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茂祖猛然回頭,就看到顧重珍抱著胳膊噙著笑,耀武揚威地看著他。
又是!
他與無冤無仇,這個珍小姐卻屢屢找他的麻煩。
柴茂祖冷笑一聲,把頭轉了過去。
顧重珍覺得自己了輕視,火氣一下子就冒了上來,騰騰幾步走到柴茂祖面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怎麼?你妹妹出了事,就不許四妹妹笑了?”
柴茂祖看了一眼不遠的顧重,覺得很難。
他板著臉道:“笑不笑,都是別人的事,我管不著。”
“呵!”顧重珍瞥了他一眼:“上說的好聽,可那張臭臉早就出賣了你的心思了。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柴惜月做了那種事,沒想到四妹妹竟然幸災樂禍,你覺得四妹妹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樣,所以氣憤難對不對?”
柴茂祖沒有說話,卻臉一變,角也地抿了起來。
很顯然,顧重珍說中了他的心事。
他覺得顧重漂亮大方,實在沒想到竟然也是這種表里不一落井下石之人,從前他將顧重想的多好,此刻就有多失。
顧重珍見他不說話,不由冷笑道:“柴惜月陷害四妹妹在先,四妹妹沒有追究,是大方心善,但并不代表心里就原諒了柴惜月。如今柴惜月做了這種不知廉恥之事,四妹妹沒有落井下石,不過是笑一笑你就覺得難了,看來你也并不是真心喜歡四妹妹。做錯事的是你妹妹,你不去管教,卻遷怒四妹妹,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柴惜月既然不要臉面做下這種事,還怕別人說怕別人笑嗎?”
顧重珍的話很不客氣,跟刀子一樣刺著柴茂祖的心。
他冷冷地瞪著顧重珍,反相譏:“珍小姐一朝魚躍龍門,就忘記自己的出了。原來給人做外室,就是不知廉恥,不要臉面?”
很明顯,柴茂祖是嘲諷顧重珍就是外室所生。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顧重珍臉大變,憤死。
“你……你……”指著柴茂祖,想罵他幾句,卻發現自己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柴茂祖見臉通紅,顯然是惱怒極了,心里就有幾分后悔。
說到底,做錯事的是他的妹妹,他這個做哥哥不去管教妹妹,反而跟一個小姑娘斗算什麼本事?
柴茂祖嘆了一生氣,放了聲音道:“我剛才沒有別的意思,珍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他走上前去,去迎出了房門的柴太太。
柴太太眼睛紅腫,看到顧重在門口一把就拉著的手訴苦:“四小姐,我們家惜月平素最喜歡你,你能不能幫我勸勸?”
顧重了幾下手,卻不,正要開口說話,柴茂祖卻走上來扶了柴太太的胳膊道:“母親,先別說勸不勸的了,當務之急是要將妹妹的人找到。”
說著,他看了一眼顧重,呼吸頓了頓,過了一會就垂了眼簾拉過柴太太的手。
顧重詫異地看著柴茂祖,不明白他剛才眼神中的意思。仔細想想自己跟他并無集,或許是自己看錯了想多了也不一定。
柴太太就松開顧重的手,抹著眼淚走了。
柴茂祖扶著柴太太,臨走時又回頭看了顧重一眼。
顧重這才肯定剛才并非自己看錯,或許是臉上有什麼臟東西?
顧重了臉,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看顧重珍呆呆地站著,就招手讓過來:“這一大早的,你站在那發愣做什麼?”
“那山茶花竟然開出三個,實在是漂亮。”顧重珍咧一笑道:“一時看的呆住了。”
顧重順著的視線去,見那盆山茶開的如火如荼,紅花艷,白花清麗,花婉約,幾只蝴蝶正繞著花朵飛舞,煞是好看。
“四妹妹,你知道嗎?”顧重珍突然低了聲音,謹慎道:“四夫人可能有孕了。”
柴惜月懷孕了?
“消息屬實嗎?”顧重面驚訝:“不會是弄錯了吧?”
“雖不十分準,也有□□分了,這兩個月的月事都沒有來。”顧重珍道:“小廚房的藥都停了,連我去晨昏定省都免了,是真是假估計這幾天就能知道。”
顧重覺得哪里不對勁:“那藥你給四老爺吃了多久?”
顧重珍正想回答,丁嬤嬤笑著從屋里走了出來:“兩位小姐,老夫人讓你們進去呢。”
二人十分有默契地止住了話頭,攜手進了屋子。
請安之后,顧重把昨天收到華菱請柬的事說了:“……我想去珍寶坊給華小姐挑生辰禮,卻不知道該選什麼好,伯祖母有沒有好的建議?”
崔老夫人給顧重很大的自由,可顧重卻并未恃寵而驕,有什麼事總是第一時間來向崔老夫人稟報,崔老夫人因此就更喜歡了。
看著顧重笑道:“我年歲大了,哪里知道現在流行什麼時新的花樣,讓重珍跟你一起去,姐妹兩個有商有量的才好。”
顧重起:“那我們這就去了。伯祖母有什麼想要的,我一起捎帶回來。”
“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崔老夫人笑得慈眉善目:“難得出去一趟,好好玩一玩,你這孩子最近總在家里、文國公府來回奔波,著實累,既然抱真夫人放你一天假,我也放你一天假,好好松泛松泛。”
外面是什麼樣,顧重一點都不好奇,可依然做出驚喜的樣子:“多謝伯祖母。”
顧重珍是打心里高興:“多謝伯祖母。”
二人上了馬車,方繼續剛才的話題。
“那藥四老爺吃了多久?你確定四老爺吃了嗎?”
“連續吃了五個多月。”顧重珍記得很清楚:“四老爺一開始很不待見我,我本沒有機會接近他。后來我每天都送錢給小廚房,讓們每天熬一盅湯給我,看在我日日送湯送水的份上,四老爺對我才總算有了幾分好。”
顧重聽了不由沉了片刻。
顧重珍咬牙切齒道:“四妹妹,會不會是后面這幾個月沒吃藥,所以四老爺又好了?”
為了讓四老爺喝下那斷子絕孫的藥,低聲下氣地討好他,強忍著惡心恭維他,做出二十四孝好兒的姿態,如果四老爺真的好了,那之前的罪豈不是都白了?
憑什麼四老爺害死了的母親與弟弟一點事都沒有,還能摟著別的人生孩子?
“那藥雖然慢,但一般人連服三個月就能達到效果,四老爺連服了五個月,按說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顧重遲疑道:“會不會是四老爺有了防備,所以并沒有喝你送的湯?”
“他是不喜歡我,但對于我送的湯卻從來沒有拒絕過。”顧重珍想起四老爺那個樣子就覺得不齒:“一開始大半個月我的確沒有親眼所見,可后來四個多月我是親自看著四老爺喝下去的,每次都是他喝了之后,我才把湯盅送回到廚房。”
顧家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登記在冊的,什麼時候出的庫,誰經的手,最后到誰手里了。在誰手里弄丟的,就要誰掏腰包賠償。
“連服了四個月,還生了孩子……”顧重喃喃道:“這種況不應該出現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呢。”
“老天爺真是瞎了眼!”顧重珍忿忿不平道:“四老爺這樣的惡人總是有這樣的好運氣,真是不公平。”
顧重總覺得哪里出了錯,一時間卻理不出來個頭緒,寬道:“罷了!這一次就算他們走運,不見得一定能生出兒子來呢。”
“對!”顧重珍眼睛一亮:“就算懷上了也不一定能生下來,四妹妹,你那里有讓人小產的藥嗎?”
顧重一驚,詫異地看著顧重珍。
顧重珍雙目炯炯地看著顧重,恨恨道:“葛碧蓮那毒婦,為了臉面好看,著我母親。背了人卻拿我當下等丫鬟使喚,這種人,本不配做母親,這個孩子堅決不能讓生下來。”
這種對仇人痛恨的覺,顧重同,曾經葛碧蓮施加在上的種種一一浮現了出來。若是葛碧蓮與四老爺一生無子,被人笑話,孤獨終老,做夢也要笑醒了。
顧重怔怔地想了好一會,最終搖了搖頭:“我沒有那種藥。”
是大夫,制藥是用來救人的,而不是害人的。
違背了自己的誓言,破了兩次例。一次是給顧占云下了.不止的藥,讓他死在了金釵的肚皮上;一次是默許顧重珍給四老爺下絕嗣的藥。
并不后悔。
可這一次不一樣,再不喜葛碧蓮,也知道葛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
“四妹妹!”顧重珍當然不信,一把抓住的手道:“我知道你心善,不愿意手上染,你把藥給我,這事就當不知道。我若是僥幸功了,就是那葛碧蓮活該,若是我失敗了,事暴了,我絕對守口如瓶,絕不會說出這藥的來歷。你再幫我這一次,葛碧蓮小產了,只會自顧不暇,絕不會有力再對付我們了,你難道不想一勞永逸嗎?”
顧重還是搖搖頭:“你別說了,這藥我不會給你的。珍姐姐,就當時葛碧蓮與四老爺運氣好,老天爺不絕他們吧。”
顧重珍知道自己勸不了,只得道:“你這樣心慈手,以后會有后悔的那一天的。”
顧重笑笑:“不說這些了,難得出來一次,咱們高高興興的才是。等會到了珍寶坊,你喜歡什麼盡管挑,算我送你的。”
顧重珍兩只眼睛幾乎能放出來:“真的?”
珍寶坊是京城老首飾鋪子,可一直名不見傳。直到去年下半年被南京富商收購,重新開業之后來了個華麗的轉,不僅用料考究,做工細,最難得的是款式新穎不落俗套,引領著京城的流。
就因為如此,很多世家夫人與名門閨秀都喜歡到珍寶坊來買首飾,普通小戶的婦人姑娘也以能擁有一件珍寶坊的首飾為榮。
珍寶坊也一躍為京城生意最火的金銀首飾鋪。
所以,顧重珍才會如此高興。
“是真的。”顧重笑瞇瞇道:“不過只能挑一樣。”
顧重珍立馬垮了臉:“只能選一樣啊。”
顧重就笑了:“好吧,我今天心好,讓你挑兩樣,就算是提前給你添妝了。”
“既然是添妝,就不能挑太便宜的了。”顧重珍一點不見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既然是四妹妹的一番心意,我怎麼著也要挑兩個價格昂貴的才是,就算比不上四妹妹頭上戴的紅寶石發箍,也不能太寒酸了,否則怎麼對得起四妹妹小財神的名號!”
頭腦簡單就想著錢啊首飾啊,這才是顧重珍應該有的樣子,相較于下藥害人那個顧重珍,顧重更喜歡眼前這一個。
馬車經過一家脂鋪子,顧重珍了簾子,見那邊停著一輛十分華貴的馬車,不屑地“嘁”了一聲。
“那是誰家的馬車?主人與你有嫌隙?”
“是大名鼎鼎的一郡主。”顧重珍忿忿不平道:“年初跟英大伯母一起給二姐姐挑頭面的時候遇上一次,搶了我們看上的東西不說,竟然只付了原價一的錢。別人吝嗇至極,是一不拔,稍微好一些,就拔一,虧得還是皇家郡主呢,做出來的事連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人都看不上。”
京城公主,但是郡主有二十來個,不知道哪個郡主竟然會得了這麼個名號。顧重想著三月底大掌柜送賬本發的幾句牢,不由暗暗納罕,該不會是遇到的那一個吧?
只是不知道這一郡主的外號是誰起的,若這名號是從鋪子伙計口中說出去的,那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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