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如山洪》

by北途川

1

殷城這一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早，早上還只零星的雪沫子，晚上積雪已經沒過腳踝了。初雪總是莫名變的節日，下了班，一個一個臉上洋溢著幸福去約會了。

羽看著大家都那樣開心，下白大褂的時候，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問同事，“君君姐，上次你說西新開那家餐廳，好不好吃啊？”

君君風風火火地收拾東西，已經結婚了，有個兒剛剛四歲，在上兒園，得趕著去接孩子，但還是駐足片刻，笑意盈盈地看了眼小羽，說道：“還不錯。去跟男朋友約會啊！你呀，別這麼主，等著他來約你嘍！”

羽有些惆悵地靠在柜上，“不是，我這不是工作忙嘛！他都找我好幾次了，我都沒有空，所以想要彌補一下。”不然總覺得愧疚。

明天恰好休息，這會兒時間還早，出去一起吃頓飯也好的。

羽大名唐遇夏，爸爸姓唐，媽媽姓夏，遇是相遇的遇，據說爸爸媽媽特別好，所以兒才養得很單純吧！

璩君言又止地笑了笑，“我怎麼覺得……你那個男朋友怪怪的，每次約你都是你值班的時候。”

醫生工作三班倒，有時候不看排班表，自己也記不住時間

但每次節假日周末，沈嘉恒約羽的時候都能撞上值班，璩君最近越來越覺得怪，但也不好意思說，只能這樣輕描淡寫笑著提醒一句。

羽困地看了君君姐一眼，和沈嘉恒談……意外的，是朋友撮合，兩個人見了幾次面，互相覺得還可以，于是確認關系，正式往。

但其實確定關系三個月，兩個人見面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稱不上什麼深意濃，但羽對他印象好的，所以覺得君君姐可能多想了，“他們這種自由職業者，沒什麼時間概念吧！我給他看過排班表，他總記不住。”

璩君更覺得怪了，不過只是拍了拍羽的肩膀，“我就隨口一說，走了啊，我得趕去接我兒。”

“君君姐再見！”

羽也換好服了，對著鏡子補了下妝，想起沈嘉恒上次開玩笑似地說：“我們才剛開始往，怎麼一副老夫老妻的架勢。”

羽那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沒什麼經驗。”

沈嘉恒搖頭，“沒有說你，我是說……缺點浪漫和驚喜。”說著，他嘆了口氣，“有時候想給你準備驚喜，可惜你工作太累了，我怕打擾你休息。”

羽剛剛研究生畢業，在殷大二附院的急診室上班，本科讀臨床醫學，研究生讀的急診外科方向，一直在a市讀書，畢業了，卻一直留意殷城這邊，最后經導師引薦，考進了二附院。

急診很忙，所以對于沈嘉恒這種自由職業者，大概確實很難接。

羽指尖輕敲著手機屏幕，片刻后，決定給沈嘉恒一個驚喜，開車去他家里接他去吃飯。

他是自由畫師，家里就是工作室，除了定時出去采風，幾乎不怎麼出門。

羽換好服出去的時候，夜班的同事已經進崗了，急診大樓永遠燈火通明，似乎又來了個醉鬼，聲音高地吵嚷著什麼。

急診待了這麼久，羽深有會，不怕工作忙，就怕醉鬼，簡直是噩夢。

羽心有余悸地了下口，為夜班的同事默哀，希他們能安穩度過今夜。

踏進電梯的時候，媽媽的電話正好打過來，“哦，羽小寶貝，你下班了嗎？”

“剛剛下班呢夏至仙，”羽按了負一層，對著電梯里的鏡面再次理了理頭發，上了一天班，整個人憔悴了些，努力地笑了笑，希沈嘉恒看到是驚喜不是驚嚇。

問媽媽，“你吃飯了沒有，爸爸在家嗎？最近開不開心啊！”

媽媽在那頭笑，“你怎麼比我還嘮叨。”

羽輕哼兩句，撒道：“因為我最媽媽了，媽媽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想把你捧在手心里，怎麼都不夠哦~”

夏至：“……掛了吧！你太聒噪了。”

羽瞇著眼笑。

夏至卻沒舍得掛，有些悵然地叮囑了句，“記得好好吃飯，不要熬夜，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

羽出了電梯，沿著地下停車場去找自己的車，的車是一輛普通的大眾，但它的價已經……富貴人了，因為是爸爸親自改裝的。前幾天才拖運過來。

羽笑了笑，“好啦，我知道啦！你還說我呢！媽媽你才最啰嗦。”

夏至在那頭碎碎念，“誰讓你跑那麼遠，害得我和你爸一直擔心。對了，和唐唐最近見過面嗎？”

羽開車門的手頓了頓，低垂下眉眼，小聲說了句，“哥哥他大概……不喜歡我了。”

來殷城半年了，一次都沒有見到哥哥，通過一次電話，他說他在忙，顧不上，給了一個電話，說是他的書，齊沅。

齊沅倒是關切過幾次，羽想探聽一點哥哥的消息，他都只是笑著說：“夏總在忙。”

羽便想，可能哥哥是在避著吧！

說不傷心是假的。

夏至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怎麼會，他可能最近太忙了。”

羽笑了笑，怕媽媽擔心，沒有多說：“或許吧！”

但直覺總是很敏銳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記憶里哥哥還是小時候口吃自閉的樣子，那時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親哥哥，很喜歡哥哥、心疼哥哥，但大約本是個黏人的人，而哥哥子又太疏冷，所以應該煩的吧！

和哥哥相不很多，記憶里哥哥總是三天兩頭住院，經常放了學就讓司機送去醫院，待在哥哥病房寫作業。

哥哥和一般大，卻總是像個小大人，時不時提醒一句，“，服，穿好。”

“坐，坐直，羽。”

“休息，一下。”

羽每次都瞇著眼睛笑，耐心地等哥哥說完，然后點頭，哥哥很說話，因為口吃，所以說話很簡短，他也不去學校，喜歡一個人呆著，但羽是例外，總是可以肆無忌憚地擾他，以前覺得很驕傲呢！

可現在……

羽嘆了口氣，大約以前太不懂事，如今遭了反噬。

可是真的很想見見哥哥，好久沒有見他了，他以前就不好，如今每天工作那麼忙，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羽胡思想了一路，終于到了沈嘉恒的小區，他住在二棟b單元703室，羽去過一次他的家里，他自己一個人住，收拾得很干凈。

沈嘉恒是個脾氣很好的人，溫、禮貌、妥帖，羽對談很陌生，以前也有不人追求，但其實是有些慢熱的，大多沒堅持到確認關系，對方就放棄了。

沈嘉恒給的覺卻很舒服，確認關系的時候，羽覺得自己稀里糊涂就答應了，因為他說想先求個名分，至于可以慢慢培養，會尊重的想法，羽心腸，就應下來了。

但其實兩個人還在很朦朧的曖昧階段，連手都沒合適機會牽過。

羽撥打了他的電話，醞釀了半天緒，給自己構思了一個非常俗氣的開場白：“猜猜我在哪兒？”

鈴聲一秒一秒地響過去，沒有人接。

羽有些失落地蹙了下眉，心想沒在家嗎？還是在洗澡沒聽見？他說自己手機一向隨帶的。

連著撥打了三遍，都是未接聽。

終于放棄了，忽然稚地在想，人為什麼要談呢？真的太麻煩了。

可來都來了，回憶了一下沈嘉恒的作息和活規律，倏忽想起來，他說樓下有個超市，他偶爾會下來采辦日用品，如果找不到他，多半就是去超市了。

羽把車停靠在路邊的車位，然后步行去了超市，想就撞撞運氣，如果他不在，自己就回去了，其實忙了一天，真的累的。

雪還在飄著，只是很小了，地上的積雪大半被清理干凈了，空氣里都是凜冽的冷氣，羽凍得鼻尖泛紅，襯得皮越發的白。

進了超市，暖氣涌上來，整個人才緩過來些。慢吞吞地沿著貨架走著，搜尋沈嘉恒的影。

心里說不上期待他出現，還是期待他不出現，覺得沈嘉恒不錯，但僅僅是不錯而已，有時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他。

又或者，喜歡是什麼樣的？

沒有來得及多想什麼，腳步突然停住了，呆呆地看著對面拐過來的兩個人。

沈嘉恒摟著一個孩子，眉眼里都是濃得化不開的繾綣，抑著熱問，“要不再買幾盒那個？”

孩子臉騰就紅了，“你好煩啊！”

“是嗎？真的嗎？不喜歡？”沈嘉恒有些賤嗖嗖的，看著孩臉紅得快要揍他了，這才停住了，抿一笑，眼神落在孩臉上，熱得發燙。

他們還沒有發現站在貨架盡頭的羽。

羽眨了眨眼，忽然才明白，原來喜歡是這個樣子……

可是，不喜歡為什麼要騙呢？??w??,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