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來人！”

聲音並不像方才的尖那般尖銳，自然也就沒能傳到守在院外的丫鬟婆子耳裏。

而那些平時隻要趙君一聲召喚便能隨時自暗現的死士，卻始終未見。

回應趙君的，隻是一室的靜寂，以及止歌和李嬤嬤如看一隻隨時可以手拈死的爬蟲般的眼神。

“既然你不肯相信，不過沒關係，人沒了，還在嘛，反正放在我那裏也沒用，就還給你好了”。止歌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聲響起。

下一刻，房門突然大開，門口的竹簾高高掀起，五早已死的像是破娃娃般，被人轟的一聲扔進房間裏，揚起無數微塵。

趙君心裏雖然害怕，卻不肯相信自己的死士會栽在一個小丫頭手裏，於是抿了看向地上的幾，卻在看到那幾張悉的麵容，尤其是其中一名沒了胳膊的死士之後麵上盡失。

那死士，正是派去水軒對慕輕晚下毒手之人。

“你看看，現在應該相信了吧？”止歌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

周圍沒有任何人可以求助，視作底牌的死士又盡數被誅，直至這時，趙君才真的慌了。

敢做壞事，並不代表就想死。

想到自己想對慕輕晚做的事被止歌發現了，那止歌定然不會放過自己，趙君隻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這時也不管自己手中握著的是死人胳膊了，下意識的手上便用起力來，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一救命稻草。

“你，你，你想做什麽？”趙君看著居高臨下的止歌，語氣中前所未有地帶上了弱，“這裏可是澄明堂，那麽多的丫鬟婆子親眼見著你進來了，若是我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定然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關係到生死。趙君語中也帶了些戾氣。

止歌訝然挑眉，“夫人這是在說什麽呢，我怎麽會讓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呢？”

聽止歌說得真切。趙君便重重籲了一口氣，隨即湧上心頭的，卻不是絕生的慶幸，而是詭異的得意。

是的。就是得意。

止歌到底還是顧忌著的份不敢，就算把這事捅到侯爺那裏。邊的死士可是連侯爺都沒見過，誰能證明去水軒的人是邊的？

再說了，就算是又怎麽樣？

慕輕晚這不是沒事嗎？

難道侯爺還會為了自己？

這麽多年來麟麵對的步步進時一次次的妥協，已經讓趙君忘了。他當初說要碧落黃泉追隨慕輕晚時是有多決絕。

想到這些，趙君方才消失的那些膽氣便又回來了，甚至還示威的狠狠瞪了止歌一眼。

隻不過。下一刻，趙君便發現自己得意的太早了。

止歌仔細端詳著手中那隻屬於趙君邊死士的胳膊。因為已經失去生命力，十指間的慘白似乎已經滲，連指甲蓋上也是一片灰白，指甲也因此而變得更為冷利。

那指甲裏藏著的，是蝕骨之毒。

趙君肯定忘了一點。

不過沒關係，止歌會幫想起來的。

“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止歌淡淡道。

趙君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還記得你準備讓你的死士對我娘做些什麽嗎？”止歌偏頭看著趙君，麵上平淡的表卻有種說不出的危險，“蝕骨之毒，就算是你想要弄來也不容易吧？既然如此得之不易，自然不能就這樣浪費了，沒用在我娘臉上，就用在你臉上，如何？”

尖一聲，趙君迅速扔掉握在手裏的胳膊，也不管手上是不是沾了跡，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

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本打算讓死士毀了慕輕晚的容貌。

沒有哪個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尤其是趙君這種自詡高人幾等的貴婦，比起毀了的容，寧願去死！

從來沒有哪一刻，趙君到如此恐懼。

想到自己中蝕骨之毒，臉上日漸腐爛落，再想到麟厭惡的看向自己，趙君便驚恐得恨不得將自己一粒塵埃。

若是在不知的人眼裏，趙君的這副樣子著實可憐得，很容易便引得人同。

可惜止歌不僅深知趙君的骨子裏有多髒，還沒有那些多餘的同心，所以即使趙君出這副樣子也毫沒有容，麵上甚至還帶著笑容，拿著手上那隻胳膊漸漸靠近趙君的臉。

“你不要過來！”眼見止歌一步步接近，趙君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卻胡在空中揮舞，“你不要過來……”

“你不是想對我娘下毒嗎，怎麽這會兒讓你自己嚐嚐這毒的滋味卻不願意了？”止歌皺了皺眉，然後冷笑一聲，吩咐李嬤嬤道，“讓乖巧一點。”

李嬤嬤於是上前在趙君上點了幾下，趙君便覺渾一，別說掙紮了，就是抬抬手都困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止歌一步步走近，眼中卻是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至極的惡魔一般滿是恐懼與絕，隻這麽一小會兒，額際便滲出顆顆汗珠。

止歌卻驀地止住了手上的作，轉過頭看向門口方向。

趙君因這突然的轉機而鬆了一口氣，隨後眼帶希地看向門外。

是侯爺！

一定是侯爺知道有危險所以來救了！

趙君也不去細想麟這麽些天都歇在外書房不宅，怎麽會知道有危險，隻是下意識的希，能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是最希看到的人。

“他怎麽來了？”

趙君聽到止歌這樣道，心裏卻因此更確信來的是麟。若不是此刻彈不得，恐怕就要因心裏的興與激而跳起來了。

在這一刻，趙君在心裏決定，今天以後一定好好和侯爺過日子，就算他心裏還裝著慕輕晚，也絕不再不就與他置氣了。

隻是，這一切。都隻是出自於趙君的臆想。

在趙君的眼穿下。竹簾輕晃，一個高大的影進房中，房裏的線也隨著竹簾的掀起落下而忽明忽暗。

待來人在房中站定。趙君迫不及待地張口：“侯爺，救……”

一個“我”字卡在間，再也沒能說出口。

看清楚來人的相貌時，趙君有片刻的失。

來的不是麟。而是鳴祥。

走進來之前，鳴祥顯然沒想到屋會是這樣一副場景。

往日裏被收拾得花團錦簇整潔鮮的澄明堂正房。此時卻一片狼藉。桌椅一團也就罷了，可地上斑斑點點的跡和那五麵容慘白的，還有妹妹手中握著的、地上掉落的兩截明顯從其中一上截下來的胳膊……

“這是怎麽回事？”鳴祥震驚地問，視線先是落在趙君上。最後卻是看向止歌。

鳴祥是知道自己母親的，下令打死幾個不聽話的奴婢是有可能的，可是殺了人還將擺在房間裏。這就不是母親敢做的了。

唯一的可能便隻是止歌。

在鳴祥的眼中，沉睡了八年才終於醒過來的妹妹雖然待人總是淡淡的。上卻有種能讓人安寧的奇特力量。可此時的妹妹手持斷臂，纖纖十指更是染上殷紅的鮮，顯然不像平日那般清淡平和，雖然麵上同樣沒有多餘的表，可看向他時，目卻是冷冷的，完全不似平時的清冷卻溫和。

莫名的，鳴祥有種若他此時不說點什麽做點什麽，便再也無法接近妹妹的覺。

他在尚未蘇醒時就想守護在邊，在醒來後更是用了六年的努力才終於換來一聲“哥哥”。

如何能就這樣讓這些年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鳴祥心裏一急，“妹妹……”

話才開了個頭，就被趙君打斷了。

雖然失於來的不是麟，可趙君好不容易才從絕裏看到希，就算出現在麵前的是稻草，也會抓在手裏，更何況來的還是的親生兒子。

“鳴祥，你快救救母親，止歌已經瘋了，不僅殺了這麽多人，還要殺了我！”趙君淒厲地道。

趙君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求救，但是看到鳴祥隻顧著看止歌，到底心中還是有種兒子重視別人多過的覺，氣恨加之下便也忘了方才在止歌手下有多狼狽，開口便給止歌抹起黑來。

況且，覺得自己也沒說錯，止歌不正是殺了這些人又想置於死地嗎？

因為兒子的到來，趙君隻覺渾充滿了力量，甚至詭異的趾高氣揚了起來。

鳴祥看了趙君一眼，見手上臉上雖然沾了跡，但那跡明顯是來自於別人，心下鬆了口氣的同時，對趙君卻也有幾分不滿。

因為就這麽一個兒子，無論是趙君還是麟都對他寄予厚，為免鳴祥學到什麽壞的習氣，趙君和麟向來都將那些汙穢之事擋在鳴祥雙耳之外，讓他能更專注的讀書習武。

所以雖然鳴祥如今已有十八歲，過兩年便該及冠了，可他的子還有幾分單純。

自從知道趙君的份之後，鳴祥便對往日眼中一直是高貴典雅的母親有了幾分芥，為皇家長公主卻委為妾，不僅如此，還得婉姨和妹妹隻能在小小的水軒裏那麽多年。

即使那是自己的親母親，但鳴祥跟隨大儒許青鬆所學到的，仍他沒辦法站在母親這邊，甚至還因此對婉姨和妹妹更加憐惜起來。

想到這些，鳴祥雙抿一條直線。

上次聽了妹妹的點撥，鳴祥隻覺眼前打開了一扇大門，他想保護妹妹，可他手中什麽都沒有。說這些話隻能徒惹妹妹發笑罷了。

所以，那天之後，他便找了麟明言想跟著麟理侯府的事務。

麟從前雖然滿意兒子的聰慧好學，卻對他不通庶務一直很是頭疼。威遠侯府雖然已經遠離京城那個權力中心，在湖州也算是最頂尖的門第，可這並不表示威遠侯府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所以麟每日要理的事也不。

在麟看來。威遠侯府將來始終是要到麟手裏的。往日裏琢磨著怎樣才能讓鳴祥對這些興趣，如今鳴祥主要跟著學，他如何會不應。當即便高興的答應了，近一個月來隻要有空便手把手的教鳴祥如何應對各種事務。

接了這些，鳴祥隻覺自己過去的十八年簡直白活了一般。

那些表麵看起來鮮亮麗的人，撕開麵上那層皮。裏不知道多骯髒。很多麵上看似普通的事，其間也藏著諸多的權勢糾葛。

若是往常。看到澄明堂裏的這副場景，他恐怕已經出聲了，可經過這一個月來的蛻變，鳴祥雖然心裏仍震驚。卻至能做到麵不改了。

隻看現在的樣子，鳴祥便能依希猜到，妹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定是母親又做了什麽事惹怒了。想想母親前麵這些年是怎麽對婉姨的，鳴祥便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否則。以妹妹清冷的子，斷不會如此。

鳴祥是如此堅信著。

他幾步走到止歌邊，似乎沒看到止歌眼中的疏離，關心地道：“妹妹，你沒事吧？是不是母親又做了什麽？”

聽鳴祥如此說，趙君一愣之後滿麵怒，止歌神之間卻有幾分意外。

沒想到，即使親眼看到眼前這副任何人看了，都隻會認為止歌想要對趙君不利的景，鳴祥仍然沒有置疑於。

出自煉獄的止歌本就冷淡，再經曆過從前的背叛，止歌對周圍的人都有很強的戒備心，邊能得信任的，也都是陪伴在邊很多年的人，可這不代表就能隨意漠視別人的好意與真心。

雖然不知道鳴祥為何會不顧自己的親妹妹，而是對百般照顧維護，可是這些年他一次次將自己護在後的舉，仍讓止歌有幾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