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日影已經投到了樹木距離地面一米多的地方。

很快，日就會完全消失了。

雖然地上還能看到不栗子的刺球，但何田決定今天的收集工作到此為止了。拉著大米緩緩向山下走。

從這里到家，步行的話需要半個多小時。太落下的速度在進秋季后越來越快，當消失，森林中的氣溫會快速降低。

現在，大約是十幾度，當他們走下山時，何田和大米呼吸時，口鼻都會冒出白的汽。的臉頰也到冰冰的。

快到家的時候，何田停下，把掛在駝筐上的水桶解下來，去取水。

何田的木屋建在一條山澗附近。

山上的水從山澗流下來，沿著山勢流進山邊的河中。

那條不知名的河日夜奔騰，向東流去，只有在冬天才會被冰雪凍上。可厚厚的冰層之下，河水依然在安靜地緩緩流。

在何田居住的這一帶，河面最寬的地方，即使趕著馴鹿雪橇，也要奔跑一個多小時才能從一邊到達另一邊，最窄的地方，是兩高聳陡峭的懸崖之間，站在一邊，看起來好像用力扔一塊石頭就能扔到對面去。

說，所有的河流最終都會到達大海。

大海是什麼樣的冬天也會結冰麼

何田正胡思想，突然聽到水桶里叮當一聲。

低頭一看，兩只河蝦不知什麼時候掉進了桶里。它們可能是被水流沖進來的，也可能是忙于打架，不知不覺走進了的水桶。它們都有手指那麼長，是兩條年雄蝦。

何田提起水桶，兩只蝦還揮舞著鰲打在一起。

開心地笑了，今晚的晚飯可以吃的盛點了。

山澗里不時能看到河蝦。它們藏在石頭里，和山澗周圍高大的樹木投下的樹影里。這些石青的河蝦幾乎是半明的，在水里游時很難發現它們，它們游得又很快，但也不是完全捉不到。

用一樹枝拴上一線，或者是結實的細草繩，繩端拴上餌，比如一小塊魚皮，耐心坐下，不久蝦子就會游來，狠狠咬住餌，這時就要眼明手快，快速把釣竿提起，連著蝦扔進水桶里。

何田小時候經常在夏季蹲在山澗邊釣蝦，一個下午可以釣到七八只蝦。最大的也不過食指大小。

現在回憶起來，那實在是很奢侈的游戲。

在釣蝦的時候，或是在劈柴，或是在忙著種植，還要時不時跑來看看是否安全。

何田提著水桶，大米在走在前面，它被何田養了兩年，已經認識路了。

回到木屋，何田把爐臺邊上的一個水缸里打開，這個陶缸上蓋著一個木蓋，缸里養著一尾小魚。

就要到冬天了，家附近這條山澗在第一場大學后就會上凍，到時，要取水就要到河邊。每次取回的水放在水缸里，以防河水上凍，一時半會敲不開冰層。

缸里養一條魚，它會吃掉附著在水缸上小雜質。如果沒有魚水缸里的水在幾天之后就會變得黏膩，不能再引用了。

把一半水倒進缸里，另一半倒進銅壺。

那兩只蝦被留在水桶里，它們的大鰲時不時敲在金屬桶壁上，發出當當的聲響。

何田打開爐膛外的鐵板，里面的炭火只剩下灰白的灰，只有最深還有一點點紅的星火。

用挑火的鐵鉤把炭灰向外一勾，碎掉的碳灰紛紛從爐子底部的鑄鐵篩條的空隙落到地板上放著的灰斗里，早上離家時放進去的那塊紅薯從灰里了出來。

它已經了，在手里還是滾燙，能覺到烤的外皮下有的薯，香氣也一起飄了出來。

何田把紅薯放在爐臺上，向爐膛里添了一塊劈得只有手掌大小的木柴，又加了一撮曬干的苔蘚。

苔蘚立刻被原本已經被灰白的碳包裹住的星火點燃，它的火苗又把木柴點燃，火越來越旺了，何田又添了一塊方磚似的厚木柴，用一蘆葦桿向火爐里吹了吹。

紅紅的爐火把的臉也映得紅紅的。

火苗從灶眼升起來了，何田把銅壺放在上面，關上爐膛的鐵門。

燒水的時候，把大米背回家的兩個藤籃提到門廊下。

板栗刺球分一堆，扔進一個籃子里；大米的草和樹葉放在一個竹匾里，鋪平，拿進屋子，平平地掛在天花板上懸下來的吊鉤上；還剩下的，是各種野果和堅果，幾串山楂，在枝頭風干的山棗，一些榛子和橡子，還有幾粒花菇。

何田把今天的收獲分類裝進不同容里，堅果放在木箱里，明天如果天氣好拿出去曬干；山楂和酸棗先放在草籃子里，準備待會兒用草繩穿起來，天亮后掛在專門晾曬干果的窩棚里；至于花菇，就和蝦一起吃吧。

門外，最后一已經徹底消失，天空變了灰藍，黃、橙、綠的葉子的也隨著的消失而黯淡下去，很快就會變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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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何田摘下大米上的氈和韁繩，領它向屋后走。

它自己走進了窩棚，何田把小窩棚的兩扇木窗放下拴，再從放柴草的棚子抱了一籃干草，把還有幾分潤的草卷幾束，掛在墻上釘的一個木環上，剩下的干草放在窩棚一角，留了一干草纏在手指上。

大米的耳朵，“晚安。”

大米搖著腦袋，嚼著草。

關好大米的窩棚門，天空已經變黑了。

可樹林里并不平靜。

風把樹葉、枯枝、野草吹，它們互相，發出各種細小的聲音，其中摻雜著秋蟲的最后幾聲鳴，在夜間捕食的發出的聲音，還有遠貓頭鷹發出的咕嚕聲。

何田回到木屋時，這附近唯一的亮就剩下水壺下那點跳的爐火。取下掛在門口的油燈，走到爐邊，打開燈罩，將纏在手指上那干草放在水壺下的火焰上一，再把這點火苗放進油燈里，點燃了燈芯。

把油燈掛在屋梁下的掛鉤上，淡淡的金燈灑滿整個小屋。然后，關上厚重的木門，先拴上兩手指那麼的鐵栓，再用門后那一頭尖利的木樁抵上。小屋里所有的窗戶也都被一一關。

這時，水也燒開了。

何田拿了只不銹鋼碗放在爐臺上，把兩只蝦扔進去，注滾水。

這時才把上背著的水瓶摘下來，灌滿了水，重新放回保溫布袋里。

順著釘在一側墻壁的木梯爬上去，小屋的上方用木板棚出了一層，是睡覺的地方。

簡陋的床上鋪著氈，還有一床花布被子。

何田把水瓶塞進被子里，爬下來，準備吃晚餐。

那兩只蝦現在已經從頭到尾被燙了橙紅。

撈出蝦，放在一只不銹鋼盤上，把一枚花菇放在碗里，用筷子攪了攪，花菇上的樹皮、土灰浮上來，在水面盤旋。

切薄片的花菇和剝掉殼的雪白河蝦靠在一起，躺在不銹鋼盤上，另一旁是金的紅薯，熱騰騰的食在昏黃的燈下散發出裊裊白氣。

何田想了想，從調料架上拿了罐辣椒，輕輕了一撮，灑在盤上，又灑了一點點鹽，和幾滴核桃油。

辣椒是今年夏天種的辣椒曬干后磨的，核桃油是去年的核桃榨的。

辣椒、鹽、帶點清香的核桃油還有野生的花菇，讓河蝦的鮮甜更加突出，很奇怪的是，紅薯的甜味和辣椒也十分相稱。

何田吃完晚餐，又給自己泡了杯花茶。

花是初秋時在林子里采的。帶著枝葉整棵剪下，用草繩扎，放在竹籃里，籃子里放一塊石頭，整籃浸在山澗中半個小時再提出來，花上細小的灰塵就都沖掉了。

花和葉掐下來放在竹匾里晾曬干，花可以泡茶，葉子裝在枕頭里，睡覺的時候滿是清香，干枝也有用，趁它們還沒完全干掉的時候和長草或是樺樹皮細擰在一起，編小籃子，晾干后掛在屋子里，里面放上松枝、木炭和各種干花，一整個冬天都散發淡淡香味，把這種小花籃掛在貯存糧食或者皮貨的窩棚里，還可以防蟲蛀。

何田今天用過的碗盤餐全都放在爐臺右側的陶制水池里，水池底部的圓孔用一個拴著草繩的陶塞子塞著。水池的下面放著一個帶蓋的陶罐。

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碗盤上，再灑些灰斗里的碳灰。明天早上再洗碗。到時草木灰就會把油膩去除了。

何田把油燈從屋梁上取下來，放在爐臺上，今天收集的板栗和各種堅果還得理呢。

栗子一粒粒從刺球里剝出來，品質不好的和刺球殼一起扔在一只藤籃里，山楂和酸棗用草繩串好，先掛在窗子上。

爐子里的火發出畢剝畢剝的輕響，何田打了個呵欠，扭扭脖子，捶捶肩膀，拿起爐臺上的花茶喝了幾口。

夜之后，森林的氣溫會快速下降，在凌晨四點時，可能達到零下十度。

但何田的小屋里，氣溫卻始終維持在二十度之上。爐臺連著的煙囪是用陶磚砌的，每塊陶磚都有六個空，能起到保溫作用，這條陶磚煙囪和木屋墻上厚墩墩的整條木頭，把爐子里的熱度保存在屋子里。

剝完最后幾顆栗子，把它們放在一塊石頭上，挨個用小斧子在尖端劈了個小，再擱在爐臺上。

何田用熱水洗漱了一番，把油燈掛在房梁上，重新給水壺添上清水放在爐臺上，又往爐膛里填了兩塊木柴，等它們燃燒起來，關上爐膛的鐵門，爬上床。

床邊放著一只長長的細竹竿，長度剛好夠從床邊向房梁掛的油燈。

何田把竹竿一端對著燈芯，從自己這端輕輕吹口氣，油燈滅了。

裹被子，把那只包在保溫袋里的水瓶抱在懷里，沉沉睡去。

小屋的外面，霜花無聲無息凝結樹葉上，樹枝上，窗沿上。

裊裊青煙從小屋的煙囪散出，向林子的上空緩緩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