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八，一大早顧家的眷們就在上房集合。

這一天，們要集去南寧伯家給葛碧蓮簪。

除了次房兩位夫人、長房英大夫人、蕤大之外，大小姐顧重華、二小姐顧重珠，四小姐顧重也要去。

三小姐顧重芝雖然康復了，但還需要靜養，所以就沒有去。

沒想到臨行前，四小姐顧重突然摔了一跤。

當著眾人的面，摔倒了，不僅鏘破了手皮，地上的雪水還把服弄臟了。

去簪也是要講究吉時的，若是等回去換裳再來，肯定來不及了。

眾人就決定不讓顧重去了。

為此四老爺十分生氣，臉沉地瞪了一眼顧重。

顧重眼圈紅紅的，看上去好像因為弄破了手上的皮、弄壞了裳而傷心哭泣，實際上早將四老爺沉的目看了個明明白白。

死死攥著手，心里冷的就像這寒冬臘月的冰。

真是瞎了眼，居然還對他有癡心妄想，覺得他前一世對自己不好是了繼母的蒙蔽。他對自己這麼冷漠，誠然有繼母的功勞，可真正的原因還是他自己。

耳邊傳來二小姐顧重珠的嗤笑：“四妹妹，你就在家跟三妹妹玩吧。你們兩個一個病歪歪的半死不活，一個連路都走不穩跌破了手，可真是天生的一對。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們這樣倒霉的掃把星還是不去的好，免得了眉頭，不吉利。”

一年過去了，二小姐顧重珠已經十三歲了，個子長高了不，格卻還跟原來一樣遭人厭煩。

顧重想反相譏，可一想到周圍的長輩都在看著，突然抬起頭，用十分委屈的聲音道：“二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三姐姐的病已經大好了，就是我突然摔倒也不是故意的。你這樣說，真是太傷人心了。地上雪多路，我不過就跌了一跤，怎麼就掃把星了呢？”

眼圈紅紅的，又是委屈又是難過，眾人見了，都覺得顧重珠實在是刻薄。為姐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僅不安摔倒的妹妹，反而幸災樂禍，實在是太沒有禮數了。

大夫人郝氏就拉了臉，想教訓顧重珠。

沒想到二夫人費氏搶了先，訓道：“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你四妹妹如何，等你新嬸嬸進門了，自然有管教，什麼時候到你說話了。”

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把顧重珠的刻薄無禮揭過去，又轉頭挑剔地看著顧重：“四丫頭，你二姐姐說的也沒錯，你今年都十一了吧，不是小孩子了，連路都走不好，去了葛家的確會丟我們慶……丟我們顧家的臉。你還是不去的好。”

本想說慶侯府，說道一半才想起如今顧家已經不是侯府了，所以才改了口。

顧重聽了就低下頭去，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慚愧。

沒娘的孩子，就是草。父親不給力，任誰都能來踩一腳。

長房的英大夫人看著，就覺得顧重很可憐。

嘆了一口氣道：“四丫頭別難過，你長得漂亮格又乖巧，不知道多討人喜歡，你才不是掃把星。”

大小姐顧重華不滿地看了顧重珠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只輕聲安顧重：“你別難過了，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盒。”

所謂禮盒不過是方給男方家的小一輩準備的禮，好一點是錦帕珠釵，差一點的就是糕點。

顧重對于葛家給的禮盒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不能忽視顧重華的好意。

“多謝大姐姐了，除了我，還有三妹妹呢。”

顧重華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溫文爾雅：“好，你放心，你跟三妹妹都有。”

十四歲了，大家閨秀的端莊與才的文質彬彬兼而有之，言談舉止間如蘭花一樣高雅的氣度讓人很容易生出好。

前世，顧重被人“草包人”，對于顧重華這樣的孩子，一直羨慕又佩服。在顧重華的影響下，也不好繼續哭喪著臉了，對著顧重華嫣然一笑，像個心愿得到滿足的小孩子一樣：“多謝大姐姐。”

紅齒白，眉目清晰，一頭烏溜溜的頭發像墨染就一般，就是最好的綢緞到了面前也會黯然失。偏偏臉上還帶著小兒不諳世事的憨，這要是長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男子。

顧重華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等上了馬車，顧重笑著沖顧重華點頭示意，晏晏晴落在顧重細膩白皙的臉上，在斗篷上的兔領的襯托下，掌大的小臉竟似羊脂玉雕的一般致無比。

四妹妹真是好漂亮！怪不得四叔父之前為了四嬸嬸一直不愿意納妾。若得了這樣的人，眼里哪還能容得下別人？

可四老爺卻顯然不這麼想，就在剛才顧重華安顧重的時候，四老爺覺得顧重華秀麗端莊不失大家閨秀的氣度，再看顧重，他眼中的嫌棄忍不住就流了出來。

“別看了。”大夫人郝氏輕輕推了推顧重華：“長得漂亮有什麼用？一沒有母親教導，二沒有賢名才氣，不過是個草包而已。”

顧重華微微有些吃驚地看著的母親：“四妹妹有這般貌就足以嫁個好人家了，就算有才華恐怕世人也看不到，那張臉太搶眼了。”

大夫人搖了搖頭，語氣平平道：“你新嬸嬸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要不然也不會等到二十出頭才嫁人了。四丫頭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若是容貌普通，或許還能嫁個普通人家過日子。可偏生長這般容貌，十有*會淪為別人的玩。”

顧重華有些心不在焉，了車簾看著大街上來往的人群，輕輕嘆了一聲：“四妹妹真可憐！”

“這就是的命。”大夫人看了一眼顧重華，欣道：“你雖然沒有那般瀲滟的容貌，但在京都貴圈子里也算是清秀端莊了，再加上你的才華琴技，嫁到王公貴族家中做當家主母不過是小菜一碟。我只有一一個兒，一定會好好給你挑個家世人品都一流的乘龍快婿。”

顧重華握著車簾的手了，臉也有些發白。

低下頭，不悅道：“母親，我還小，而且尚在孝中，你說這些做什麼？”

“我自然知道你現在不能議親，怎麼著也要等明年開春你參加了蕊珠書院的考試，正式為蕊珠書院的學生了才行。”

提到蕊珠書院，顧重華的臉比剛才好了很多，的心也忍不住砰砰跳了起來：“是啊，我努力了這麼久，為的就是明年春天的考試。”

說道后面，忍不住憂心忡忡：“只是，父親去世以來，那些聚會我都沒有參加了，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被拿到考試的邀請函。”

蕊珠書院是大齊朝最著名的的子書院，非世家名門貴不能。

每兩年有一次選拔考試，每次考試只錄選三十六人，當今太后、皇后、太子妃皆出自蕊珠書院。

蕊珠書院的學生一直被愈為“名門貴的典范，大齊子的楷模”，不管你才名多高，進不了蕊珠書院，也不過是枉然。

所以，世家千金為了進蕊珠書院都是破頭。

可并非人人都有參加考試的資格。

要六品員家中的眷，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閨秀。別說是整個大齊朝，就是京城，這樣的閨秀也不下三百人。

最最重要的是，參加考試要有推薦函。蕊珠書院每屆有一百個邀請函，其中五十個邀請函，直接由蕊珠書院的夫子們邀請閨秀參加考試。還有五十個推薦函，由皇后娘娘做出推薦。這種況下，朝堂上的考量就比較重了。

大老爺顧占鵬失了哈衛，顧家被奪了爵位，顧重華這些日子因為守孝又沒有出去，種種憂慮放在一起，令最近有歡。

大夫人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已經求了你姑祖母了，答應我過幾天進宮請安的時候，會跟惠妃娘娘提前說好，一定會給你留一個邀請函。”

顧重華聽了又驚又喜，不敢相信地著大夫人：“母親，您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大夫人有竹道：“我何嘗騙過你，這件事已經釘在釘板上了。還有我們家的爵位雖然被奪，但是丹書鐵劵還在，老太太已經跟長房老夫人在商量著，要趁過年進宮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跟皇后說說這件事，爭取讓你哥哥早日繼承爵位。到時候，你依然是侯府的千金，誰也不能越過你去。”

顧重華對是不是侯府千金一點也不在意，心里想的是無論如何也要進蕊珠書院，好好努力，為最最出的學生，進而能被抱真夫人收在名下。

這才是自十一歲以來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