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一挑眉:“四老爺你在怕什麼?”
“我正不怕影子斜有什麼好怕的?只是外面人多口雜,有些好事者就喜歡捕風捉影煽風點火,本來沒有的事都能被他們傳的滿城風雨,更何況是這種事?”四老爺循循善道:“姚氏母真的找來了嗎?們為何不來找我?必然是看你年,所以才找你的。重,你到底年紀小,見的人,分不清好歹,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可就不好了。”
一面義正言辭說不認識姚滴珠母,一面又心里害怕想哄說出姚滴珠母的下落。他真當自己是無知的孩嗎?
顧重心里冷笑,臉上卻不聲:“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當然是把姚氏母給我了,們既然是來攀咬我的,還是我出面理好了。”四老爺道:“你到底是個姑娘家,怎麼能跟那種人混在一起。”
哼!姚氏母被他給買了,他竟然還用如此輕蔑地語氣說們,可憐姚氏臨死前還口口聲聲嚷著讓四老爺救。顧重固然恨做了外室,但此刻心中卻升起一憐憫。他能在母親面前做出深款款的樣子,焉知他在姚氏面前就不會?母親也好,姚氏也罷,都被他這道貌岸然的謙謙君子樣子給騙了。
可顧重卻不是們,絕不會再相信眼前這個人的花言巧語。
“我若是將們出來了,豈不是就落了四老爺的套了嗎?”顧重不齒道:“四老爺,請你以后不要再將我當傻子哄了,好嗎?那些相信你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我既不想被死,也不想被發賣。”
“你……”
聽著顧重的嘲諷,四老爺顧占茗氣得滿臉通紅,卻一句話都不說出來。
欺怕,利熏心,的上竟然會流著這種人的。
顧重再不掩飾對他的恨意,說出來的話也鋒芒畢:“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留在長房了,我再不會回去任由老太太擺布了。我知道老太太不見得會同意,所以這才要四老爺幫忙。我想,看在姚滴珠母的面子上,四老爺一定會答應我這個請求的,對不對?”
四老爺氣了個仰倒!
沒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兒竟然會對自己惡語相向,為了達到留在長房的目的甚至還威脅自己,他氣得咬牙切齒,兩手發抖:“逆,逆!真不知道我顧某人哪輩子造的孽,竟然會生下你這種逆。你要鬧就鬧好了,我不會讓你如愿的!沈氏真是好啊,死了都不讓我安心,弄出你這麼個不孝要活活氣死我!”
他有什麼資格罵自己是“逆”?他竟然還有臉提母親!
顧重的臉登時就拉了下來,聲音更是冷的像冰雹:“四老爺還有事,我就不耽誤四老爺了。”
說完這句話,也不管四老爺是如何的怒火滔天,只顧走出去對丹心道:“蕤大堂哥該吃藥了,我們去看看。”
二人揚長而去,毫不理會室瞪著眼睛咬牙切齒的四老爺。
丹心有些擔憂:“小姐,您這個跟四老爺說話,他氣壞了,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不會。”顧重心中對四老爺不齒,可當著丹心的面臉卻很平靜:“我如今在長房,他不了我。你想辦法將四老爺在外面養外室的事散播出去,記得,要三分真七分假,越夸張越好。”
就不信他不著急。
四老爺的事不足為懼,他不過是個紙老虎而已。他對毫不顧念父之,也不會對四老爺心慈手。他對母親做的一切,為的不過是高厚祿,能步步高升,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如愿,只不過現在并不是手最佳的機會。
葛碧蓮等了二十多年,終于嫁給了翰林老爺,如今不知道如何竊喜高興呢。怎麼也不能破這個夢。要收拾四老爺,也要等葛碧蓮進門。以為自己得了寶,沒想到實際上卻是草。翰林夫人的夢破碎,肯定會跟四老爺大鬧,那才痛快呢。
看過顧葳蕤回來,顧重走到廊下,將晾干的藥丸一粒一粒的裝到青花瓷瓶里。
自打來了長房,除了照看顧葳蕤,就是制藥。給顧葳蕤制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另外一大部分就是這些藥丸。
用了大量的鹿茸鹿、戟天,配上其他的藥,心調配了很久,才做這些藥。
一共二十粒,每一粒都足以讓一個男人兩個時辰以上。
藥有了,還缺一個很重要的人。
顧重的手輕輕著青花瓷瓶,眼神慢慢深邃:“去顧泰來進來。”
到了下午,顧泰來了,一進門他就道:“小姐,不知道怎麼回事,姚娘子的事竟然被人知道了。還有四老爺邊的幾個小廝,今天一個下午都在打探姚娘子的消息。”
“是我讓人把消息傳出去的,至于四老爺要打探姚娘子的消息,你就讓他打探好了。隨他怎麼樣,你跟桑武只要盯著就行,不必干涉。只是有一條,那姚小娘子一定要藏好了,千萬不可被四老爺的人發現。”
“放心吧,小姐。”顧泰來道:“我們去廊坊的時候,是帶了婆子去的,我跟桑武都沒有面。我們買人的時候,說是將姚小娘子帶到南邊去做養媳,四老爺就是想查也無從查起。”
“你們辦事我自然信得過。”顧重道:“我今天你來,是有其他的事問你。如今金釵是否還繼續跟你有聯系?”
金釵就是金姨娘,懷有孕還給四老爺下合歡散,事敗之后,老太太心狠手辣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倒金釵上,狠打了五十大板,想要的命來個死無對證。
當時顧重重生不久,四夫人還沒有死,的心腸十分。于是就讓顧泰來去救金釵一命,就算救不了也要給買口薄棺安葬,不要讓野狗咬的子。
或許是金釵命不該絕,顧泰來找到的時候,還有一口氣在,顧泰來救了一命。得知顧泰來是奉了顧重的命令,一直說要找機會報答顧重。
“前幾天金釵還派丫鬟來呢,說評選上了今年的花魁,無數輕浮浪子為一擲千金,有不人想花高價要買,自己也早就攢夠了贖的錢了,因為一直沒有報答小姐您的恩,所以并不敢隨便贖。”
“還說,不管怎麼樣,也要先報答了您的恩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上一世,三老爺顧占云是死在金釵的肚皮上的,沒道理這一世他要好好地活著。
一想到母親盡侮辱被自盡而死,而顧占云這個畜生卻在顧家錦玉食,富貴榮華,就無法忍。
這一世,就繼續讓金釵送他上西天吧!
也是時候為母親報仇了。
顧重心里涌起一恨意,將藥瓶遞給顧泰來,輕聲代了顧泰來幾句。
的話雖然簡單,卻是在害人,顧泰來如何聽不出來?
他雖然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什麼那麼恨三老爺,但是幾年相下來,他對顧重是絕對的信任與服從,不管顧重做什麼,他都覺得自然是有道理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藥瓶收懷中,道:“小姐放心,我一定把事辦妥。”
“還有一件事,那姚小娘子一直要求說要見您一面。”顧泰來道:“只知道您是顧家的人,卻并不知道您的真正份,您看,要見嗎?”
“不必見,現在還沒到時候。”顧重頓了頓道:“不過,你可以把我的真實份告訴,看看有什麼反應。”
轉眼就是三天的時間過去,顧葳蕤的病有了很大的起,他不僅可以正常吃飯,甚至還可以下床走。
春|瀲滟,他神大好,覺得自己再不似從前那般病怏怏的,而是跟春天里的樹木一樣朝氣蓬。
他讓蕤大扶著他,親自來到關雎院給顧重道謝。如此一來,長房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看重顧重的。
而四老爺顧占茗一面鑼鼓地籌備月底娶親事宜,一面還要追查姚氏母的下落,忙得焦頭爛額,翰林院的差事也有好幾都出了錯。
因為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他不敢有太大的靜。可他養外室的消息卻像長了一樣傳的有鼻子有眼的,下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葛老夫人甚至了他去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自然矢口否認,只說這是胡說八道,空來風。
為此葛老夫人不惜打了幾個婆子,卻依然止不住消息傳。不僅沒有止住,反而真相越來越多,甚至連外室姓姚,還生了一個兒這樣的話都傳出來了。
能把事知道的這麼清楚的,除了顧重再無二人。
眼看著離葛碧蓮進門不過三四天了,他終于沉不住氣再次來找顧重了。
這一次他沒有擺父親的譜,一見面就氣急敗壞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不是已經告訴四老爺了嗎?”顧重一點也不著急,端莊地坐在花梨木文旦椅上,手里捧著窯五彩小蓋盅,小口小口地品著茶。
照進來,落在海棠紅折枝牡丹紋紋葛云稠褙子上,流溢彩十分好看,卻抵不住那雙顧盼生輝的眸子,水盈盈亮晶晶似璀璨的寶石。
四老爺不由就是一怔。
這個樣子跟瓊枝太像了!
不、不一樣,沈氏喜歡穿素的裳,角總是掛著溫的笑意,看像自己的眼神也是崇拜與依,絕不是重這樣漫不經心,冷漠中還著幾分鄙視。
這個逆,竟然敢鄙視自己!自己生養,可不是要來鄙視自己的!
四老爺怒道:“顧重,你是不是喪心病狂了?把我的名聲搞臭了,對你有什麼好?是翰林老爺的兒嫁得好,還是白之人的兒嫁的好?你難道不會算一算嗎?”
“什麼人的兒嫁的好,跟我有什麼關系?四老爺,我如今才十一,到今年九月才滿整十二歲呢!”
顧重不由冷笑,他可是真是急了,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幸好自己是活了兩輩子的人,若真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聽著父親這樣當面議論親事就該得無地自容了吧。
自打母親死后,這個人漸漸就出里了,他哪有半分做父親的樣子?
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心心念念記掛著他的位,他的前程。
跟這種人理論,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四老爺,如果你不想消息泄出去,那就去跟伯祖母說,就說我母親早逝,你無力教養我,所以請帶為照顧。否則,你就等著與姚氏母對簿公堂吧!我知道你可以不承認,但那天的人販子、馬夫可還都活著呢。”
“哼!”四老爺冷哼一聲,面譏誚:“你以為你攀上了長房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你盡管去告,我倒要看看,這種家務事順天府會怎麼判?”
顧重也不著急,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似的,只哂然冷笑道:“是,背著嫡妻家族養妾室,私德有虧卻無傷大雅,特別是在母親沒有生下男嗣的況下,就更加有可原了。”
聽到顧重說出私德有虧四個字,四老爺臉一,卻又迅速恢復如常:“你既然知道,那就還是不要做無用功的好。你以為拿住了姚氏母就能將我怎麼樣了嗎?你還是太了。”
顧重就笑:“我知道四老爺你是道貌岸然的君子,讀圣賢書的翰林,深長的喜,所以有恃無恐。但若是傳出賣良為娼,不告而娶這樣的丑聞,不知道你的長還是不是像從前那樣對你信賴有加呢。”
“什麼賣良為娼?簡直一派胡言,我不過將們賣給平頭人家而已,何來賣良為娼一說?”
“嗬!”顧重滿臉嘲諷,冷笑數聲道:“四老爺你果然承認了,你當初不是說姚氏母是胡攀親的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沒有這回事嗎?怎麼這會子又承認的確賣人了呢?”
四老爺的臉剎那間漲的通紅,片刻又變得鐵青:“我就是承認了又如何?我找人牙子來的時候,還特意代讓人牙子將們賣給好人家的,已經仁至義盡了。”
好個仁至義盡!恐怕在他的心里,必然覺得對母親也是仁至義盡了吧。
顧重覺得齒冷:“四老爺說的沒錯,你的確是將們賣給好人家的,只不過現在人在我手里,我說你這是賣良為娼,就是賣良為娼。你不僅賣良為娼,還娶良家做妾,凡娼優、樂人買良家子為娼優,仗一百,徒三年;知嫁賣者,同罪。家有長輩在堂,不告而娶仗五十。兩罪加在一起,四老爺你翰林老爺的職還能保得住嗎?”
四老爺然變道:“你這是誣告!順天府伊豈會聽你胡言語?子告父,你也要先挨三十大板的。”
大齊朝以孝治天下,子狀告父母,本就違背孝道,所以不管父母是否有罪,只要是子狀告父母,就要先挨三十大板。打過板子之后,再來審判狀告之事。
“這事與我無關,我為什麼要去狀告四老爺,真正要告四老爺的是姚氏母。們既是苦主又是證人,四老爺賣了們,讓們盡苦楚,們恨不能四老爺死,卻苦于沒有法子冤。”
顧重把聲音一提道:“得知四老爺要生那一百五十大板,們不知道有多高興。就算不能讓你挨板子,能把你的名聲搞臭,讓你聲名狼藉,也足以讓們報仇了。”
是啊,他怎麼忘了,是他將姚氏母賣出去的,姚氏母從食無憂到給人為奴為婢,一定會心生怨恨,甚至恨不能要他的命,的確會做出這種抹黑他名聲的事來。
私養外室的確不算什麼,可若將懷孕的妾室、親生的兒賣娼籍,不顧人倫大義,那可就足夠他敗名裂了。
到了那個時候,別說翰林院,就是整個京城,恐怕都沒有他立足之地了。
四老爺只覺得脊背發涼,臉也變了又變。
他定定地站著,良久都沒有說話。
只過了很久,他才目兇地盯著顧重道:“你以為你攀上了長房,就什麼都不怕了嗎?長房的大爺一直有病,你就是攀上了長房又能怎麼樣,以后這侯位還是要落到嶸哥兒的頭上的。以后的顧家,還是要看次房的。”
“我知道你不在乎什麼侯府千金的名頭,可你也別忘了,我才是你的父親。你以后要嫁人,首先要過的就是我這一關。是嫁高門宦戶,還是嫁個風流的浪子,甚至是小門小戶的瞎子瘸子,全由我說了算。別以為你是我親生的兒,我就舍不得。四丫頭,你可要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