放了香菇、餡、洋蔥、蛋等,被熱油一炸,所有的香味都被激發了出來,味覺層次很是富。
阿牟睜大眼,知到旁邊,似乎有一個盒子模樣的東西,但暫時還看不清楚。
“妹妹,這是什麼?”
小米一看,歪著頭想了想,小聲道:“方才娘說,這個是喜餅。”
話音未落,阿牟娘便又夾了些菜,放到兩個孩子碗中,道:“不錯,是喜餅……這是主人家送給咱們的,可以帶回家去。”
“太好了!我最喜歡吃喜餅了!”小米笑得眼睛彎彎,只吃過一次喜餅,對那香噴噴的滋味,一直念念不忘。
阿牟笑起來,一拍脯:“哥哥的喜餅,讓給你吃!”
小米寵若驚:“真的嗎?”
阿牟娘笑了笑,開口道:“娘也不吃,喜餅全給你們,自己去分吧!”
小米開心地拍起了小手。
自從到了阿牟家里,終于重新獲得了溫暖和。
豆豆和剛子坐在一起,兩人一人拿了一個,努力地啃著。
“豆豆,你爹還沒來嗎?”剛子吃的滿臉是油,笑起來憨乎乎的,十分可。
豆豆扯下一塊燒上的,含糊不清道:“還沒……我爹最近很忙……”
自從黃達了軍所,給軍所提供了不好點子,如今正得重用,實在是忙得不開。
豆豆便只能跟著長君過來了。
豆豆問:“長君哥哥,你今夜還要回軍營嗎?”
長君笑著點頭,道:“莫將軍說的,軍務一日不可費!”
莫遠山自從升任寧北將軍后,便開始組建寧北軍。
在京城征兵之時,長君便去應征了。
剛子抬起頭,看向長君,問道:“長君哥哥,那你日后,要隨著莫將軍去北疆嗎?”
長君鄭重點頭:“當然啦!我是寧北軍的一員,自然要護佑北疆安寧了。”
自豪之溢于言表。
剛子和豆豆對視一眼,頓時有些失落。
豆豆低聲道:“那豈不是很難再見到你了?”
“就是啊,長君哥哥……北疆很遠的吧?”剛子也有些擔憂起來,連手中的,都放下了。
長君卻道:“人家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我自然要出去闖一番。我也想像夜嶼大人、莫將軍那樣,為國為民做些事,當個大英雄。”
豆豆聽了,一臉崇拜地看著長君,道:“那我以后也要從軍!我也要當大英雄!”
剛子不甘落后:“還有我!還有我!”
阿牟急忙補上一句:“我也去!北疆可是我長大的地方!”
阿牟娘笑道:“傻孩子,你才幾歲呀,還沒長大呢……”
眾人捧腹大笑。
月漸濃,喜宴的氣氛,也逐漸高漲。
董松與楊師傅多年未見,兩人便坐在一起,喝酒談天,其樂融融。
楊師傅笑道:“我當時還奇怪,你這個老匹夫,怎麼突然就銷聲匿跡了!?原來是逃命去了。”
董松并沒有告訴楊師傅,舒甜是永王兒的事,他只說自己永王府牽連,所以才要姓埋名。
董松笑意綻開,道:“這麼些年,也終于熬過來了……別說我了,也說說你。”他看向楊師傅,問道:“當年你不是名聲大噪,被新皇招宮中司膳嗎?為何不去?”
要知道,一個民間廚子,被請后宮膳房,簡直是莫大殊榮。
但楊師傅卻多番推辭,可實在推辭不掉,他便一狠心,索廢了自己的味覺。
楊師傅悠悠看了董松一眼,涼涼道:“那個昏君,不配吃老夫做的菜!”
葉老夫人和劉氏坐在一旁,溫言敘話。
“小玉……這麼多年沒見,你若不說,我都有些認不出來了……”葉老夫人溫和地笑了笑。
劉氏本名劉玉,伺候了永王妃多年。
而葉老夫人和永王妃是手帕,和劉玉也十分識。
兩人多年未見,今日一面,心中有諸多慨。
劉玉心頭有些悵然,低聲道:“是啊……沒想到奴婢還有機會,能見到您……實在是太好了!”
葉老夫人拍了拍的手,笑道:“還自稱什麼‘奴婢’?你將舒甜養大,是的養母,以后,咱們便是親家。你有空的時候,多來都督府看看我,陪我說說話。”
劉玉一笑,重重點了點頭。
葉老夫人角微揚,眼尾舒展,道:“當年阿嫣調理子之時,我便說過讓為我生個兒媳婦……沒想到,竟然真了。”
只可惜,許多年未見到阿嫣了。
葉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
侍秋云走了過來,低聲道:“老夫人,該喝藥了。”
今日葉老夫人的神還算好,但藥得按時喝,效果才能更好。
葉老夫人頷首,對眾人道:“你們盡興,失陪了。”
說罷,便在秋茗的攙扶之下,緩緩起。
葉老夫人跟著秋云,走出待客的花廳,穿過中庭。
兩人往院走去,卻忽然聽得大門外,有車馬響。
葉老夫人有些奇怪地看向門外,問:“這麼晚了,還有客人來?”
秋云笑道:“興許是有客人要提前走?”
葉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緩緩轉,正要離開。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老夫人,且慢!”是樊叔的聲音。
葉老夫人回過頭——只見樊叔快步走過來,他后還跟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男子,材魁梧,面容英,一副護衛打扮,正是皇帝邊的張勉。
而另一人,纖細單薄,著斗篷,戴著兜帽,站在張勉后的暗。
葉老夫人狐疑地看了樊叔一眼。
樊叔聲音約有些激:“老夫人,您看看,誰來了!?”
說罷,他讓到一旁。
燈籠的火,照亮了張勉后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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