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不由擔心起來:“小姐,我扶您起來,好不好?”
“不用!”
隨著說出這兩個字,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了地上。
綠蕪見了,只覺得心驚跳。
自打從池州回來之后,小姐就十二萬分的懂事,夫人去世之后就更是非常有主見,像這會子這樣倔強難纏還是頭一回。
不由急的團團轉:“小姐,您是不是摔著了,您是哪里疼,告訴我,好不好?我扶您起來,咱們回家好不好?”
“不好!”顧重哽咽著說出這兩個字,十分的委屈。
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認識郝這樣的無賴?的生活已經一團糟了,已經很傷心很難過了,為什麼他還要來招惹,欺負?
為什麼?憑什麼!
想起今天琉璃廠大街一行,想起鐘婆從守口如瓶到閃爍其詞到眼神晦暗地點頭,想起碧云埋怨的語氣尖刻的聲音還有砰砰砰在地上給自己磕頭的樣子,還有之前舅舅的避而不談,的心就吃了黃連一樣苦。
這一刻,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郝跑回來的時候,就聽到顧重委屈、難過的哭聲。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聽哭得傷心,他幾乎也要哭了。
他本沒有想到,事會弄這個樣子。他也沒有想到顧重會哭。
這哭聲太悲戚,聽得他心酸酸的,眼睛也的。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似的,悶悶的疼。
他來的時候有多興,現在就有多后悔,多沮喪。
“重……重表妹。”他蹲下來,磕磕絆絆道:“你不要哭了,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對,我不該讓人騙了你來,更不該讓強迫你跟我到林子里來。你不要哭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這一回,你就原諒我吧!”
“你走開!”顧重嗚咽著哭道:“我討厭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跌倒?我不想看見你。”
郝站起來,繞繞頭,求助地著綠蕪。綠蕪卻把臉一板,沖他搖了搖頭。
“重表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想看到我,可是你也不能一直趴在地上啊。”郝低聲下氣地道:“你起來好不好?有什麼話你起來再說。只要你起來,你就是打我、罵我,我也絕不還手。”
說著說著,他的嗓子也有點堵:“只要你能消氣,怎麼樣都可以。你想要什麼,都跟我說,我保證滿足你。”
顧重卻喃喃道:“我什麼都不要,我什麼都不稀罕,我只要我的母親,只要我母親活著!”
郝聞言大吃一驚,他這才發現顧重穿著素的裳,烏溜溜的頭發編小辮子,通上下一丁點首飾都沒有戴。
他詢問地朝綠蕪去,綠蕪也紅了眼圈,了眼淚,沖郝點了點頭。
一前所未有的懊惱與自責涌上了他的心頭。
他昨天夜里到的京城,今天早上進宮給皇后道過平安就急匆匆出宮了,連昌寧伯府都沒有回,就馬不停蹄地來找顧重。
可沒想到居然不在家。
他也聽說慶侯府年前辦了一場喪事,是有一個夫人故去了。可他本沒有放在心上,更沒有想到去世的那位夫人居然是顧重的母親。
他的母親與父親也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他,他那時還小,本不懂得傷心。可漸漸長大之后,想起父母,他心里也十分傷痛。
可現在,他突然覺得,跟顧重相比,自己是幸運的。畢竟他沒有親經歷,雖然傷痛,卻也有限。
可重表妹與母親朝夕相,母深,如今母親撒手人寰,該是多麼的痛徹心扉?
他可真是混蛋,不僅沒有開解重表妹喪母之痛,反而還欺負,讓在傷心難過的時候更添一層煩憂。
他在心里,將自己痛罵一頓,然后狠狠一跺腳,走到顧重邊,出雙手,把抱了起來。
……
顧重坐在地上,雖然已經不再流淚了,但是由于剛才哭得太過厲害,現在還是忍不住一一的。
大哭一場,心里的郁怒與哀傷得到了發泄,的心平靜了很多,思緒也回歸清晰。
可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噎,無語的是,自己還無法控制無法令這種一一的狀態停下來,這令十分難為。
特別是想到剛才,郝托著的腋下,把從地上抱起來的時候,居然又是蹬又是踹地撒潑,心里越發不自在了。
偏偏郝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拿出帕子給臉上的眼淚,還笨拙地哄著:“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你母親泉下有知,也會傷心難過的。可不希自己的兒是個好哭包。”
顧重垂了頭,沒有說話。
實在不知道要對郝說什麼。
最窘迫最落魄的樣子都被他看到了,還被他像哄孩子一樣哄著,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在他面前做出凌然不可侵犯的樣子了。
真是太糗了!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出這麼大的丑。
郝還在一邊喋喋不休,說盡好話要哄開心,像個鴨子一樣呱呱呱個不停。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要漂亮的首飾,也不想要什麼玩偶糖果,還有你說的宮里的點心,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顧重實在不了了,忍不住抱怨道:“我現在已經不難過了,你別把我當無知孩一樣好不好!”
郝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終于肯開口說話了。”
“我的老天,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我就……”
“你就怎麼樣?”顧重睥睨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讓郝到了莫大的鼓舞,他趕湊過來,把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拿顧重沒辦法的樣子道:“我就繼續哄你唄!”
顧重一時沒有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郝眼睛一亮,眸中有著不容錯識的喜悅:“你笑了!重表妹,你不生我的氣了。”
“哼!”顧重想把臉板起來,卻也不可能了,只輕輕哼一聲道:“每次見到你,都沒有好事,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認識你。誰說我原諒你了,你害的我摔跤,還弄得滿污穢,我才不會輕易原諒你。”
“我不信。”郝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上這麼說,心里其實早就不生我的氣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顧重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原諒你,我就小心眼的人咯?”
“當然不是!”郝立馬道:“是我有錯在先,表妹不愿意搭理我,那是理所當然,泥人還有三分氣呢,更何況是表妹這樣聰明智慧之人!不過我知道表妹向來大人大量,不會跟我計較,所以才這麼說的。”
郝嘿嘿一笑,滿臉都是諂:“不管怎樣,重表妹在我的心里都是這個世上最聰明,最漂亮,最善解人意,最寬宏大量之人。”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郝把臉一板,正道:“絕不敢有半句謊言。表妹你這麼聰敏機智,這麼明燭照,我在你面前說謊,不是自取其辱嗎?我絕不敢做這樣的事。”
饒是顧重再生氣,也被他這個狗結的樣子逗樂了:“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了。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是,下不為例!”郝拍著脯道:“若有下次,不用你說,我自己懲罰自己。”
“我就知道表妹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郝站起來,對著顧重著手道:“來,表妹,我有東西給你看。”
“我不去。”顧重一掌拍開他過來的手,然后自己站起來道:“我上臟兮兮臭烘烘的,我要回家梳洗了。”
那他今天不就白來一場了?也不對,他已經跟重表妹冰釋前嫌了,這就是最大的收獲了。
可是他都布置了,今天不弄給表妹看,不曉得下次在什麼時候。
“別呀。”郝大急,開胳膊住了顧重的去路:“我不嫌你臟,也不嫌你臭,你先去看看。”
“可是我自己嫌自己臟啊。”顧重還想繼續拒絕,就看到郝目期待地看著。
拒絕的話到了邊就咽了下去,反正已經很臟很臭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了。
最重要的是,經過剛才那一番諢打科,顧重覺得他對自己真的沒有什麼惡意。
“好吧。”點點頭道:“我就去看看,你究竟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