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路上車也了，一幫人這才有功夫歇口氣，郭浩看看表：“再堅持一下，收工我請夜宵。”

大家小小歡呼，一晚上下來也悉了，了拘謹，誇郭師哥人帥大方。

“是人傻錢多吧？”郭浩笑著，“我算什麽——”

他拍拍林焰，腳點了點地板：“你們林師哥，從這裏到你看得到最遠的地方，以前都是他家。”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一臉震驚。

現在這條路上全是新房子，那麽作為拆遷戶能分多套房拿多拆遷款，是他們想都想不出來的。

林焰頂著大家拜的眼神習以為常地笑笑：“別信，逗你們玩呢。”

他的模樣太過平靜。

這天直到吃完夜宵都沒人再提這事，但唐媛媛卻很好奇，有一輛小寶馬，畢業那天老爸送的。走的時候順路捎上餘傾清，問：“你說會不會是真的？可如果林師哥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來幹警？天天風裏來雨裏去的，多累啊。”

餘傾清沒說話，車正好經過玫瑰路，看著窗外，想起小時候有個男孩調皮得很，從街頭跑到街尾，踢著一顆小小的足球，人人都讓著他，怕他摔了磕了了，那顆球被他毫無章法地踢來踢去，常常飛起來砸壞玻璃，大家並不生氣，反而笑瞇瞇地豎起大拇指：“小爺，你好厲害。”

以前整條玫瑰路的店麵都是他家的。

第二天，也不知道唐媛媛找誰打聽的，總之弄明白了這件事。

在便利店的角落裏選零食，小聲告訴餘傾清：“以前玫瑰路姓林，林師哥的林，不過可惜，現在不是了，他家好像出了點事，全敗了。”

唐媛媛若有所思：“他父母都不在了，帶著個老太太一起生活，就住咱們隊附近的那片老房子。”

手機上不得已加了很多前輩的餘傾清正在斟酌著用詞拒絕約會邀請，聽了抬起頭，很直白的問唐媛媛：“覺得他可憐？”

唐媛媛點點頭。

“你喜歡他？”

“還沒到那種程度！”唐媛媛飛快地反駁，又懨懨，試探著，“你說房價這麽高，咱們這點工資什麽時候才攢出首付？”

餘傾清將唐媛媛的心思看了個徹：“林焰肯定買不起。”

話說完準備走，腳步卻頓住，看著不遠穿3號球的男人。

林焰著一瓶冰水朝點了下頭，餘傾清抿角，手指在驀地了，說閑話被人抓包的覺不太好。

他也沒指能主打招呼，揮了下手，走了。

餘傾清默默看著他後背上的數字，立在原地。倒是剛才還猶猶豫豫的唐媛媛爽亮地喊了聲林師哥，笑著追上去：“你們在打球啊？”

“恩。”

“我能去當啦啦隊嗎？”

“歡迎。”

“師哥你為什麽是3號？”

“幸運數字。”

餘傾清收回目，看手機上的新消息。

今天球賽兩方都是警大隊的自己人，唐媛媛人緣好，上同一批的錢麗一齊來加油——

隻給有林焰和郭浩的隊伍加油。

有生在場，男人們輸不起，這把卯足了勁，頻繁飆遠距離三分，格壯的籃下撞毫不客氣，最終是把另外一隊打得落花流水。

輸的那隊隊長懇求：“小唐啊，下回也來給我們加油唄？請你喝茶！”

郭浩把人一推，笑罵：“起開起開，哪有這麽挖牆腳的，小湯圓，我請你們喝茶，下次和武警的友誼賽你一定帶人過來，把餘傾清也喊上，震不死那幫小子！”

唐媛媛笑得很甜，嗯了聲，去看林焰。

林焰拍郭浩一下：“你給我靠譜點。”

唐媛媛掩笑，附和著：“林師哥讓你靠譜點。”

林焰看著唐媛媛：“我林焰就好。”

郭浩邀請唐媛媛幾個：“走，一塊去吃飯，輸的請客。”

林焰說：“你們去吧，我這幾天不舒服，想早點回去看看。”

幾人一塊往外走，看見餘傾清在警大隊門口和一個年輕男人說話。

個頭高的，皮是靠海城市常見的小麥。走出來的那波人裏也大多這個號，唯獨林焰皮白，天天外頭跑卻曬不黑，兩條胳膊和後頸一整個夏天下來隻有微微的差，天生的冷白皮。

“那誰啊？”唐媛媛捂，“不會是餘傾清男朋友吧！！！”

郭浩打量片刻：“長得還行。”

就在這時，那個年輕男人不知說了什麽，笑著拉住了餘傾清的手腕子晃了晃，顯得很親昵。

“得，兄弟們沒戲了，水流了外人田。”後有人可惜。

唐媛媛說：“沒看出來餘傾清喜歡這款。”

“哪款？”郭浩問。

唐媛媛兩眼發：“小狗啊。”

林焰模棱兩可說了句：“可能是弟，兩人像的。”

他這麽一提大家再看過去就覺得確實像，眉眼間的覺一模一樣。

林焰和眾人分別，卻沒急著回家，反而進便利店買了瓶水，結賬的時候看了看櫃臺後的煙，要了包中華殼。

他慢悠悠喝水，上的汗讓空調吹涼了才出去。朝獨自杵在門口的那個年輕男人招招手。

餘天佑跑過來很親昵地喊了聲：“哥！”

“跟你姐聊完了？”林焰拿餘天佑當小孩，手一撥他頭發，太長了，看不過眼。

餘天佑護著自己打了兩斤蠟的發型，哎喲哎喲地躲，說哥你下回看見我朋友可得給我留點麵子。

“談了？”林焰笑起來，一晃小屁孩都知道搞對象了。

“嗯吶！”餘天佑有點不好意思，“認真的。以前我姐不在，現在回來了我就得讓見見，哥，那天你也一塊吧，我請你們吃飯。”

林焰搖搖頭：“你們一家我算怎麽回事？好好的，等你結婚給你包個大紅包。”

說著，把煙塞給小孩：“我的規矩你知道。”

餘天佑學習不行，畢業後換過很多工作，現在定下來的這份是做房產中介，迎來送往的你先遞煙道聲好，後邊就好談下去。

但林焰不準他跟著。

他也聽話，煙不，酒不沾，人勤快，說起來也是一腳踏實地的靠譜青年。

不過這個酒不沾不是因為林焰，而是他自己家裏的事。

小孩滋滋把煙一收，心：“哥你也抓吧。”

林焰教訓似的敲個栗子，多問了聲：“你姐怎麽回來了？”

餘天佑搖搖頭：“我老姐的事哪裏會跟我講，主意大著呢，我來的，沒跟家裏說，知道我姐煩他們。”

林焰想起什麽，慢慢嗯了聲，看著小孩把頭盔戴好在限速範圍騎過這個街口才轉回家。

之後和武警的比賽唐媛媛沒請餘傾清，看坐上了餘天佑的小驢，聽見餘天佑喊阿記。

比賽警隊贏了，正如郭浩所說，唐媛媛這應援的架勢把對麵武警候補三兩聲的小貓震得找不著北。

郭浩連請唐媛媛喝三天茶，回回都帶著餘傾清的份。唐媛媛指指自己喊啞的嚨，俏皮地瞪了眼郭師哥。郭浩很有道理：“咱們隊就你們幾個寶貝，給你買不給買，我什麽了？沒那麽小氣。”

林焰挨近了逗他：“你良心會不會痛？”

“林焰！”郭浩手抓他，“上回夜宵也是我請的，明天你買茶啊！！”

林焰一個躲閃，想了想說行。

他認真地拿出手機做記錄：“小唐，你喝什麽？餘傾清和錢麗呢？”

唐媛媛笑瞇瞇地說自己喜歡檸檬綠茶加椰果，林焰在記事本上敲下餘傾清三個字，後邊一個冒號，停下來。

“喜歡不加糖的楊枝甘！錢麗喜歡烤。”

第二天中午，郭浩和林焰上食堂打飯，看見了唐媛媛和餘傾清，他們邊滿了人，桌上全是沒拆封的茶和小蛋糕。

郭浩端著餐盤：“哎我們也過去吧！”

“湊什麽熱鬧，有你下腳的地方嗎？”林焰找了個空座，聽見唐媛媛招呼，“郭師哥，林焰，來這邊一塊啊！”

郭浩笑著擺擺手，轉頭叮囑林焰：“下午別忘了點外賣。”

林焰背對著坐，完全沒聽見餘傾清說話，都是唐媛媛在那兒接腔，忽然郭浩笑了一下，拉開邊座位，是唐媛媛過來和他們湊一桌了，小狐貍似的笑：“不厚道一回，反正也不是奔我來的，回回都幫著擋拆，也要讓小傾清自己長長。”

林焰回頭了一眼。

看餘傾清自在的，一口口吃飯，餐盤裏沒有青菜，人家問是不是隻喜歡吃，點點頭，說小時候吃不著，長大就有了壞習慣。

人家問還吃什麽，說什麽都吃。

一來一回，有來有回。

毫沒覺得哪裏需要“長”。

林焰問唐媛媛：“你們下午還喝得下麽？”

“喝啊，我肯定喝。”

於是林焰按照記事本上的點了外賣，收貨人是唐媛媛。快下班的時候嗦著杯子裏的椰果過來道謝，林焰聽說餘傾清今天胃不舒服把所有茶和蛋糕都分給別人了。

林焰也不知道那杯楊枝甘最終落到誰手裏。

不加糖哪裏能好喝，任誰肯定都是喝一口就扔了吧。

那之後，林焰還見過餘傾清幾次，都是在路上，另外一組人帶著他們實習，再之後，聽人說和唐媛媛被調到樓頂110指揮中心。

餘傾清跟唐媛媛關係好，卻從不跟著串門。不過家中坐也能知天下事，唐媛媛有一天回來告訴：“林焰被老邱帶去相親，沒。”

餘傾清端詳唐媛媛：“怎麽沒見你去搶親？不是喜歡他麽？”

“你別說！”唐媛媛嚇了一跳，趕捂，四周看看，哼哼唧唧，“我哪有喜歡他……”

“現在喜歡郭浩了？”

唐媛媛沒吱聲。

餘傾清了然，從唐媛媛掛在邊的林師哥換郭師哥時就知道了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