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城,溫度38度。
這樣的溫度已經持續整整半個月了。
空氣裏的最後一意也被蒸幹。
柏油馬路上掀起熱浪,能把人烤化。
即便走在樹下,熾烈的也能穿奄奄一息的樹葉,像激一樣下來灼傷皮。
下午一點半,太最烈的時候。
路上行人很。
人行道上有一道影在緩慢前行。
一把幾乎能同時遮住三個人的黑大傘,傘下立著一道瘦小的影。
這麽熱的天,穿黑兜帽衫,黑運,運板鞋,纖薄的肩膀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大背包。
用一隻手撐傘,細白細白的手指握著傘柄,出來的一小截手腕,白的令人心驚,也細的令人心驚,仿佛輕而易舉就能被折斷,可就是這樣一隻看起來脆弱的手,撐著這把打傘,卻撐出了毫不費力的覺,背後的大背包也毫沒有影響腳步的輕盈。
傘底的影下,黑兜帽衫的帽子戴在頭上,帽沿蓋過鼻梁,隻看得到兩片毫無的和尖尖的下。
路上僅有的兩個路人都忍不住側目看過來。
又是奇怪,又是忍不住有些憂慮會撐不住傘,或者是被後那個大背包給垮。
長歲撐著傘,不不慢地走著,突然,傘頂像是被樹上掉下來的東西砸了一下,發出一聲悶響,的手也被得往下一沉,接著,那東西從傘上彈下來,落在了的麵前。
停下腳步,看著麵前兩隻沒有穿鞋的白、嘟嘟的小腳在高熱的地麵上彈來彈去。
“啊!好燙、好燙——”
把傘麵略略抬高了。
映眼簾的,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小孩兒,長得跟人類小孩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頭頂烏青烏青的頭發裏卻鑽出一棵綠綠的小綠芽,頂在他的頭頂上,像是從他頭蓋骨裏長出來的。
長歲心裏咯噔一下。
——是隻小妖怪。
兩人一高一矮,視線在傘下重合,大眼瞪小眼。
小妖怪歪了歪頭,瞪圓了一雙眼睛:“妖怪?”
長歲麵上沒有一波瀾,平靜的移開了視線,然後繞開了它,繼續往前走去。
小妖怪著腳丫追了過來,他倒著走,歪著頭看:“我看見你看見我了。”
長歲像是聽不到小孩兒說話,徑直往前走。
“你不是妖怪對不對?我聞不到你上的妖氣,你是人嗎?我知道你看得見我…….你怎麽不說話?你別裝啦!我知道你能看見我。”小孩兒蹦蹦跳跳的跟在邊,偶爾被地麵燙的啊啊大,但是路上的人就像是看不到他一樣。
小妖怪突然問道:“你有水嗎?給我喝口水,我快死了。”
他說著,吐出了他綠油油的舌頭,像是散熱的小狗,嘶哈嘶哈的著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看著長歲。
長歲被他纏得沒辦法,停下腳步,終於開口警告它:“給你喝了水,你不準纏著我。”
小妖怪立刻收起它綠油油的舌頭,笑瞇瞇的點頭。
纏人的小妖怪。
長歲走到一家雜貨店,買了兩瓶水。
看到小妖怪赤著腳在高熱的水泥地上彈來彈去,又買了雙小孩子穿的拖鞋,丟給他。
小妖怪抱著拖鞋,開心的裂開了,出兩顆白白尖利的小虎牙。
長歲帶著它走到樹後,擰開了蓋子把水給它。
它抱著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肚子漸漸鼓起來,喝完一瓶,又向手,長歲又擰開第二瓶給它。
它沒喝,舉到頭頂,把水從頭頂淋了下去,它開心的蹦蹦跳跳,裏發出了舒服的嘶聲。
一瓶水澆完,它舒服的打了個哆嗦,頭頂上綠的兩片綠芽也抖了抖,似乎變得更綠了。
“哎?”
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長歲已經不見了。
…….
長歲撐著傘,看著小妖怪繞著數找,角翹了下,慢吞吞地拐進了一條巷子,沿著小路往裏走了大概六百米左右,停在一座老宅前。
這老宅,在北城也算得上是一個傳奇。
眼看著這近幾十年來北城的發展日新月異,可無論周圍怎麽變化,以這老宅為中心的這附近這一片,就從來沒過,還是幾十年前的麵貌,被大片的高樓大廈夾在其中仿佛了窪地。
二層小洋樓,因為經的年代久了,外麵的牆麵都斑駁了,灰撲撲的,稀稀疏疏的爬了些爬山虎,哪怕暴在強下,都擋不住它的氣森森。
胖子拎著兩袋垃圾罵罵咧咧的出門,不經意的扭頭一看,冷不丁的,差點沒嚇一跳!
一道細細瘦瘦的黑影撐著一把大黑傘立在隔壁那幾十年沒住人的老宅門前,一不的麵朝著他這邊。
他捂了捂自己厚的口,忍不住罵道:“誰啊你!大白天的裝神弄鬼的!”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傘底下傳出來。
“這裏麵住著的人呢?”
是個的!
胖子頓時渾一震,眼神從傘底下溜進去,看到雪白的尖尖的下:“你找孫爺爺?”
孫爺爺說過,要是有一天有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來找他,一定要立刻通知他。
傘下的人說:“嗯。”
胖子往這邊走了兩步:“孫爺爺不在家嗎?”
傘下的人說:“不在。”
裏麵隻有鬼,沒有人。
胖子說:“那八是去麻將館麻將去了,你是在這兒等還是跟我一塊兒過去?”
傘下的人說:“我在這兒等。”
胖子說:“那行吧,你等著,我去給你去。”
……
老孫今年快八十了。
老鄰居們都說,老孫是了了,八十的人了,看著跟五十多歲的人差不多,眼不花耳不鳴,腳也利索,連頭頂上的頭發都是烏青烏青的,大熱天的,他穿一青長褂,清瘦,眼神清亮,依稀可見年輕時候的俊秀。
小一輩的人都聽過老孫年輕時候的事。
老孫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姑娘,後來那姑娘跑了,他就一直守在這森森的老宅裏,孤獨終老。
胖子進來麻將館的時候,老孫正在牌。
胖子走到他後,說:“孫爺爺,你家來人了。”
老孫老神在在的用手指去麻將的紋路,他常年在天橋上算卦看相,算是有點名氣,常常有人找上門來,算不得稀奇:“等我打完這把。”
胖子說:“是個孩兒,跟你說的一樣,十六七八歲。”
雖然看不到臉,但是聽聲音,估著也就那麽大吧。
老孫手一抖,手裏剛到的麻將都掉了,是張九萬。
他一句話不說,拉開椅子就往外走。
“哎!老孫!你的錢!”
老孫跟沒聽到似的,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麻將館,他腳步越走越快,到後麵,幾乎要跑起來。
胖子追出去,老孫已經跑出老遠。
遠遠地,老孫看到立在門口的人,心一下子就涼了,腳步也慢了下來。
不是......
哪怕這人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連臉都看不到,但他隻是看形,就已經知道,這人不是薑蘇。
他腳步慢下來,慢慢地走過去,心已經平靜下來。
“小姑娘,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傘下的人抬起頭來,目從帽沿底下飄出來,落在老孫的臉上:“你是老孫?”
十七八歲的孩兒,聲音卻沒一點朝氣,聽著懨懨的,像是被太給曬蔫了。
老孫心裏有點怪異:“我是。”
傘下的人終於摘掉了頭頂的兜帽:“我薑長歲,薑蘇是我師父。”
老孫打眼一看,心裏略驚了下。
的皮像雪一樣白,蒼白的,沒有一,也是,淡淡的白,這麽熱的天,捂在長袖長裏,卻是半點汗都沒出,臉就掌大,眉細細彎彎的,睫卻很濃,匝匝的睫下鑲著兩顆漆黑的眼珠,鼻子小而翹,上倒是沾了點,但是也是沒什麽,整個人看著沒有半點人氣兒。
但與之相反的,那一頭傾瀉下來的黑發卻茂的如海藻一般,烏黑發亮,像是吸走了人的氣才能把這一頭頭發養的這麽好。
“孫爺爺,是你要找的人嗎?”跟過來的胖子問道,說著,看到傘下長歲出來的臉,被狠狠地驚豔了一下。
長歲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胖子對上的眼睛,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那一雙眼睛黑漆漆的,跟黑似的,對視的時候,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看藏在心最深的,連魂都要被吸走。
……
老孫進門前對胖子說:“小胖,你去幫我弄半邊冰西瓜來。”
胖子對老孫恭順的像自己家親爺爺,哎了一聲,就去了。
進了院子,再上幾條臺階,兩道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門一推開,就有撲麵的涼意,將薑長歲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長歲在門廊上把黑傘收攏,進了屋,把背後沉重的背包放下來。
那背包落地的聲音聽著似乎是不輕。
老孫格外多看了一眼,懷疑這細胳膊細的,不像能背多重的東西。
長歲兩顆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裏緩慢的轉了一圈,把這房子打量完了。
以對薑蘇的了解,毫無疑問,這裝修風格就是薑蘇的品味,充滿著暴發戶的味道。
房子裏不用裝空調,就有的涼氣從天花板上往下滲,讓整個房子裏都充滿了的涼意。
長歲抬頭看了眼天花板。
天花板上正倒吊著一隻吐著長舌頭的吊死鬼,同的臉隻有三寸的距離,同大眼瞪小眼,從裏吐出來的舌頭都快要到臉上來。
老孫抬頭看了眼天花板,什麽都沒看見,他問:“怎麽了?”
長歲收回視線,像是沒事人一樣:“先吃飯。”
老孫反應過來:“這個點是該了,我這也沒準備,走,我們出去吃吧。”
長歲眨了眨眼,看著老孫,提醒道:“你有錢嗎?我吃的有點多。”
老孫笑了:“放心,飯菜還是管夠的。”
……
半個小時後,老孫和作陪的胖子看著長歲一口氣點了半本菜單。
老孫是見過這場麵的,淡定的喝了口水。
胖子卻是沒見過這架勢,瞪圓了眼:“咱就三個人,你點那麽多菜,吃的完嗎?”
像是把當了不懂事,花老人錢的不良。
老孫脾氣很好的對長歲笑笑:“別聽他的,你想吃什麽就點。”
他看長歲的眼神,很慈,又像是過,在看另一個人。
長歲淡淡的起眼皮掃胖子一眼,淡漠的黑眼珠裏沒有一緒,語氣也是淡淡的:“又不是你買單。”
胖子一噎,後脖子還莫名的涼了一下。
要說起來,他剛才打一眼看到長歲的時候,還真是被狠狠地驚豔了一把。
他雖然行不久,但是娛樂圈裏那些明星,他也見得多了,審也提高了不,到現在漂亮到讓他驚豔的,還真沒幾個。
但他剛才一打眼看到長歲的時候,還真是有被驚豔到的覺。
但是看久了就會發現,這孩兒漂亮是漂亮,那五長得,別說多致了,這穿一的黑也遮不住那白皮,可那小貓似的小臉上,那兩隻眼睛就跟玻璃珠子一樣,漂亮是漂亮,但是卻冷冰冰的還有點木木的,沒有一緒。
像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現在圈子裏還真沒這一款.......
就算演技不行,憑著這張臉,估計也能在圈裏混口飯吃。
胖子看著長歲,心裏打起了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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