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了。
思念泛起,并不決堤,只是心中鈍鈍發痛,呼吸之間,那些紛雜的記憶,只有零碎的片段,融夾雜在一起,涌了腦海。
一言一語,有初見,有花燭,有爭執,有哭泣……
分不清,只知道全是穆連瀟。
全是云蘿花的味道。
淚水模糊了雙眸,滴答一聲,砸在繡鞋上。
輕輕的,有人攬住了的肩,溫熱手掌一點點掰開了攥著的拳頭,聲音在耳畔。
“不要弄痛了自己,要哭,也等走了再哭。”
杜云蘿的子瞬間一僵,猛然抬起頭來,愕然不已。
看見了杜云茹,姐姐溫地抱著,一雙丹眼下發紅,卻還是出一個笑容給。
杜云蘿用力眨了眨眼睛,顧不上掌心被掐出來的月牙印,一把環住了杜云茹的腰,著哭腔:“對不起……”
為何要道歉,為何要說對不起,杜云茹不知道,但卻從妹妹纖弱的形里到了無盡的悲傷和愧疚,這個被寵了的妹妹,何曾有過這樣的時候?
杜云茹的心被刀割一般的痛,又怕外頭聽見們靜,只能拿臉頰蹭了蹭杜云蘿的臉,以示安。
杜云蘿哭得幾乎岔氣,埋首于姐姐前,才忍住不發出聲音來。
剛剛那一瞬,于太過悉。
從前,出嫁之后,與娘家的關系僵疏遠,便是杜云茹,也怪不懂事,不肯與來往。
直到永安二十五年的夏天。
穆連瀟不過返京三月,就再次接旨準備出征。
杜云蘿的心跟擂鼓似的,說不出道不明,只覺得這一次怕是有去無回了。
哭了鬧了折騰了,可除此之外,又能做些什麼?
杜云茹來看,這也是婚后姐姐頭一次登門看。
抱著杜云茹又哭又抱怨,怪他們當年把上轎,怪他們拿的一生去賭。
杜云茹就是這樣一點點掰開了的拳頭,了掌心的印痕,眼中含淚:“不要弄痛了自己,要哭,也等他走了再哭。”
一模一樣的話語,一模一樣的作。
把從前場景原原本本扔在了的面前。
如一桶冰水澆頭而下,又如溺水不能呼吸。
很多很多年后,杜云蘿才知道,杜云茹之所以會上門,全是因為穆連瀟的請求。
而,卻不肯聽不肯忍,最后氣得杜云茹甩袖離開,讓穆連瀟帶著牽掛上陣。
對不起的人何其多?
杜云茹也不好,捧著妹妹的臉頰替眼淚。
杜云蘿看著杜云茹的容,姐姐正是俏的十六歲,比養的那幾盆芍藥都好看。
吸了吸鼻子,杜云蘿出笑容來。
一切還來得及,不會再對不起這些一心一意待的人,前世虧欠的,今生定要補償。
見杜云蘿收了眼淚,杜云茹暫時放下心來,又去聽外頭靜。
只聽石夫人道:“旁的話,我也不說了。往后的事,誰也不能拍著脯說如何如何。我今兒個開這個口,全是因著我喜歡云蘿丫頭,也滿意世子的品行。我們姐妹相,我斷不會想五年后十年后,你怪我把云蘿丫頭說給一個紈绔,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雖然說,抬頭嫁兒,低頭娶媳婦,但那畢竟是侯府,他們先了風,我們涼一涼也就夠了,拖得久了,彼此生嫌隙,反倒是對姑娘不好。”
甄氏連連點頭:“這些道理我都曉得,姐姐再容我想想,也再容我們老太太、老太爺想想。”
石夫人應了,記掛著杜云茹還躲在碧紗櫥里,也不多坐了,起告辭。
等石夫人出了清暉園,甄氏才朝兒們藏的方向看了一眼。
杜云蘿拿手背抹了一把臉,正要出去,卻杜云茹拉住了,不解地看向姐姐。
“定遠侯府……”杜云茹喃了一聲,頓了頓,似是下定了決心,抬頭沉聲道,“你剛才哭了,是不是不愿意?”
杜云蘿一怔。
“若是不愿意,你告訴我,我去求祖父、祖母,我……”杜云茹聲道。
杜云蘿忍住了的眼淚又要落下來。
從前的,到底是有多一葉障目,才會覺得家人是用來換家族的前程?
分明、分明他們都是在為著想的。
怪只怪,杜云瑛和杜云諾教唆了幾句,就沖去蓮福苑里大吵大鬧,讓杜公甫和夏老太太下不了臺,讓甄氏失了立場。
“姐,”杜云蘿笑了,“我沒有不愿意,石夫人說得對,世子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是我們高攀了的。”
杜云茹抿,細細觀察杜云蘿的眉眼,想看出些端倪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和我說實話。”
杜云蘿彎了眼,和如春風:“實話就是,我想嫁過去。”
“你……”杜云茹張了張,后頭的話轉了三圈,還是咽了下去。
相信杜云蘿所說,提起世子時,妹妹眼角的溫騙不了人,若非心之所屬,斷不會如此,可……
可若真的心甘愿,為何剛才會哭得那般悲戚?
還有,杜云蘿是什麼時候認識了定遠侯世子,以至于對世子上了心?
杜云茹猜不,應該說,這幾****都覺得杜云蘿怪怪的。
那日在母親床前痛哭,接下來的幾天又乖順,今日又這般……
妹妹變了,變得懂事了,也變得讓人心疼了。
杜云茹白皙的手指替杜云蘿理了理額發,記得,錦靈說杜云蘿做了一場噩夢,到底是什麼樣的噩夢,能讓一個人變化如此之大?
“出去吧,母親等著我們呢。”杜云蘿牽起姐姐的手,推開了碧紗櫥的門。
甄氏聞聲看了過來,見兩姐妹兩眼通紅,趕忙水月打了水來。
水月伺候姐妹兩人凈面后,又退了出去,把里頭留給主子們。?
甄氏示意杜云茹在繡墩上坐下,又拉著杜云蘿在榻子上著坐了:“怎麼哭這樣了?”
杜云蘿還未開口,杜云茹搶先道:“母親,真的是要把云蘿嫁去定遠侯府?”
甄
氏握著杜云蘿的手微微一,看著長的眼睛:“你說呢?”
杜云茹深吸了一口氣:“石夫人有一句話說的在理,往后的事兒,誰也不能拍著脯說如何如何。只看今時,世子是極好的。”
甄氏暗暗嘆息。
石夫人走后,兩姐妹在里頭磨蹭了這麼會兒,定然是在說這些事。
杜云茹現在吐出這麼一句話來,可見這就是杜云蘿的心思了。
深深看著模樣出的幺,甄氏不住自問,杜云蘿是聽了別人說起穆連瀟而有了些好,又年輕得不懂去考量將來,還是在這個當娘的都不知道的時候,對那個人有了一份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