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公主從景宮裏出來,便去了太子所住的東宮。
東宮本名其實是慈慶宮,因曆來為所子所居,到得如今人們倒是都隻記得東宮,而不記得這宮殿原本的名字了。
慈慶宮乃未來儲君所居,自然要彰顯皇儲的尊貴地位,不僅占地極廣,且修建得華麗宏偉,這一單從慈慶宮那三道宮門便可看出一二。
含月公主到達東宮時,已經黑了。
這個年代有男七歲不同席的規矩,便是親兄妹也不例外,但皇室攏共就太子和含月公主兩條脈,兩人又是皇貴胄,在這方麵自然便放鬆了許多,是以含月公主和太子曆來極為親厚,像今這般,黑之後仍到東宮看太子的況,在含月公主上並不見。
含月公主不僅是太子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還被皇上當作是掌上明珠,東宮的宮人自然不敢怠慢,齊齊上前跪迎。
“都平吧。”含月公主揮了揮手,“皇兄在哪裏?”
便有一名東宮的宮人輕聲應道:“回公主,太子殿下正在書房作畫。”
作為東宮的宮人,這般隨意的告之旁人太子的向本是大忌,但當那個“旁人”換作是含月公主時,這倒也無娘妨了。
這也從側麵上表現出太子與含月公主之間深厚的兄妹之。
含月公主輕輕頭,既然已經知道太子在哪裏,將這些宮人遣退。徑直朝著太子的書房而去。
就如那宮人所的那般,太子這時候正在書房作畫,而且太子顯然將全副力都放在了畫作之上,就連含月公主的推門聲都沒有聽見。
含月公主立於門旁打量著自己的親哥哥,從所的角度隻能看到太子略顯消瘦的側臉,他這時穿了件常服,頭上戴著翼善冠,單薄的子半伏在寬大的書桌上,手裏提了支筆全神貫注的在桌上已經完了一半的畫作上塗抹。
含月公主見狀便有些驚奇。
皇室本就隻有太子一個皇子,自從皇兄被立為太子。7≦7≦7≦7≦,↑≡便在父皇的要求下跟隨太傅學習治國之策。但以含月公主看來,便是在學習將來要如何治理國事時,皇兄都不見得有如今作畫這般認真。
他這是畫的什麽?
好奇湧上心頭,含月公主將到邊的呼喚聲咽了回去。麵上帶著調皮的笑意。踮著腳尖輕手輕腳的朝著太子那邊走去。
來到太子後。含月公主本想湊上去看一眼,便嚇太子一跳的,但在看到太子筆下那未完的畫作時。卻一時有些出神。
畫上是一名正值豆蔻的,而這,含月公主也認得。
清澈的湖水在下閃著粼粼波,一名青半伏在白的石欄之上,一襲袖角落在石欄下,在湖中映出一抹亮眼的青來。
微揚著臉迎向和煦的,一張致清麗的臉便更顯白皙瑩潤,耳畔幾縷青隨著湖邊的輕風揚起一個優的弧度。
眉眼舒展,角含笑,一副十足愜意的樣子。
止歌。
隻一瞬間,含月公主便浮現出這個名字。
仔細算下來,加上寒老爺子壽宴上那次,含月公主一共也隻見了止歌兩次,但也不知為何,就是對這個人印象十分深刻。
隻是,為何皇兄會作出這樣一副畫?
含月公主眼中閃過不解與擔憂。
太子如今已經過了及冠之齡,卻一直未立太子妃,但可以想見的是,這種況悵然不會持續多長時間,皇室本就脈凋零,如今更是隻得太子這一獨苗,不管是當今皇上,還是朝中大臣,心裏都希太子之後皇室能更好的開枝散葉。
太子妃便是將來的皇後,世間子有幾個能得住這樣的,是以京城夠得上資格的貴們哪怕到了適婚年齡,也有不刻意拖著未曾訂親,究其原因,都是這些貴的家族都盯著這太子妃一位,就等著皇上下旨之後便由此展開一場博弈。
含月公主可以肯定,在太子妃的人選上,太子是沒有話語權的,一切都隻能聽從父皇的安排。
而在這種況下,皇兄卻將止歌作於畫上……
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了,隻怕京城又會多出許多關於皇兄與止歌之間的流言,就算這事沒傳出宮外,但隻要傳進了父皇的耳裏,也必會橫生許多枝節來。
父皇,是不可能允許寒家的兒為未來的皇後的。
含月公主這些年將太子的境亦看在眼裏,知道太子雖然表麵風,但其實在大武朝儲君的環之下,太子的地位其實並不十分穩,其更是藏著不憂。
在含月公主眼裏,的皇兄雖然算不得聰明絕,但心裏也極有算,可為何在這種況下,他仍做出了這種明顯不妥之事?
微微皺了皺眉,含月公主眼見太子畫完最後一筆,這才輕聲喚道:“皇兄……”
太子聞言回過頭來,見含月公主出現在自己後也不驚訝,隻指著書桌上的畫作對含月公主道:“含月,來看看皇兄的畫技有無進?”
畫上墨跡未幹,畔的笑意仿佛能出紙麵。
若隻論畫技,太子這副畫至也能算得上是上。
但含月公主目卻隻在畫上輕輕一掃,便重新轉向太子,道:“皇兄,你還記得那日寒老爺子壽宴上,我與皇兄的話嗎?”
太子微微一頓,麵上的笑意便漸漸淡了下去。
他看向含月公主,“皇妹,連你也認為皇兄這一輩子都隻能唯父皇之命是從?”
含月公主一窒。
在所有人眼中。太子趙載存弱多病且事優寡斷,論對國事的敏,更是不及當今皇上十之一二。
這些年來,當今皇上對太子的不滿朝中不人都能看出來,若不是因為皇室隻得太子這一個男丁,隻怕這太子本就不到趙載存來做。
這樣的想法普遍存在於大武朝文武大臣中,別太子了,便是含月公主這個並不如何關心國事的子,都已知曉。
作為與趙載存甚篤的妹妹,含月公主本應該旗幟鮮明的站在兄長這一邊的。但是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與父皇比起來,皇兄來欠缺許多為君的條件。
見含月公主沉默,趙載存也不生氣,他自嘲的一笑。道:“我的境如何。我自己知道得最清楚。幸好皇妹沒有那起子違心之言。隻是,就算如今隻能做父皇手裏一個聽話的木偶,我也總得隨著自己的心意做些事。”
到後來。趙載存眼中現堅定之來。
“皇兄,你所的隨心,便是指?”含月公主手指向畫上含笑的止歌。
趙載存順著含月公主的指尖看過去,雖然並未話,但答案是顯然的。
含月公主見狀眉頭擰一個結,自便與太子親厚,這滿宮裏若要論對太子脾的了解,認了第二,便沒人能認第一。
的皇兄,雖然麵上看起來待人十分隨和,對許多事也並不在意,但一旦他真的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哪怕明知沒有前路,他也斷不會回頭。
如今在止歌的事上,趙載存表現出來的狀態便是如此。
含月公主不知道,為何隻不過見了那麽一兩麵,皇兄便對止歌如此執著。
知道勸無用,含月公主也沒白費力氣,隻問太子道:“皇兄,你知道那日在乾清宮裏,皇後娘娘提到的寒素是誰嗎?”
在乾清宮裏聽到這樣一個以前從來沒聽過的名字,含月公主難免便上了心,那之後,便著人去打聽關於這個寒素的事,最初什麽消息也沒得到,後來還是從一個在宮裏呆了二十幾年的老宮人口中知道了關於此人一鱗半爪。
饒是那在乾清宮時,含月公主便對寒素其人的份有了些猜測,在真正得知這個人的一些過往時,仍忍不住了一口氣。
太子被含月公主這樣一問,微微一怔,他那日也聽到過這個名字,但事後卻並未像含月公主一般特意去查探,對寒素的事自然也就毫無了解,他不知道含月公主為何會在這時提起這個人,有些疑地道:“此人是誰?”
含月公主道:“寒這個姓可不多見,皇兄難道還不能想到什麽嗎?”
“寒家?”被含月公主這樣一提醒,太子隻一瞬間便想到了寒家。
含月公主了頭,“確實是寒家。不知道皇兄可還記得,寒老爺子當初是有個兒的,隻不過早在二十幾年前,那位寒氏便早早離了人世,這個寒素,便正是寒老爺子唯一的兒。”
太子麵上不無驚訝,但他仍不知含月公主提及寒素有何意。
含月公主也不賣關子,將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來:“除此之外,這個寒素早年便被如今的寒老爺子許給父皇為妻,那時的父皇在世之中也隻是稍鋒芒,在此之後,寒素與父皇在寒家舉族之力的支持之下,一步步打下了大武朝的江山。”
“可以,如今的大武朝,至有一半是寒素打下來的。”含月公主得很認真。
太子聽罷便沉默了。
大武朝的江山至有一半是一個子打下來的,這種法在如今來可以算是不可思議,若不是這話的是他曆來信任有加的親妹妹,隻怕太子隻會將其當作是無稽之談。
含月公主見太子沉默,心中一緩,繼續道:“當初父皇建立大武朝登基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寒素的名字記在了皇家玉牒之上,所以論起來,這寒素才是元後,如今的這位皇後娘娘,還得排在之下。”
太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含月公主,“既是如此。為何如今?”
為何如今宮裏卻從來聽不到關於寒素的任何言論。
“當初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隻知道在父皇與寒素大婚前夕,寒素在宮裏驟然離世,而後被父皇連夜葬了皇陵之中,蘇皇後如今之所以有此一劫,似乎便與此有關。而父皇在寒素死後,便極為忌諱旁人提起其人其事,所以這些年來宮裏才沒有人敢提起這個人,到得如今,除了有的幾個當年宮裏的老宮人。幾乎已經沒人知道寒素這個人了。”含月公主一口氣將自己所知完。
太子聽完靜默了半晌。隨後才有些反應過來含月公主提起寒素的用意,眉宇間便多出幾分不豫來。
“含月,皇兄一直以為,不管怎麽樣。你總該是支持皇兄的。”到這裏。太子語氣中的失表無疑。
含月公主聽了心中便是一酸。
與太子十幾年的兄妹。自時便極喜歡跟在太子後,這麽多年下來,兩人之間的兄妹之極為深厚。如果可能,也想站在太子後堅定不移的支持他。
可是……
狠狠閉了閉眼,含月公主將心裏所有的酸盡數斂下,道:“皇兄,你應該知道父皇對寒家有多忌諱,現在想來,其中必然也會有這寒素的原因。有那樣一個元後在前,父皇又豈能允許寒家的兒為未來的皇後?止歌雖然並非寒老爺子的親生兒,但如今既然得了寒老爺子的認可,那便是名正言順的寒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為皇兄的太子妃,皇兄又何必為了與父皇爭這口氣而非要將目放在上?京城能有資格為太子妃的貴何其多,皇兄你……”
含月公主想著初次見到止歌時,那比還上一些的的靈慧與通。
在看來,這樣通的,理應有更好的歸宿,不該為皇兄與父皇鬥氣的犧牲品。
更何況,含月公主認為,若是止歌自己不願意,哪怕父皇不反對,隻怕的皇兄也無法順利將留在邊。
一直到現在,含月公主都還記得,止歌對的那句告誡,以及止歌所的,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時,去找宮裏的於公公。
隻這一句話,但能充分表明止歌對宮裏的了解,以及至對宮裏有一定的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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