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湖州城高門大戶中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威遠侯府所在的雙林巷聚集了湖州城最有頭有臉的人家。雙林巷平時出的就都是湖州城頗有份的人，白日裏算得上門庭若市，但了夜，這一片卻安靜得。

臨近雙林巷的一條幽暗的小巷子裏，一輛馬車驀地一拐彎，從大道上過來，給周圍的寂靜中帶來幾許生氣。

安靜的馬車，隻聽得到馬蹄與青石板接發出的有韻律的“得得”聲。

馬車裏布置得很舒適，又擺了冰盆，止歌原本隻是靠著馬車壁養神，卻漸漸養出些睡意來。

重生這一個多月以來，止歌一直被慕輕晚盯著養，是以作息時間很規律。

趙君不過是個偽夫人，慕輕晚又心疼止歌自然不會讓行晨省昏定之禮，所以止歌一般已時至便上床休息，早上則可以放心的一覺睡到辰正。

止歌的子還算不上大好，今晚本就比平時累些，如今又早過了平時的就寢時間，有些昏昏睡實屬正常。一邊伺候的李嬤嬤看著主子不同於平時的迷糊模樣，平時總是板著的臉不知不覺便和了幾分，拿過一旁的一張薄毯準備給主子蓋上。

變故，就在這時陡然發生。

“嘭！”

先是馬車似是撞到了什麽重，反應迅疾的車夫連忙一拉韁繩，然後是馬兒驚的長鳴，細聽之下，還有些兵出鞘的鏗鏘聲。

“主子！”

麵對危險，李嬤嬤首先想到的是出手將止歌攬懷裏以防傷，卻被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的止歌製止了。

此時的止歌雙眼清明，又哪還有方才的睡意。

“怎麽回事？”止歌穩住形，冷靜地問道。

趕車的車夫早就被李嬤嬤換了手下的暗衛，那名暗衛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早在察覺不對的第一時間就安住了馬匹，然後解下腰間裝飾用的鞭子作出防備。聽到止歌的詢問，他道：“回主子，巷子裏有人廝殺，其中一人方才撞向了我們的馬車。”

這條小巷子很偏僻，平時有人往來，但穿過這條巷子便是威遠侯府的後門，水軒便離威遠侯府後門不遠。

沒想到隻是想抄個近路，卻平白招惹了事端。

止歌眉頭微皺，“去看看怎麽回事。”

車夫沒有，而是打了一聲響亮的呼哨，暗立馬現出兩道人影。其中一人上前幾步，那裏正一不的躺著一個人，想必就是方才撞向止歌所乘馬車的那人。

掛在馬車上的燈籠帶來朦朧的，借著燈可見，地上那人年紀並不大，大約十四五歲，一錦袍明顯不是普通百姓穿得起的。但此時，他那價值不菲的袍幾乎變一堆爛布條，且斷口平整，明顯是被利割開的。與之相對應的，那人上亦有許多深可見骨的傷口，自傷口流出的幾乎將染紅，便連一張臉，也因為沾滿了汙而看不清楚。

一的腥味，即使止歌坐在馬車裏都能聞得到。

還沒等止歌吩咐要如何理，便聽前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從腳步聲的雜程度來看，來人至有五六人，但那腳步聲卻並不大，即使在這寂靜的巷子裏，也顯得很輕微。

顯然，來的都是高手。

不過幾息，六名形壯碩、黑巾蒙麵的大漢便走到了馬車跟前。

遇到止歌等人顯然不在這幾名大漢的意料之中，他們眼中先是閃過警惕，然後一名領頭模樣的大漢走上前來抱了一拳道：“不知幾位……”

大漢對這輛突然出現的馬車還是很介懷的，若不是有這個變故，他們早就完任務回京了。雖然隻是一輛馬車，但車夫和站在目標旁邊的兩人可都是練家子，即使他們占了人數上的優勢，若真打起來恐怕也會有所損傷，這才一改平時的囂張出口相詢。

對麵幾人回應的是一陣沉默，過了好半晌，大漢才聽到馬車裏傳來一道清冷卻難掩稚的聲音。

“路過的。”

雖然知道地上那人若是被大漢等人帶走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但止歌卻不打算多管閑事。

大漢聞言心頭一鬆，為死士，他們的任務重要程度是高過命的，可若是能不傷命就完任務，能活下去自然沒人會想死。

指了指地上死活不知的人，大漢道：“這人是在下正在追捕的主家的逃奴，既然與幾位無關，那我們就把人帶走了。”

誰都知道大漢所言是虛，有什麽逃奴能穿上這種好料子的，不過既然主子不打算管，也就沒人出言反駁，隻看著大漢領著人離地上那人越來越近。

“慢著！”

眼見大漢都要接近目標了，止歌突然出聲製止。

“這位小姐有何見教？”大漢眼中閃過兇，語氣中帶著狠意。

止歌是不打算多管閑事的，本隻是想看看地上的倒黴鬼，卻不想剛掀開車簾就直直地了一雙冰冷的眼裏。那張臉大部分被汙所掩，是以一雙眼在昏暗的燈下尤其醒目，即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雙眼中也全是冷靜而不見一絕，反倒，還有種即將解的輕鬆之。

顯然，活著，對那年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止歌才會開口吧。

在李嬤嬤的攙扶下，止歌彎下了馬車，看也沒看對麵虎視眈眈的大漢一眼，而是徑直走到年邊，任由擺過年上的傷口，上麵繡著的淡雅的菡萏漸漸染一朵朵蓮。

一站，一臥，兩雙同樣平靜的眼無聲對視，最後以地上年的昏迷而告終。

“還有救，搬上去。”止歌說完轉向大漢，視線隻輕輕掃過，“理了。”

“理”是什麽意思，大漢當然明白，他隻是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大的小娃，竟然麵不改的說出這種話來，難道以為這是在過家家？

沒等大漢想個明白，包括車夫在的三名暗衛無聲地拔出藏在大側的匕首，向著大漢等人衝了過去。

人數不對等不代表實力也不對等，兩倍的人數對三名暗衛並未構任何威脅，不過片刻，六名大漢便已氣息全無地倒在地。

“得得”的馬蹄聲再度響起，隨著馬車的走遠，黑暗將地上的幾道影吞噬，隻留空氣中殘留的腥氣靜靜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