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興連忙說：“老師，我信。趕明兒郵遞員來送信，你請他幫我送一份郵票。”

“你自己跟人家說。”宋招娣甩一下手，意思別煩。

振興還想說話，柳靜靜扯一下他的服，小聲問：“郵票真能變古董？”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老師從十多年前就開始收集郵票，一套沒落。”振興道，“以前三娃還拿出來給我們看過，好幾本，就在和鐘叔房間里。”

柳靜靜：“花了不錢吧？”

“沒多。”振興道，“一年幾套，有的一套才幾錢。”

柳靜靜想一下：“從明年開始，咱們也收集郵票。你去郵局跟郵遞員說一聲。”說著，頓了頓，“我覺得老師眼準的。”

“不是準，是特有想法。”振興小聲說，“當初咱們左右前后鄰居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只有老師天天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吃的，做服，對我們唯一要求就是好好學習。

“人家都說，錢花了，以后我們都娶不上媳婦。老師說，我們考上大學國家養，畢了業有工資，一個兒子給家里五百，七個兒子就是三千五，夠他們存五年的。事實上自立一人就給老師快三千塊了。”

柳靜靜好奇：“你以前給老師多？”

“沒給。”二娃前后用振興兩千來塊錢，其中包括當年周淑芬存的錢。最近二娃賺到錢，宋招娣二娃還給振興四千，振興給柳靜靜兩千，另外兩千還在樓上柜子里，“老師我自己存著。自立給老師的錢，老師都記著呢。以后自立結婚，老師一次還給他。”

柳靜靜下意識往屋里看一眼：“照你這麼說，老師其實沒想要你們的錢？”

“老師工資高，鐘叔工資也高，他們自己的錢還用不完呢。”振興道，“以前那麼說是為了堵鄰居的。”猛地睜大眼，小聲沖屋里喊，“老師，孫家老大回來了。”

宋招娣走出來，瞇著眼看過去，笑道：“李蘭英這次又要失了。”

“老師，您到底在計劃什麼啊？”振興非常非常好奇。

宋招娣瞥他一眼：“不告訴你們是為你們好。”說完，轉回屋。片刻，屋里傳來《默默向上游》。

振興忍不住說：“老師，您今天應該聽‘今兒真是好日子’。”

“有這首歌？”宋招娣忙問，“誰唱的？”

振興：“沒有。您可以自己錄一首。”

“還得你鐘叔揍你。”宋招娣哼一聲，“洗好服就去做飯。”

振興提醒：“還沒到十一點呢。”把服扔水盆里，漂干凈搭繩上，就進屋問，“老師，明兒我去買牛，咱們煎牛排？”

“不用我收拾，你買牛頭也沒關系。”宋招娣道。

振興臉微變。柳靜靜詫異：“你打算讓老師做？”

“做的最好吃。”振興道，“我們也會做，但都不如老師弄得好。”

宋招娣突然想到：“振興，明兒去問問能不能買到牛頭，等三娃回來，我給你們做牛頭。”

“牛頭？”柳靜靜好奇，“能吃嗎？”

宋招娣：“不但可以吃，而且非常好吃。咱們回頭找人借一口大鍋，擱院子里燉，早飯后開始燉，燉到晌午剛好。”

“那您得把整個島的小孩招來。”振興道。

宋招娣渾不在意，“招來就招來，誰甜，我給誰吃。”

“那我明天去問問。”振興道。

七月二十三日，更生、二娃、振剛和三娃都回來了。晚上下起大雨，振興本以為宋招娣該忘了“牛頭”，第二天早上不下了，宋招娣就提醒他多拿點錢，請賣牛的幫忙買個牛頭。

三娃連忙問：“娘，是因為我回來了嗎？”

“是的。”宋招娣道，“你們在家，我出去一趟。”

三娃：“我跟你一塊去。”

宋招娣扭頭看著他，也不說話。

三娃老實坐好：“您忙，您忙，我哪也不去。”

宋招娣抬腳出去，直奔營區，找到那個跟非常像，名姜艷紅的人。一向做事周到的宋招娣第一次非常沒禮貌，還沒走到姜艷紅跟前，就嚷嚷著要給姜艷紅介紹對象。

不出意外，宋招娣被拒絕了。有心理準備，宋招娣也不生氣，笑呵呵跟姜艷紅說，是不是嫌介紹的不好？沒關系，趕明兒再幫找個更好的。

宋招娣是誰？鐘師長的妻子，部隊子弟學校副校長，在島上非常歡迎。初來乍到的姜艷紅還不太敢得罪宋招娣，就對宋招娣說，謝謝宋招娣的好意，暫時不想結婚。

宋招娣瞬間變口中最討厭的人，跟姜艷紅說，姑娘家過了二十五歲就不好找對象了，過了三十歲就沒人要了，說的姜艷紅眉頭皺，十分不耐煩，宋招娣才告辭。

回家的路上，別人到宋招娣，問是不是去找鐘建國。宋招娣立刻停下來跟對方說，鐘建國那邊來個優秀，名姜艷紅的軍，鐘建國見姜艷紅單，就給姜艷紅介紹對象。

島上的人都知道宋招娣會說，雖然只說過兩個。人家就問，是不是了。宋招娣說沒，姜艷紅看不上介紹的人，但會再接再厲。然而，人家再一問宋招娣給姜艷紅介紹的某連連長，反而覺得姜艷紅眼高。

宋招娣沒跟著附和，就說姜艷紅確實不錯，想挑個更好的也正常。隨后繼續往家去，而且挑人多的路走。

每當別人問干麼去，宋招娣都笑呵呵道，給姜艷紅介紹個對象。等到家，宋老師給新來的軍介紹對象，被姜艷紅拒絕的消息也傳遍整個家屬區。

下午，宋招娣就沒出去，嫌屋里悶熱，也只是坐在玉蘭樹乘涼。

傍晚，李蘭英下班回來，看到宋招娣在院子里啃黃瓜，便走進去問：“我聽別人說你今天去幫姜艷紅介紹對象，嫌你介紹的不好？”

三娃眼中一亮，拿著西瓜走出來，站在廊檐下明正大聽。

宋招娣點頭：“老鐘說他們師有好幾個人看上姜艷紅，我找人打聽到沒看上你大兒子，才幫老鐘手下的兵問問。”

“那有沒有跟你說想找個什麼樣的？”李蘭英好奇。

宋招娣胡謅幾個單，條件好，但只想找個溫賢惠，不可能娶姜艷紅的軍，就說：“我一共給介紹仨，都看不上，我懷疑只自己。”

“只自己？”李蘭英眉頭皺，“不想結婚？”

宋招娣繼續胡謅：“也許是別不對。”

“什麼意思？”李蘭英沒聽明白。

宋招娣笑道：“不懂就算了。我猜的，你千萬別到傳。否則，老鐘得批評我造謠傳謠。搞不好還得我向姜艷紅道歉。”

“我，我不會傳的，你放心吧。”李蘭英說完就走。

宋招娣洗洗手，往屋里去：“還有西瓜嗎？”

“娘，剛才啥意思？”三娃問，“我也沒聽懂。”

二娃：“斷袖分桃了解一下。”

“啊？！”三娃張大，“不，不會吧？”

二娃：“當然不會。那個姜艷紅誰都看不上是因為心里有人，不是別人，是鐘師長。”

“爸？！”三娃驚道。

宋招娣頭痛：“你小聲點。”

“娘，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三娃連聲質問，“爸，爸他不想過了嗎？”

宋招娣擺手：“你別多想，你爸躲還來不及呢。二娃說，他知道。”

“二哥，快說。”三娃一刻也等不及。

二娃也沒賣關子，把他知道的全說出來。

更生一聽可能跟施蓮有關，瞬間不淡定了：“娘，我中間回來幾次，你怎麼不告訴我？”

“無憑無據，告訴你什麼？”宋招娣反問，“你爺爺年齡大了，你如今還是個小縣，我能解決就自己解決，你摻和進來，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你找莫須有罪名打擊施蓮。

“以前我就跟你說過，世人同弱者。以后不想讓別人誤會你心狠手辣，就別施蓮了。吳家和施家得罪的人多，總有那麼一兩個忍不了的替咱們收拾。”

更生：“李蘭英會到傳吧？”

“因為靜靜和振興的事，心里恨我，我剛才又那麼說，連明天都撐不到，就得跟別人說，我說姜艷紅喜歡人。”宋招娣道，“但這種話，別人聽過就算信了，也不會相信是我說的。”

二娃：“你要是知道，就不會幫介紹對象了。”

“聰明。”宋招娣道，“謠言麼，越傳越夸張，李蘭英說可能喜歡人，傳到姜艷紅耳朵里，就有可能變被人傷過，或者已經有對象，還是個人。”

三娃：“什麼時候才能傳到耳朵了？”

“大概咱們從帝都回來。”宋招娣算一下，“我不在島上，正好有不在場證據，哪怕政委找我求證也找不到人。”

二娃：“那咱們后天就走。”

“明天給你們做牛頭。”宋宋招娣笑道，“大吃一頓。”

翌日上午，振剛借一口大鍋，一個牛頭燉滿滿一鍋。晌午，鐘建國到家，就看到他家院子里有十好幾個孩子，每人手里都有一塊。

鐘建國頭痛，親自開口趕人，一窩孩子才各回各家。第二天早上，宋招娣就和兒子們走了。

八月五號，宋招娣從帝都回來，見著鐘建國就問：“姜艷紅還好吧？”

“你干的好事。”鐘建國沒有批評的意思，笑著說，“我派人查姜艷紅，張政委知道，張政委也一直找機會把調走。一聽到姜艷紅喜歡人，張政委找談話，問是不是真喜歡人。姜艷紅說沒有的事，是有人造謠。

“張政委就問，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他幫姜艷紅牽線。姜艷紅說暫時不想找對象，張政委就說，關于喜歡人的流言都傳瘋了，影響非常不好。不找對象，他只能把調到別去。”

宋招娣：“什麼時候調走？”

“最遲后天。”鐘建國看著宋招娣，“寶刀未老啊。”

宋招娣笑瞇瞇問：“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