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扭頭看著更生：“你？你又不是院長。”

“他不是院長，但你亓爺爺的話比院長好使多了。”宋招娣轉向振剛，“是不是打算更生幫你說一下？”

振剛有一點點不好意思，點點頭：“更生，我這點事都不用找亓爺爺，廉叔就能把我送去前線吧？”

“我也能把你塞進去。”鐘建國沒好氣道，“如果沒有李蘭英這事，你是不是打算等過了春節再告訴我們？”

振剛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一直想說，但一直沒想好怎麼說。鐘叔，您不會生我的氣吧？”小心翼翼地問。

“我很生氣。”鐘建國嚴肅地說，“吃了飯都給我滾遠點，別擱家里氣我。”

更生：“這麼熱的天，我們滾出去會曬人干的。爸，待會兒我幫你收拾振剛，您就別氣了啊。振興，二娃，趕去端飯。三娃，去端水，給咱爸洗手。”

“我又不是沒長，用得著你麼。”鐘建國瞪一眼更生，轉往外面去。

振剛見狀，頓時弄不清鐘建國是生氣還是不生氣：“老師，鐘叔，他這是同意了吧？”

“他同不同意重要嗎？”宋招娣問，“你連日子都定好了。”

振剛噎住，期期艾艾地說：“我是打算過完春節就去，可鐘叔不同意，我也走不掉啊。”

“你還知道這一點啊？”宋招娣打量他一番，起往廚房去。

振剛被宋招娣看得忐忑不安：“更生，老師這是什麼意思啊？”

“你媽臨走前把你和振興給娘，娘希把你倆培養對社會有用的人，可老師從沒想過把你們培養英雄。”更生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和爸希咱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振剛：“那為什麼還三娃報軍校？大娃跟老師說他可能會去前線，老師也沒說什麼。”

“大娃，娘管不住。三娃子？”更生回頭看一眼三娃，“他小時候，娘和爸都做好他進監獄的準備了。進了軍校，哪怕以后英勇就義，也比擱監獄里蹲一輩子好。起碼是個英雄。”

三娃氣得一下子站起來：“你們才進監獄呢。”抬頭看到宋招娣出來，“娘，更生哥哥詛咒我進監獄。”

“那你就好好學，用實際行打他的臉。”宋招娣放下菜，“昔日寒山問拾得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置乎？’拾得曰：‘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三娃撇又搖頭：“這也太窩囊了吧？我可做不來。”

“那你吃虧的還在后頭呢。”宋招娣道，“逞一時之快，乃匹夫所為。”

更生笑瞇瞇看著三娃：“聽到了沒？”

三娃狠狠剜了他一眼，想說兩句狠話，猶豫片刻，抓個饅頭咬一大口，接著又咬一大口，鼻子里還發出兩聲冷哼。

更生不胳膊：“這是把我當饅頭了啊。”

“既然看出來了，就別再說了。”宋招娣遞給他一雙筷子，看到柳靜靜盛飯，“你吃多盛多，靜靜，他們自己盛。”

柳靜靜笑道：“老師，這是給你的。”

“我不吃飯。”宋招娣接過來，直接放到鐘建國位子上，“我覺我也有點胖，得吃點。不然，二娃給我做的服，我都穿不進去了。”

鐘建國進來正好聽到這一句，很無語：“二尺一的腰，整天著胖，你胖在什麼地方，你告訴我，回頭我幫你割掉。”

“我和你結婚的時候，腰是一尺九，現在二尺一還不胖？”宋招娣道，“在你眼里是不是二尺九才胖？”

鐘建國：“嫁給我之前，你瘦，那是的，嚴格來說不瘦，是營養不良導致的病態瘦。”

“我營養不良也是因為我家的糧食，都給你們這些當兵的吃了。”宋招娣指著他的肚子，“四十來歲的人，還沒當將軍，就吃出將軍肚，跟你比起來，我是不胖。”

鐘建國下意識一把肚子：“哪來的將軍肚？”

“爸，爸，娘，現在先吃飯，等我們吃好飯走了，你們再好好吵。”二娃道，“行嗎？”

鐘建國坐下，端起米飯：“誰跟吵，我懶得跟吵。”

“是我無理取鬧。”宋招娣道，“下次你再說我，我一定不吭聲，讓你一人說個夠。”

鐘建國微微皺眉，有些不高興。

三娃連忙夾一塊牛：“爸爸，尖椒牛柳，特別下飯。”

“娘，吃飯吧。”更生道，“我爸現在是師長，即便對面打過來，也不需要他赤膊上陣跟對方拼刺刀。坐鎮帳中，胖就胖點吧。男人到我爸這個年紀，沒有不發福的。”

“啪”一聲，鐘建國放下筷子：“你哪只眼看見我胖了？”

更生連忙說：“是我說話不夠嚴謹，像您這麼大歲數的，十個里面有九個發福，唯一一個材沒變形的就是我爸。”

“這還差不多。”鐘建國端起碗，吃了一碗米飯，就把空碗遞給振興。

振興楞了一下，接過來，忍不住說：“我還以為您也減呢。”

“我又不胖，我減什麼？”鐘建國瞪他一眼，“盛滿！”

振興連忙又挖一勺，滿滿一大碗米飯：“鐘叔，能吃多吃多，吃不完喂。”

“誰說我吃不完？！”鐘家的碗很大，鐘建國平時吃一碗半，再喝點湯，吃點菜就飽了。經振興提醒，鐘建國也意識到碗里的飯有點多，干脆不喝湯，只吃飯和菜。

寒暑假期間，振興和柳靜靜早上也跟宋招娣他們一塊吃。翌日早上，六點多一點，振興和柳靜靜到家，看到三娃和振剛在洗服，宋招娣坐在廊檐下掰長豆角，忍不住：“鐘叔呢？”

“鍛煉去了。”二娃和更生昨天下午就回鎮海了，宋招娣問，“你們如果也怕吃胖，咱們早上就炒一個菜，煮幾個蛋，再煮點粥。”

三娃連忙說：“娘，我不怕胖，我正長。”

“那再給你煎個蛋。”宋招娣道。

三娃：“想減必須得運，節食最不可取。振剛，你是醫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對的。”振剛道，“老師，嫂子，別整天想著節食，節食暫時瘦了，一旦連著幾天吃得多，會立刻胖回來。如果運瘦下來，不暴飲暴食的話，我保證你們一個月最多長一斤。”

宋招娣：“你說得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懶得。”

振剛噎的翻白眼：“…當我沒說。”

“現在知道有多氣人了吧。”鐘建國跑進來，“振興，趕快給我拿條巾。”

振興一看他滿頭大汗，背心全了，連忙去拿巾：“鐘叔，三伏天，你悠著點，別中暑了。”

“我自己的，我自己知道。”鐘建國汗，“宋招娣，明天跟我一塊去跑步？”

宋招娣認真想想：“明天不行。”

“為什麼？”鐘建國問。

宋招娣：“我看過天氣預報，明天天，不宜運。”

“你——”鐘建國點點，“以前做飯看心，現在跑步看天氣，你出門是不是還得看黃歷？”

宋招娣點頭：“看啊。還有句俗話，要回家二五八，要出門三六九，我都記著呢。你不知道嗎？”

鐘建國張了張：“你，你可是新時代。”新時代三個字咬的特別重。

“新時代跟看黃歷不沖突吧？”宋招娣道，“黃歷是老祖宗留下來，經過實踐驗證的，可不是封建糟粕。

“咱們國家現在用歷，但日歷上面都寫著農歷，說明國家也承認，今天七月二十八，農歷六月二十二，就是個諸事皆宜的日子。”

鐘建國鄙視的看一眼，到屋里拿起日歷，不睜大眼：“宋招娣！你整天在家閑著沒事，就研究這些東西？”

“鐘叔，昨天那頁剛剛被老師撕掉。”振剛一邊晾服一邊大聲說，“老師隨便瞅一眼，也知道日歷上寫什麼。”

鐘建國：“宜和忌底下的字寫的很小，沒仔細看本看不清。”

“我就算拿著日歷研究，你又能把我怎麼著啊。”宋招娣把掰好的長豆角遞給振興，站起來捶捶腰，“你不讓我出去玩，咱家電視機只有幾個臺，更生買的唱片我都會唱了，我不研究日歷，我還能干什麼？你若是覺得我不該這麼迷/信，那我明天就去黃山，后天去海南，看看咱們國家的大好河山，如何？”

鐘建國瞪一眼：“不如何。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四十多歲的人了，整天跟個小姑娘似的，天天想往外面跑，也不怕靜靜笑話你。”

“我也想到看看。”柳靜靜弱弱道。

鐘建國呼吸一窒，板著臉：“做飯去！”

柳靜靜嚇得哆嗦了一下，連忙往廚房里跑。

“你嚇唬干什麼啊。”宋招娣皺眉，“不去就不去，等你退休了，帶你一塊去，行了吧。”

鐘建國想說，那還差不多。突然一想，不對：“你哄孩子呢？！”

“三娃小時候可比你好哄多了。”宋招娣道，“更何況你是師長，我也不敢哄你。”

鐘建國哼一聲：“有你不敢的？”覺到有人看他，不往四周看了看，“李蘭英又看什麼呢？”

宋招娣回頭，笑道：“估計是看振剛，順便看咱們一眼。話說回來，你能不能找孫元聊聊。”

“聊什麼？”鐘建國問，“好好管管他媳婦？”

宋招娣：“江小琴昨兒下午就跟說了，振剛心里有人，還盯著振剛，不會攛掇閨用強吧？”

“老師，您可別嚇唬我？！”振剛手里的服險些掉在地上，“要不，我過幾天就去前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