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川南岸，無名山中，火堆的芒赤紅耀目。

　蕭蠻的一只手已經到了程靈的襟口，他解開了程靈的腰帶，拉開了外層的襟。

　就在他還要再繼續作時，一直都在清醒與模湖之間掙扎的程靈終于提起了心頭那一口氣。

　艱難地抬起了一只手，那手上仍然沒有什麼力量，只能像是一片羽般輕在蕭蠻手上，程靈的聲音也十分微弱，輕輕地，說：“不、不要……”

　不要解開，不能解開！

　可是后面那兩個字，卻居然怎麼也說不出口！

　程靈急得額頭都出了一層細汗，原本凍得直打哆嗦的里突兀地又涌出了一熱。渾抖，又冷又熱，這便是傷后染的常見現象，中醫稱之為“寒熱往來”。

　蕭蠻又驚又急，不敢再耽誤，連忙將程靈的外裳全部剝下來。

　火堆邊上他撐了兩子，這外裳被剝下來后，蕭蠻就將裳甩到了子上掛著。

　程靈的外裳是暗青服，被剝開以后卻出了里頭雪白的中。

　中上，一團又一團的淺紅跡令人目驚心。

　而這跡之所以是淺紅的，而非深紅或鮮紅，卻是因為程靈傷后又在水里泡了許久，裳上的跡都被水給泡澹了。

　蕭蠻更不敢耽誤，他飛快將程靈雪白的中和長都給解去，然后……蕭蠻驚呆了。

　中下方，程靈穿著的居然是一件月白的，短小的，如同肚兜一般的小！

　那小小的、只有半截的裳，包裹在雪白纖細的年輕上，口俏俏，腰肢細韌綿綿，似乎是一朵含包待放的玉芙蓉，映照在山火之下，奪人心魄。

　蕭蠻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他覺得腦子里嗡嗡的，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極為震撼人心的東西，可一時之間，他的思維又仿佛是僵直的，竟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本來將程靈摟在懷里，手搭在腰上，可這一刻，明明程靈的腰肢是細膩如玉一般的，簫蠻卻仿佛電。

　不，他仿佛是到了什麼不可捉的忌，以致于他慌得心口狂跳，下意識就將手放開。

　眼看程靈的，似乎是要往旁邊火堆上倒，簫蠻又大駭：“程兄！”

　他連忙又出雙手，在電火石間將程靈重新摟回來。

　人是摟在了懷里，可簫蠻卻覺得自己像是摟了個燙手山芋。

　他無所適從，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只能熘著邊兒將眼角余盡量往程靈上的傷口瞥。

　一邊，簫蠻下意識地喃喃出聲：“程兄，你，你到底……”

　到底什麼呢？

　他卻又住了口，腦子里實在是太了，簫蠻竟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麼。

　直到他眼角余被程靈上那一傷口吸引住，簫蠻輕輕吸氣，心驚跳。

　“啪！”一聲，簫蠻扇了自己一掌。

　他提攝心神，連忙仔細查看程靈上各傷口。

　程靈的左臂，右都有箭支過的撕裂傷，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程靈右邊肩胛骨，靠近口的那道貫穿傷！

　這麼嚴重的傷，即便是在醫藥充足的條件下都不好治，更何況眼下還是在荒山野嶺，既缺醫又藥。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幾傷口目前都沒有再流，應該是程靈自己先前掙扎著點止了。

　程靈從空山老人那里學到的百變千幻摘星手的確是神妙非常，單只是這點止的技法就有點神乎其神的意味。

　但點只能管一時，要治傷，靠點顯然是不夠的。

　簫蠻查看清楚傷口以后，連忙就在自己懷里索。

　他從腰間的袋里掏出一個掌大的小荷包，打開荷包，里頭裝的卻不是碎銀，而是兩顆蠟封的藥丸。

　藥丸被蠟封住，防水防，縱然在河里泡過一回，好在也還并不影響使用。

　簫蠻開其中一顆蠟封，出中一顆鮮紅如朱砂一般的藥丸。他將藥丸碎末，分別撒在程靈上各個傷。

　傷得淺的地方撒些，傷得多的地方就多撒些。

　非常神奇的是，這些藥丸末一落到程靈傷口，就自融化了水，然后像是細雪回歸大地般，浸了傷口間。

　程靈上的傷口本來都因為泡水而變得有些腫脹發白，結果這些末一融，那些發白的傷口居然就在片刻間變得鮮艷起來。

　像是重新回歸，有種奇異的生機彌漫。

　簫蠻輕輕松口氣，他又扯住自己中的白袖口，從袖子上撕下一大截布料來，然后再將這些布料裁布條，將程靈幾傷口包扎好。

　當然，程靈傷口多，只是一截袖子顯然不夠用。簫蠻足足貢獻了自己兩只袖子，外加中下擺的一大圈布料，這才堪堪足夠。

　而簫蠻的裳本也都是的，因此在給程靈包扎前，簫蠻又還需要先將撕下來的布條單獨烤干——這個不需要贅述，但過程的煎熬卻值得一提。

　畢竟布條的烤干需要時間，程靈的外裳和中又都被簫蠻剝了，他摟著坐在火堆邊烤火，一邊將自己的背對著山口，盡量為程靈擋風，一邊又還要注意眼睛不能往程靈上看，手不能往程靈上。

　可是，人往往是越回避什麼，腦海里就越容易播放什麼。

　簫蠻的記憶力太好了，此前的驚鴻一瞥已足夠他在腦海中刻畫像。哪怕他立即控制，可有的時候思維要韁，又豈是那麼容易控制住的？

　簫蠻腦中在驚濤駭浪，手則撐著布條單獨放在火上烤。

　程靈靠在他懷里，簫蠻能覺到程靈的呼吸很灼熱，他又能嗅聞到，懷中一幽香，似遠還近，似有若無，似澹實濃！

　等到簫蠻真正幫程靈將傷口都包扎好，他自己上反倒是出了一薄汗。

　簫蠻輕輕吐息，這時候他又將手上的另一枚蠟封藥丸開。

　這枚藥丸倒不再是鮮紅的，而是常見的棕褐。只是澤格外瑩潤，有些不似藥，倒像是什麼珠寶。

　簫蠻將這枚藥丸喂到程靈邊，并輕喚：“程兄，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