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建國打量他一番,鄙視道:“你能看出什麼?該上哪兒上哪兒去,別在這邊煩我。”
“怎麼了?”宋招娣沖二娃揮揮手,示意他先上樓,別擱這邊找揍。
鐘建國坐下,深沉地說:“我覺黨想考驗我。”
“要把你調走?”宋招娣問。
鐘建國緩緩搖頭:“不是。”
“你早先說過,咱們跟越南那邊打仗,派你們海軍支援,命你親自帶兵過去?”宋招娣又問。
鐘建國再次搖頭:“也不是。”
“那我就猜不出來了。”宋招娣眉頭微蹙,總覺得鐘建國故意逗,想一下,“該做飯了,我去做飯。”說著,就往廚房去。
鐘建國抬起頭,一見宋招娣真走,慌忙抓住的胳膊:“吃飯重要,還是我的事重要?”
“俗話說失節事小,死事大。吃飯重要。”宋招娣道。
鐘建國張了張:“……又胡說八道。明明是死事小,失節事大。”
“在我這里我說哪個重要就哪個重要。”宋招娣道,“等吃過飯,我再慢慢猜。”
鐘建國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宋招娣:“我那邊來一個人,從上面調過來的。大學本科學歷,今年二十五歲,圓臉,大眼,長發,從背影看和你一模一樣。我前天看到,誤以為是你去找我,以為家里出什麼事了,跑到跟前才發現認錯人了。”
“人計?”宋招娣顧不得肚子,連忙坐下。
鐘建國瞥他一眼:“你不去做飯了?”
“晚吃一會兒又死不了人。”宋招娣道,“吳老頭都死了,施蓮還有這麼大能耐?”
鐘建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也懷疑是施蓮搞的鬼,已經派人去查。”
“等一下,你們司令不是肖老提拔上來的嗎?”宋招娣道,“不可能放這麼個人在你邊吧?”
鐘建國:“這點小事即便跟他打過招呼,他也不可能,也沒力盤查。”
“這是沖著我來的啊。”宋招娣莫名想笑,“怎麼就不怕更生大義滅親啊。”
鐘建國:“也有可能是攛掇吳家人干的。”
“那你可得仔細查查。”宋招娣道,“我反復代幾個孩子,跟異保持距離,沒想到,事出在你這邊。”
鐘建國連忙說:“我這邊也沒出事,你別胡說。”
“好吧,就算我說錯了。”宋招娣說得特敷衍,“別只查社會關系——”
鐘建國抬手:“有你這位在前,我把盤查重點放在上學期間。”
宋招娣聽他這麼一說,確定鐘建國沒有被迷,十分清醒:“這麼點事還好意思推給黨,你也不怕黨撤了你的黨籍。”說著,起去廚房。
鐘建國跟上去:“那個的是黨員,我說黨想考驗我也沒說錯。”
“有本事去你司令跟前這麼說。”宋招娣回頭看一眼他,繼續往廚房里去。
鐘建國:“沒憑沒據,到司令面前,他也只說人有相似,我大驚小怪。”
二娃聽著聲音越來越遠,估著兩人進廚房了,嘖一聲,轉回房睡覺。再次醒來,外面黑了,二娃到樓下聽到宋招娣正講電話,立刻停下,聽在跟誰打電話。
宋招娣把電話掛了,扭臉道:“吃飯了。”
“誰呀?”二娃好奇,“一見我下來就掛上。”
宋招娣:“因為沒什麼好說的。”
“劉萍?是不是廉慧數落,找你訴苦來著?”二娃肯定道,“就不能好好過日子麼,天天折騰什麼啊。”
鐘建國:“你打電話問問。”
“我問干什麼?”二娃不解,“給機會問我喜歡什麼樣的人啊?”
鐘建國:“既然你不敢打電話,就別沖你娘叨叨。下次劉萍再打過來,招娣,他自己跟劉萍說。”
二娃對著天花板翻個白眼:“我現在總算明白大哥以前為什麼總說你是后爸。他說的沒錯,您的確不像親爹。”
“小心你后爸家法伺候。”宋招娣提醒他,“不想吃就上樓睡覺。”
二娃連忙跑出去洗臉,回來看到兩菜一湯:“娘早上沒去買菜?”
“嫌自己做去。”鐘建國道。
二娃無語,不同施蓮,甭說弄來一個像他娘的人,就算弄十個過來,把他爸跟那些人關在一塊,他爸心里想的也是他娘:“我是想說,如果沒菜了,我去買。”
“不用了。”宋招娣道,“明天你去廠里,后天就給我去學校報道,在學校呆一周再回來。”
二娃點頭:“我記住了,后天一定去。”
服裝展當天,主持服裝展的是蔡坤,名片上的名字也是蔡坤,以致于春秋服飾在帝都一舉名,二娃的同學依然不知道春秋服飾的老板是他。
大學四年,二娃又沒跟室友說過他會做服,他的幾個室友見他回來,就問他是不是病了。二娃笑笑,直到畢業前夕,才告訴室友他回鄉辦廠。
幾個室友都不能理解,帝都大學出來的學生,前途無量,就算不想去法院、檢察院,也可以去別的部門啊。
二娃笑笑,留下地址和電話,對幾位室友說,以后去甬城出差,他做東。
幾人見他執意如此,只能說一句,祝你生意興隆。
六月底,二娃回到甬城,車間里的工人也從最初的十來人,增加到四十人。可是回到廠里的第二天,蔡坤就跟二娃說,了很多單子,得抓請人。
二娃也想請人,但他認為這事急不得,貪多嚼不爛。但到手的錢不賺又覺得可惜,就打電話問宋招娣該怎麼辦。
宋招娣的辦法只有三個字——代加工。
二娃當初出的三十款服,其中一半都被別的服裝廠仿出來。但能買得起正品的人,覺得穿山寨貨丟人。因此,市面上多出很多同款,還是有個工商戶找二娃批發。
二娃掛上電話,就開始琢磨該找誰。第二天,二娃拿著訂單從申城飛往濱海,找鐘衛國下單。
五月十五號,鐘妙妙拿著一本《旅游春秋》回來就問鐘衛國,他們廠能不能做出書上的服。
鐘衛國當時看到旅游倆字,就問,那不是旅游書麼。鐘妙妙把書遞給他,鐘衛國翻開一看,整本書里有十款服,八款裝和兩款男裝。看得鐘衛國十分不解,服裝雜志干什麼《旅游春秋》啊。
鐘妙妙解釋是旅游局下屬單位和春秋服飾合辦的雜志。鐘衛國當時就想到二娃的工廠。他知道二娃的工廠什麼名。因二娃剛辦廠,鐘衛國怕他妻子跟著擔心,怕鐘妙妙在外面講,就沒告訴兩人,二娃的服裝廠什麼名字。
兩人以為二娃小打小鬧,也沒追問。然而,也認為二娃小打小鬧的鐘衛國也不相信,“旅游春秋”中的春秋是二娃的廠。
七月二號,二娃到鐘衛國廠里,找他們廠代加工。看著廠長簽上保協議,鐘衛國還跟做夢似的,半年不見,他侄子上報了?
隨著私營企業如雨后春筍般涌出,鐘衛國他們廠的訂單越來越,廠長也擔心會跟別的服裝廠合并。
二娃找他們代加工,雖然只是半品,量對他們來說也不多,廠長也激得不行。蓋因他親戚朋友的子都在服裝廠上班,他不為自己考慮,為了小輩們也希他們廠能一直辦下去。
簽好合同,二娃說要去鐘衛國家里看看他大媽,廠長親自送他到門外,叮囑二娃,以后有什麼事直接給他打電話。
二娃笑笑說,好的。然而,二娃從此以后再也沒找過他。不是因為鐘衛國他們廠做的服不好,也不是怕他找代加工的事傳出去,而是因為二娃決定,從十五號開始,每半個月只出四套新款。
廉慧接到二娃的電話不同意,一本書只出四款服,雜志銷量會驟減。
二娃跟廉慧解釋,以后找演員拍照。
找演員?那還是四款,又不可能變多。廉慧提醒他。
二娃說可以。
甬城這邊不但服裝廠多,還有鞋廠。廉慧他們單位已經收到兩筆來自鞋廠的贊助費,都是同一家鞋廠贊助的,而且那家鞋廠就在甬城。
七月五號,二娃找到鞋廠老板,跟對方說他這里有幾款皮包設計稿,他廠里不做包,可以把設計稿賣給鞋廠。
鞋廠老板沒做過包,不敢買。可二娃說他的模特需要包,而且這次拎包上《旅游春秋》的人是知名演員。
鞋廠老板聽他這麼一說,再看二娃就像看到財神爺,連忙說他立刻去把廠里的老師傅找來,看看他們能不能做。
設計稿賣給鞋廠老板,二娃犯愁了,回到翁洲島就問:“娘,現在哪個演員最有名?”
“最有名的我不知道,但我喜歡一個演員的。”宋招娣道,“演電影的。”
二娃神大振,能讓娘看上的演員,“是不是特別漂亮?”
“能讓我記住必須得特別漂亮。”宋招娣道。
二娃:“快說說。”
“樓上有兩本電影周刊,其中一本封面是的,就是。”宋招娣道,“據說那個演員脾氣好,你見著人多說幾句好聽的,一定會幫你。”
二娃站起來又坐下:“娘,最近都沒出島,整天盯著我爸,你怎麼對人家演員脾氣好不好都這麼清楚?”
“我什麼時候盯你爸了?”宋招娣說著,一想不對,“我干嘛要盯著你爸?”。
二娃笑道:“因為爸爸被蛇纏上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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