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個孩子也是你的孫兒,你怎麼能下如此狠手?”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謝青松就已經相信了姜氏的話。
當初謝秦氏怕謝煜安死在戰場上,讓謝青松先一步親,就是想早點給謝家留個香火,但是姜氏那次小產虧了子,后來一直在調養子,謝秦氏這些年也再沒有催過子嗣,謝青松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自從仕以后,每日要忙的事很多,也顧不上細究,如今仔細想來,才發覺疑點重重。
事鬧到這個地步,謝秦氏想再狡辯也無益了,只能對謝青松說:“那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你寒窗苦讀多年,好不容易有機會進京,若是那個孩子留下,你哪還有心思往上走?又怎麼會有如今的前程?”
姜氏是下嫁,知道懷了孕,姜家就想把接回家養胎,是謝秦氏保證會照顧好和腹中孩子姜家才勉強把人留下的,誰能想到謝秦氏打心里就沒有想過要留下那個孩子?
謝青松當年短暫驗過要做父親的滋味,如今得知真相,一顆心如同刀絞,他失的看著謝秦氏問:“在娘的眼里,人命也不及前程重要?”
謝秦氏不以為然的說:“你們還年輕,孩子沒了還能再有,好的機遇要是沒了,就再也沒有了。”
商人在昭陵的地位十分低下,謝秦氏也跟著遭了不白眼,好不容易盼著兒子有了出息,自然不希兒子被兒長絆住手腳。
謝柏楊和謝秦氏一樣看重名利,他毫不覺得謝秦氏的做法有問題,幫著謝秦氏說:“二哥,娘做得對,要不是那個孩子沒了,二哥你這輩子說不定只能待在冀州那個窮鄉僻壤做個教書先生,哪里能像現在這樣風?”
“風?”
謝青松紅著眼笑出了聲,他是下了朝就直接來的衙門,上的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他攤開手,將服上的孤鶴花紋展示給大家看:“你覺得進了翰林院就風了?你知道這幾年我過的都是什麼樣的生活?”
謝青松的聲音不大,卻控制不住的有些抖。
他以前覺得翰林院是天下讀書人最向往的圣地,進了這里的人,不是為名滿天下的大儒,就是太傅宰輔,直到進了這里他才知道,這個圣地除了那一圈環,其實滿是污糟。
這些所謂的大儒天顧著排除異己,本不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存在,那些備追捧的文章很多也不是他們寫的,而是他們手下的門徒寫的,若不拜倒在他們門下,便無法在翰林院待下去,仕途也會全部毀掉。
當然,那些世家子弟不一樣,他們不需要很高的學問,只要有過的背景就可以謀個很好的職位。
謝煜安在邊關戰功一次比一次高的時候,謝青松在翰林院的日子還不算難過,可自從謝煜安眼睛傷,一切就都變了,翰林院的人開始對他冷嘲熱諷,旱災之后,容音和謝煜安把世家大族都得罪了一遍,那些人就開始變本加厲,讓謝青松端茶倒水是常事,言語侮辱更是家常便飯。
想到這些時日到的屈辱,謝青松惱恨的看著謝秦氏,一字一句的說:“如果時可以倒流,我寧愿這輩子都在冀州做個平平無奇的教書先生,也不愿意踏瀚京一步!”
他是商賈之后,就算自己大哥立下了赫赫戰功,在繁華如夢的瀚京,也不會有人因此高看他一眼,他挑燈讀的那些圣賢書,在別人眼里不過是個笑話。
三兄弟中,謝青松一直都是最讓謝秦氏放心的那個,他讀書用功,也聽謝秦氏的話,謝秦氏讓他親他就娶妻,謝秦氏讓他考取功名他就仕,之前謝秦氏愿意聽姜氏的話把謝煜安關起來,也是把后半生的希都押在他上,可現在,謝青松說的這番話,深深的刺痛了謝秦氏的心。
謝秦氏著氣瞪著謝青松:“松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娘讓你們到瀚京難道害了你們?”
臉皮已經撕破,謝青松也不在意那麼多了,他定定的看著謝秦氏:“不止我,雪兒、霜兒、墨兒還有老三,都被你害了,若不是你非要讓雪兒們嫁高門大戶的子弟,雪兒怎麼會變睿親王世子的側妃,又怎麼會平白無故丟了命?若不是你過度慣,老三又怎麼會染上那些紈绔子弟的惡習?”
“二哥你自己適應不了沒本事可不要拉上我一起,我在瀚京的朋友可多了,路子也廣著呢。”
謝柏楊才不覺得來瀚京是錯的,如果不來瀚京,他怎麼能知道真正的有錢人都是怎樣生活的?
謝秦氏聽到謝青松把謝梅雪的死扣在自己頭上,氣得頭一陣腥甜,知道老大老二如今都把自己視作仇敵指不上了,努力平復了緒說:“好,既然你跟你大哥一樣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只知道埋怨我,那這個家也不用再維持下去了,就按照你大哥的意思,分家吧!”
“娘!你糊涂啊,咱們是一家人,怎麼能分家呢!”
謝柏楊不同意,他大哥有軍功有爵位,他二哥好歹謀了個職,他什麼都沒有不說,現在還是戴罪之,這分了家他上哪兒去找錢花?
謝秦氏可一點兒都不糊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切都想好了,沉沉的說:“家里的現銀都是老二家管著的,為了顯示公正,按照人頭,每人平分,庫房里的件兒典當后換現銀也是一樣的分法,霜兒和墨兒尚未出嫁,得跟著我和老三,你們兩位做兄長的,按月給我們拿些銀錢不算過分吧?”
分家只是不住在一起,謝煜安和謝青松對謝秦氏還是有贍養義務的。
謝柏楊聽到有錢拿,心思又活泛起來,附和的說:“對!我來養著娘,你們出錢就行了。”
方才還心灰意冷的姜氏忽然開口說:“府上的現銀和府庫里的件兒加起來攏共也沒多錢,大頭是娘手里的鋪子和地契,娘不能都拿給三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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