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觀從也是道紀的人，所以他才會故意教唆王子棄疾下得這麼一步臭棋，如今看來，其用意反而是為的保護在楚國的李然。

「呵呵，閣主謬讚了。從只是略施小計而已，何足掛齒？與閣主的智略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不過四王子他，一直想將先生除之而後快的心思，卻並非是觀從所為。」

李然為道紀的閣主，對於觀從的重要已無需多言。所以，觀從按理是不會與李然作對。

而王子棄疾之所以數次咄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不過是見不得李然為其王兄所重。也擔心將來有朝一日，其王兄會在李然的幫扶之下，真的就此坐穩了王位。

現如今，伴隨著李然在楚王面前失勢，對於王子棄疾而言，李然也就不再有威脅。因此，也自然就隨李然去了。

「王子棄疾，此人心不正，之便不似人君，你們又為何要執意扶立他為楚王呢？」

既然知道了觀從的真實份，那李然便不再藏著掖著，而是開門見山的直接如是問道。

「呵呵，四王子乃真正的當璧之命，此絕非如今的楚王能比。觀從為此也已圖謀許久，因此只希閣主不要阻礙了老閣主的計劃才好。」

他既老子之命前來楚國潛伏，扶立王子棄疾。那也就是說這個任務乃是老子所指派的，是老子有讓王子棄疾登立王位之意。

然而李然對王子棄疾實在沒什麼好，聞聲不由言道：

「王子棄疾雖有謀略，但此人城府極深，虛偽狡詐，險詭譎，以然觀之，此人絕非人主。縱有當壁之命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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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觀從並未表示反駁，只是澹澹一笑。

見狀，李然的目落在觀從臉上，略顯疑。

只聽他道：

「據李某所知，你應當也是楚人吧？楚王即便德行有失，爾等應以苦心勸改才是，又何至於要扶立新君？此等不義之舉，又何以匡正楚國？更何況，四王子乃是什麼德行，足下難道當真不知？此舉無異於禍楚國，你既為楚人，又為何要如此做？」

這讓李然很疑，畢竟這年頭的國家歸屬還很強烈，至比之戰國時要強烈。

而觀從這個楚國人，更是在現任楚王的手下得以重用的，他不思報效，反而蓄意挑起楚國，這人又如何能想得通？

觀從聽罷，凌厲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冷冽。

他看著李然一字一句的道：

「不敢欺瞞閣主，從雖為楚人，卻與楚國王室實有不共戴天之仇！」

「哦？」

李然聞聲一怔，不解其意。

只見觀從再度背過去，緩緩道：

「當年先父觀起，乃是楚令尹王子追舒手下的寵臣。只因先父乃是庶人的份，無有爵祿卻時常乘坐馬車出，這便得罪了當年康王邊的那些個權貴。他們那些人，一直在康王的耳邊挑唆，污衊，道盡了先父的惡語。」

「後來，王子追舒權傾朝野，楚康王害怕自己的王位被奪，便用計將其殺了。而先父，也因為了牽連而白白丟掉了命！」

「而且……而且！」

話到這裡，觀從勐的轉過來，他的臉上滿是憤怒與仇恨。

「而且，康王不但殺了先父，還下令將先父五馬分！甚至將先父的塊傳於四境，以警示他人！」

「從懷有此等殺父之仇，與楚王室不共戴天！」

「從之所以忍辱負重，活至今日，為的便是挑起楚，使楚王室兄弟相殘、只有這樣，才能解我這心頭之恨！」

原來，觀從與楚王室之間竟還有如此一段恩怨過往。

饒是李然也是沒有想到，因此，待他聽罷之後，也是好一陣沉默。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這八個字里，究竟是涵蓋了多辛酸仇怨，又有多悲痛折磨，他無法同，只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去理解。

從這個層面來說，觀從禍楚國也就不是沒有道理的了。

「可如此卻要牽連無數楚國百姓的命，他們又何其有辜？」

李然嘆息一聲，顯得十分無奈。

「哼！」

「這些天殺的楚人！他們早該死了！」

「這些年，觀從早見慣了他們仗勢欺人的模樣，他們無辜？那他們在滅掉無數小國，為禍一方之時，何曾想過無辜？」

顯然，此時的觀從早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甚至將楚王室的鍋直接扔到了楚人百姓的上。

李然皺眉看著他，搖頭道：

「這番言論，可不像是一個智者該說的話。」

觀從聞之一笑，既像自嘲又像嘲笑。

只聽他道：

「從自來便不是什麼智者，從只是為了一個復仇而甘願為仇人出謀劃策之人！」

在這一點上，他的這份忍辱負重倒與後世的越王勾踐有些相似，但也僅僅是相似。

只聽他繼續道：

「而計楚國的，也並非只從一人。老閣主雖未明言，但這又何嘗不是老閣主的意思？從既是為道紀之人，自當遵從。至於報仇雪恨，也不過是順便罷了。」

「更何況，如今楚王倒行逆施，窮兵黷武，暴無度，遲早有一天會拖垮整個楚國。就算從不手，他最終也會自取其禍，閣主如今打算不辭而別，不也正因為此？」

「既然連閣主都覺得現在的楚王德不配位，那便讓四王子即位又有何不可？至四王子總該比現在的楚王熊圍要好上不吧？」

李然聽罷卻是沒有任何言語。

他當然知道現在的楚王是什麼德，也知道這樣的楚王拖垮整個楚國只是遲早的事。

可通過這樣的謀詭計達目的，扶持另外一個與之相似的君主，又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呢？王子棄疾當真能挽狂瀾於危倒，扶大廈之將傾麼？

他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李然看著滿是恨意的觀從，思慮片刻，最終問道：

「你寅夜前來，就是要跟然說這些？」

「然雖打算離開楚國，但畢竟還沒走，你就不怕然轉頭就將此時告之楚王？」

觀從聞聲一笑，不以為然的道：

「呵呵，閣主可不是這般的人吶。閣主宅心仁厚，懷大德，更兼有大信，不然閣主早就不辭而別了，又何須要等到現在？」

話到這裡，觀從神一正，朝著李然拱手道：

「而且……呵呵，閣主又豈能是如此自討沒趣之人？即便此事閣主當真告給了楚王，就以楚王目前對閣主的態度，只怕也只能是徒增楚王對閣主的不信任罷了。」

「此乃楚人之天命，縱是閣主，恐怕也已是無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