袞扎布聽得滿臉復雜。
烏希哈只是輕笑,“京中諸事,我相信沒有我在邊上瞎出主意,大姐姐和皇兄弟弟們會做好的,至于我隨布布回漠北,亦并非只想與他夫妻相隨。”
“恪靖姑姑年初故,姑父亦傷心病重,才上書請額祈葛和布布回喀爾喀部主持大局。我婚后與恪靜姑姑一直有通信,姑姑生前留書予我,希我能去接的政務,和布布夫妻同心,守好漠北千萬頃領土和喀爾喀部十幾萬族人。”
同樣容的折子,恪靜公主病重時也上奏前。
喀爾喀部和朝廷都需要有人來接手漠北政,烏希哈的份、心、能力都最合適。
這不是一個小擔子。
袞扎布遲早是要回漠北的,烏希哈也會跟著他回去,這點四爺當初賜婚時就很清楚。
他詔烏希哈進宮,與深談過后,同意了。
烏希哈仰頭,圓明園的天空比紫城和公主府都開闊,但還是比不上久遠記憶里的塞外。
“大姐姐,我也想去看看,那一定是比京城更廣闊的天地。”
“行吧,這像是你會做的事。你真決定了,誰都勸不了。”玉錄玳長嘆一聲,又問,“準備什麼時候走?”
烏希哈道:“等過了皇阿瑪萬壽吧。”
四爺生辰是十月三十。
歷史上,雍正帝駕崩是在八月二十三,就在八天后。
龍座上的四爺神奕奕,紅滿面,想來能平安度過這個“檻”,到時烏希哈便可放心啟程。
……
八月二十一,圓明園傳來消息,四爺忽然暈厥。
中途短暫地醒過一次,只勉強代一句,讓弘暉監國,步軍營歸策棱父子調度,讓他們穩住京中局勢。
太醫院院正說,四爺上沒什麼大病,但十余年來勤政太過,積勞疾,突然發,怕是兇多吉。
后妃與皇嗣們齊聚圓明園,流看護四爺。
烏希哈負責給四爺喂藥,也不知是不是上那個神又肋的金手指有用,只有由來喂,四爺昏迷時才能用得進湯藥。
但也僅限于此,四爺并無好轉跡象,病況愈發兇險。
烏希哈忽然想起四爺剛登基那年,為祖母孝恭仁皇后守靈時做過的夢。歷史命運就像個捉不的孩,在給了你希之后,忽地又敲下一記重錘,告訴你它的固執。
只能片刻不離地守在四爺床邊,希能有奇跡降臨。
九州清晏的人越來越多,近支宗室,文武大臣,仿佛是當年康熙病故的場景重現。
院正和幾位顧命大臣讓弘暉和烏拉那拉氏做好心理準備,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
二十三日子時,四爺呼吸一度斷絕。
九州清晏啼天哭地,眾大臣跪請弘暉尊四爺詔登位,弘暉心中悲痛,但也只能接過玉璽,然后——
然后四爺又奇跡般地醒了過來。
用了藥,施了針,第二天幾位太醫會診后,宣布皇上得天庇佑,離危險,只是虛驚一場。
這就有點尷尬了。
院正和禮部尚書嚇得魂不附,他們一個“誤診”“詛咒”,一個已經安排人著手準備弘暉的登基大典,四爺若要追究,完全可以治他們“謀逆”死罪,牽連家族。
但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四爺能好轉,喜還是比驚更多些。
弘暉果斷還玉璽,親手為四爺侍奉湯藥。
他不是曾經的胤礽,四爺對他信任有加,弟弟們從未覬覦儲君之位,所以對“到手的皇位又飛了”這件事并不失落。
然而四爺沒罰任何人,只說自己龍不適,尚需靜養,讓太子繼續監國理政。
他給自己完完全全地放了兩個月的假期,等萬壽節至,在大宴上毫無預兆地宣告,要退位給弘暉。
他在朝上對大臣們說:“朕極十三載,雖僅為皇考五之有一,然拓疆域,建邦,振民生,清朝綱,于江山之功足矣。”
他私底下對兒們說:“朕上回就是累病的,從前朝到現在,把自己得太了,此番瀕亡,倒是想通不。朕這子,一日坐在這龍椅上,便會自己勞累一日。如今朕的政令已通達天下,可也明顯覺著陷瓶頸之中,對那些新鮮什亦有些跟不上了。”
“朕還怕被這至高權勢迷了心竅,渾了腦子,如你們皇瑪法晚年那般,于社稷無益不說,還傷了咱們父子分和你們兄弟分。”
“朕信弘暉,也信所有孩子們,定能像朕沒登基前那樣,同心同德,相須而行。”
四爺打定了主意,弘暉推辭三次,奉命登基。
這是往前往后數百年里,最平和的皇位替,在史書上留下一段佳話。
十二月初一,弘暉于太和殿即位,選定年號“干”,以明年為“干元年”,尊四爺太上皇,烏拉那拉氏為太后,弟妹們均進爵一等。
四爺完全搬圓明園中,弘暉每隔兩天就遣人到園子里關心皇父,并將軍政大事呈給四爺過目。
太妃們沒一個跟著四爺的。
李氏、鈕祜祿氏、耿氏都請恩旨出宮到兒子府上抱孫子養老,年氏對“獨寵”敬謝不敏,表示自己愿意跟著太后在宮里吃喝樂,繼續為保持貌而斗終生。
……
烏希哈了固倫長公主,一應待遇再提升。
作為一個不走攻略皇帝皇子路線的清穿,這大概是能達到的最高就吧。
四爺醒來后,烏希哈最常帶孩子往圓明園跑,弘暉登基后索收拾行李在圓明園自己本來的院子住下,讓四爺不至于為空巢老人。
即將按原定計劃,跟著袞扎布和策棱回漠北,往后再回京城,就是“探親”而非“回家”,只能抓時間在四爺跟前盡孝。
如今四爺是太上皇,他對弘暉這個一手教養的繼承人徹底放權,宮中送來的折子只是象征地翻兩下,不提異議,有臣子直接求到圓明園,他也從不接見。
烏希哈從沒見過這樣“無心朝事”的四爺,跟民間普通的父親、爺爺沒什麼兩樣,甚至更慈。
他們父找回了在潛邸時沒有隔閡的相。
烏希哈陪著四爺一起釣魚,種菜,看書,下棋,度過了最親、最無話不談的幾個月。
在烏希哈生辰、過年和元宵節,一大家子幾十口人會在圓明園吃一頓團圓宴,讓四爺四世同堂的幸福——已經被封太子的永玟比同齡的三胞胎早親,長子剛出世不久。
“阿瑪,我突然好舍不得您。”
“阿瑪也舍不得你,要不,別去了。”
“其實比起去漠北,我更想去游歷四海,那是額娘生前的愿。”
“那就去。”
“可人生在世,責任比個人喜好更重要,或許等我到了阿瑪這個年紀,旺仔長大人,我也能過上想怎樣就怎樣的‘退休生活’。”
……
又是一年春。
北城門外,上百輛馬車和數千人列隊等候,聲勢堪比康熙朝時帝王出巡。
正是固倫純安長公主和兩位親王離京北上的隊伍。
“保重。”“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烏希哈在與親友們依依不舍地告別。
“姐姐你會每年都回來看我們的吧?”三蛋長得比年氏都高了,平常就是個冷臉酷哥,只有在烏希哈面前會出稚撒的一面。
“我也想,可京城到喀爾喀部,路上得走近兩個月呢,”烏希哈無奈道,古代通實在不便,“歸寧宴也不定能年年去。?????”
三蛋擰眉頭,思索片刻后,又問:“那我早點把你說過的‘火車’造出來,你是不是就可以常回來了?”
這個可以有!
烏希哈練地給弟弟畫大餅,“你如果能功,姐姐半年、不,每個月回來一次都行!”
三蛋眼底仿佛燃起了兩簇火焰,“姐姐你等著我!”
需求果然是推發明創造的首要因素!
巳時中,整隊出發。
旺仔騎著大白在車隊前后撒歡,袞扎布沒有騎馬,而是陪烏希哈一起乘車。
他們很快來到了京城界碑。
前方的路口分出兩條路,一邊是北上,一邊是南下。
烏希哈掀開窗簾,先喊了幾聲兒子和大白的名字,讓他們不要跑,又向南下的方向,對袞扎布暢想道:“等過個二十年,我們老了以后,就把部族事務都給年輕人,一起去游山玩水怎麼樣?”
“好,都依你。”
袞扎布將攬過來,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己懷里,拿了條毯子裹住,輕聲道:“你昨夜都沒怎麼睡,歇會吧。”
要離開生活了三十年的京城和親人們,為遠嫁他鄉的一員,就算烏希哈不缺權勢不缺錢財,也確信袞扎布會待如初,心中難免不舍忐忑,昨天夜里翻來覆去,幾乎沒合眼。
袞扎布輕輕拍著的背,烏希哈很快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有些久。
烏希哈是被醒的。
睜開眼時,袞扎布不在邊,烏希哈想在車上找些吃食墊墊肚子,瞇著眼索了一會兒,覺車空間好像狹小了許多。
打了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坐的并不是出京時那輛車。
烏希哈掀開車簾下地,四周一片空,再回頭,后不是固倫公主的豪華車架,而是一輛簡樸到曾經公主府管家都不會坐的小馬車。
車隊呢?
那麼多人馬呢?
最重要的,的丈夫和兒子呢?!
明明還是大白天,烏希哈覺一陣冷氣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
……天爺啊!
是被綁架了?
還是又穿越了?!
“布布?旺仔!”烏希哈惶恐四顧,大聲呼喊著,嗓音發。
還好,五丈之外的樹叢中立刻傳來回應,“我在這兒!”“額赫我在噓噓!”
烏希哈忙循聲跑過去,袞扎布拎著旺仔,旺仔拎著帶子,父子兩個從一棵大樹后繞出來,被烏希哈撲了個滿懷。
袞扎布環住,“睡醒了?是不是了?”
烏希哈哪還顧得上啊,先把父子倆上下了一圈,確認他們是實在的、熱乎的,眼睛都紅了,“快嚇死我了!怎麼回事,其他人呢?這是哪兒?”
見要落淚,旺仔著急了,一邊手給眼角,一邊道:“額赫不要哭,是額祈葛說你想去江南玩,你如果不高興,我們就不去了!我們回去找阿布和白叔。”
烏希哈一愣,“你,這,什麼意思?”
袞扎布見真被嚇著了,把旺仔放下地,雙手握住的肩膀,帶著些不安和疚,輕聲解釋道:“我,我知道你一直想出門游歷,就跟額祈葛商量,他們先回漠北,我帶你和旺仔帶一小隊人轉道,先去江南,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
沒想到就丫頭護衛們去接人、他帶旺仔下車方便的這點功夫,烏希哈睡醒,讓驚喜了驚嚇。
烏希哈一時失語。
懷疑自己在做夢。
說了這麼久的要回漠北,履行大清公主、扎薩克親王妃之責,怎麼突然就如所愿,要去出游了呢?
想手掐自己的臉,被袞扎布握住,“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瞞著你。”
烏希哈遲鈍地問:“那喀爾喀部那邊?”
他們這樣任離開,豈不是辜負恪靖公主的囑托?
“有額祈葛和叔叔叔母在,長輩們正當壯年,還不到我們這些晚輩做主。”袞扎布認真對烏希哈道,“額祈葛說,這些年實在是辛苦你了,他現在舊傷都養好了,再上戰場都不懼,回族中理事費不了勁,讓我們盡管在外頭玩幾年,多走多看,見見世面,往后再回漠北,才能讓族人過得更好。”
“烏希哈,我說過,等我回來,你想去哪兒,我都會陪你去。”
烏希哈又原地呆滯了好一會兒。
直到再忍不住不知是生氣還是高興的眼淚,一手捂住,另一只手握著拳頭錘他,“你,竟然騙我,你混蛋!可惡!反了天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袞扎布任毫無力道地打罵,慌地給淚,“我保證,我發誓,這一輩子,就騙你這一次,往后絕不敢欺瞞你分毫。”
旺仔撓著腦袋,左看右看,有點迷糊。
額赫哭了,是在和額祈葛吵架吧?
但他們越抱越,難道是姑姑們說的打罵俏?
有馬蹄聲嗒嗒靠近,另一輛馬車經過,停在烏希哈前,車邊上跟著青蘋綠翹、袞扎布的兩個親信,還有一隊眼的護衛。
窗簾被掀開,出車主人有些嫌棄的臉。
“哎呀,你們膩歪夠了沒有?都十幾年夫妻了,也不害臊,別教壞了孩子。”
旺仔高興地喊,“郭羅瑪法!”
烏希哈又驚愣,“阿、阿瑪?”
竟然是四爺。
“這荒郊野嶺的,別再傻站著,趕上車啊,不然天黑前就到不了驛站了,”四爺催促,又招呼外孫,“旺仔你過來坐我這兒,讓你額赫額祈葛一邊呆著去,他們不走,咱們先走。”
聽這話,他不是來送他們的,而是,準備跟他們一起去?
旺仔手腳并用地爬上四爺的車,烏希哈腦子一團,被袞扎布拉回到馬車上,一行人輕車簡從,再度啟行。
路上鮮有旁的車馬,十分安靜,旺仔和四爺雖在另一輛車上,烏希哈能約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郭羅瑪法,為什麼這地圖上只有大清呢?”
“因為郭羅瑪法的阿瑪也沒去過大清之外。”
“咱們先去江南麼?再然后要去哪兒?可不可以去三舅母的家鄉看洋人?”
“聽你額赫的,呀,可是引路的星星。”
袞扎布繼續小聲跟烏希哈解釋:“我要帶你出遠門,總得告知皇阿瑪,他一聽,說自己在圓明園呆悶了,登基后都沒出過京城,也怕皇上束手束腳,就要跟咱們一道。”
烏希哈表面上安靜地坐著,心跳卻越來越快,雙眼也愈來愈亮。
這會兒,上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黑絨布包裹,里頭是金楠烏木盒。
袞扎布似察覺到心翻涌,握住的手。
車狹窄,烏希哈微微側,頭探出車窗,車外晴空萬里,稍顯刺目,讓直視片刻便淚盈于睫。
的前方,天地廣闊,風景絢爛。
的邊,有父親,丈夫,孩子,還有——
的額娘。
他們要一起踏上新的旅途。
他們終將滿載而歸。
……
“我姓宋,生于康熙年間,是京城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百姓。”
“但我從小就對京城之外的風景充滿了好奇,我想去看江南是不是滿地都是人,去看海的那邊是不是有蓬萊仙山。”
“干元年,我帶著戰無不勝的勇士、宏才大略的智者、運旺時盛的福星,從故鄉出發了。”
“我們目標是,環游世界。”
——《清·宋氏游記·序》
作者有話說:
50W√
√
還有古代后續番外,也就是滿載而歸的【】,和全員轉世的架空現代番外。
首席女法醫冷夕月,穿越成寧王李成蹊的棄妃。 剛剛醒過來,就遇到冤案。 她帶著嫌疑人家屬偷偷去驗屍,卻被王爺拎小雞一樣捉回去狠狠訓斥。 她費儘心思追查死因,最後嫌疑人卻跪地求她不要再追查下去…… 找出真相,說出真相,她執意要做逆行者。 可糊塗王爺整日攔著她就算了,還弄來個“複生”的初戀情人來氣她…
夏曦穿越以後,恨不得老天爺來道雷再把她劈死過去。醜就算了,竟然還成了孩子娘。更讓他崩潰的是,竟然嫁了個白眼狼。夏曦怒了,虐極品,踹渣渣,休了白眼狼。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卻不小心招惹了一個大人物,自此一寵再寵,變成了最尊貴的人。小劇場:一月黑風高夜,兩千兵士手持火把,肩抬聘禮來到一農戶前。某人下馬,上前敲門。無人應。“夏娘子,我來求親!”無人應。”我帶來一千抬聘禮。“無人應。某人鼓起勇氣,提高聲音,”娘子,孩子是我的!“屋內默。然後一道清亮的聲音傳出來,”進來!“某人大喜,推門而進,一把閃著寒光的砍刀迎麵而來,”你去死!“
容落歌一朝穿越成性子軟弱的齊王妃,大婚之夜就飽受屈辱,丈夫與外室女容黛情投意合當著她的面茍合。你若無情我便休,腳踢渣男,手撕賤女,轉身給齊王的死對頭太子殿下做幕后軍師,聯手將渣男踩在腳底不能翻身。哪知道一不小心從軍師坐到了太子妃的位置,那個別人口中陰狠毒辣,敏感多疑的太子卻一點點將她吞吃下腹,寵成了京都人人羨慕的美嬌娘。
相府庶女林雅歌被大夫人陷害致死,幸得現代雇傭兵穿越重生,開啟了她虐渣渣的愉悅人生。 跟天鬥,鬥不贏,跟人鬥,其樂無窮,智商在線的她又有良婿暗中相助,堪比牛刀殺雞。 “夫人,差不多就行了,你這可是四胞胎!” “適當的產前運動,有助於生產。” “那你也不能騎著本王,每天繞王府跑十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