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山答應,說刨完地就去。
方澄對姜琳道:“姜琳,你去寫。”他說了一下怎麼寫。
姜琳看程如山,他朝笑了笑,就去了。
很快,姜琳把信紙和鋼筆拿過來在這里寫,寫幾句給方澄看看。
方澄:“行的。”
文件合不合規范這事兒吧,他是分人的,升斗小民去,差一點兒都不行的,不讓你改個十回八回你別想過。要是有路子的,哪怕個空白紙過去,也有人給寫得全須全尾的,規范得很。
姜琳大也知道這里面的門道,盡量寫得規范認真一些,看了看去讓程如山簽名。
等程如山寫好,拿給何亮簽名,然后給方澄。
方澄看了看,從姜琳手里把鋼筆拿過去,又寫上賀長江、別東山幾個的名字,然后還給姜琳,指了指寫的家庭人員那里,“你家不是七八口人嗎?你多寫幾個。”
姜琳一臉疑,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大寶小寶就嘿嘿笑。
姜琳笑了笑,這倆孩子,就把程蘊之、閆潤芝、程如州的名字寫上。
方澄:“可以再寫一個。湊八個。”
姜琳:“我們家總共就七個啊。”
方澄瞥了一眼,沒說話,何亮哈哈一笑,“嫂子啊,興許在路上了呢?”
小寶一聽,恍然大悟,“對,還有我妹妹呢。”
姜琳:“!!!”你倆在家里說就算了,怎麼還拿出來當真事兒說?
方澄點點頭,“可以。”
可以?還能這樣作?姜琳都被驚呆了,這有想法就是不一樣哈。
想了想,寫什麼名字啊?
小寶還攛掇,“媽,寶生啊。”
姜琳冷汗噠噠的,就寫了兒,沒寫名字,等以后再說吧。
看時間差不多就先回去做飯,“大寶小寶,要不要回去?”
大寶:“我們男人要做男人的事兒,媽你自己回去吧。”
姜琳:……
小寶:“琳琳,我家去幫你做飯。”
姜琳就帶著小寶回宿舍,路過前面平房區的時候,看到一群小孩子在那里玩兒。有幾個小孩子看到小寶,覺得他長得俊,穿得干凈,就想他一起玩兒。
小寶:“不行的,我要回去幫媽媽做飯。”
當中一個男孩子喊道:“都不許和他玩兒,他鄉下來的野孩子!”然后沖著小寶做鬼臉,“破爛野孩子!西瓜拉大便!”
姜琳立刻火了,“你誰家孩子?我去找你爸媽問問,怎麼教的?”
那孩子見大人批評他,卻也不怵,還仰著脖子囂張得很,“你們就是鄉下來的,你們鄉下人隨地大小便,全村人用一個茅房,一群人圍著一個大缸拉屎,哈哈哈哈!”
這誰家熊孩子,真想打他!
姜琳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尤其還是沒教養的。
小寶聽不懂他最后說的大缸,好奇道:“媽,他在說什麼?咱們大隊怎麼不是這樣的?”
姜琳:“估計他們老家是這樣的,他爸媽怕人家笑話,就說自己是城里人。其實鄉下城里沒有關系的,都要好好過日子。”
“吱呀”一聲,院門開了,一個男人從門走出來。
那小孩子立刻躥過去,告狀:“爸,這倆鄉佬罵我們是鄉下人!”
卞海濤一開門就看到姜琳,眼前一亮,剛想說話,卻見姜琳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我道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呢,了解了解。”
牽著小寶的手趕走,一副生怕被污染的架勢,還要大聲叮囑他,“千萬不要和這這個品德敗壞的孩子一起玩兒,把你也學壞了。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人有病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這耳濡目染,上梁不正下梁歪!”
卞海濤被氣得臉都黑了,卻憋得一個字吐不出來。
小寶還非常配合地大聲道:“媽,我知道啦。我才不和壞孩子一起玩兒,我要做個好孩子,不能給爸媽丟臉!”
姜琳得意:“就是這樣。”
母子倆一唱一和的,給卞海濤氣得臉沉得很,自己兒子都沒敢在他跟前湊,嚇得趕和其他小孩子跑了。
姜琳帶著小寶回到宿舍做飯,這時候只有白菜、土豆等菜,用豬油炒個白菜,加上幾片臘,然后添水加條和凍豆腐。凍豆腐是娘家拿來的,已經快凍不住,得趕吃掉。再把家里拿來的大餑餑、棗餑餑以及蘿卜扁豆皮包子餾上。
棗餑餑就是一個餑餑上幾個小面鼻,把紅棗進去,比拳頭大一些的餑餑上能放七八顆棗,小孩子特別稀罕。
姜琳又弄了幾個土豆,刮皮,然后切,炒個醋溜土豆。刀功一般,土豆自然細不均,還怕切了手,差不多就行。看著自己切的土豆,又想又開始想小老太太和文生他們。
“小寶,把書包收拾一下,明天該上學的。”看小寶在宿舍門口徘徊就提醒他。
小寶跑回來,神兮兮的,“媽,誰了咱們家尿罐兒。”
姜琳哈哈笑起來,“小寶,你別笑死我了啊。你倆有點正事兒吧。”這倆孩子,一天到晚兒盯著他倆的尿罐兒使勁。
小寶認真道:“媽,是真的,早上被人給尿滿,這會兒被人給倒空,刷干凈了。”
姜琳:“……”這是誰跟個尿罐兒過不去啊。
晌午程如山三人回來吃飯,方澄和何亮還去食堂打了個葷菜過來。星期天大院很多人都休息,不在食堂吃飯,但是食堂還是開伙,只是飯菜很,一葷一素,量也不多,賣完拉倒。
他們去的晚,葷菜已經沒了,方澄愣是把廚師私留的最好的那一大碗給買了一半過來。
一碗沒幾塊,方澄先給倆小兄弟一人兩塊,剩下的一人一塊就沒了。
何亮老嫉妒了,這要是不知道的,準以為這倆孩子和你有什麼關系!
吃過午飯,方澄想去找鐵公。程如山在門攔住他,“不要直接人家退房子,沒必要結仇。”
方澄:“也不算結仇吧,讓他退房子也是應該的,他可霸占了三。”
程如山:“他小舅子和他弟弟合伙倒賣了一批軍需鋼材。”
方澄愕然地看著程如山,“你怎麼知道的?”
程如山:“我們運輸負責運輸嘛。”他們要是倒賣什麼東西總需要車的,好幾噸鋼材也不是簡單就能運走的,總需要做提貨單等。程如山敏銳又心細,有時候一點不起眼的線索,只要他懷疑有問題,留意查一查,扯吧扯吧就能扯出一頭驢來。
方澄眼睛一亮,“這更好辦,走吧。讓他把房子退出來,還得激咱們。”
程如山:“我們只需要點一下,鐵參謀聰明人,自然會知道。”
他并不想多做什麼,畢竟倒賣資不是一人就能辦的,甚至可能牽扯很多人,只要上頭沒嚴令徹查,基本就是不了了之的。
方澄自己在大院長大的,自然更加清楚,他不由得看向程如山,笑道:“你為什麼進了運輸隊?”
程如山:“我分不好。”
“分?”方澄揚眉,他才不信,他這樣的人才上頭會放過他?不過也難說,分這事兒牽扯很多問題,畢竟曾經有那麼十年,大家不看生產、不看業務、不看能力,只看出分。
程如山卻不多說,他跟姜琳說一聲,就和方澄一起出門。
姜琳拿了鐵锨打算繼續去翻地。
何亮:“嫂子,你別忙活,人咋能干那活?”末了自己心里加一句,這樣細皮漂亮的人,不應該干活。他跑去逛了一圈,發現大部分都不在宿舍,不過也喊來三個休息日沒出去的。
“來來來,澄要種菜,麻煩大家伙兒幫忙翻翻地。”
何亮一招呼,幾個青年就一起去翻地,大寶小寶也跟著。
姜琳便在家里做點零過二月二。
去年深秋收了最好的紅瓤地瓜,冬天的時候煮,放涼以后切片切條曬干。曬干以后上了一層霜,邦邦甜的當零打發時間。沒吃完的這時候就拿出來用細沙子炒焦,就是二月二的地瓜豆,噴香嘎嘣脆,誰吃誰說好。另外,還有用糖水泡發的黃豆,都可以炒來當零。
半小時一鍋地瓜豆炒好,周圍就彌漫著一甜香的味道。
“什麼東西好甜好香!”賀長江和別東山兩人過來,探頭看了看。
姜琳認出他們,“地瓜豆,要不要嘗嘗?”
端了笸籮給他們,里面有放涼的。
賀長江居高臨下地瞅著姜琳,肆無忌憚打量,白勝雪,雙眸清潤嫵,眉梢眼角都帶著風,的確很勾男人。
他心下冷笑,不就是長得漂亮?能怎麼的?至于把程如山給迷得一點大志也沒有?
“喂,聽說你不許自己男人當兵?”
姜琳納悶地看他,“聽誰說?”
賀長江:“這你就甭管,你知道作為一個婆娘,應該懂婆娘的本分吧?不能耽誤男人的前途。”他說著就去抓地瓜豆吃。
姜琳臉一冷,把笸籮拿回來,“行啦,你別吃我的東西,吃了再毒得耽誤你前途!”
別東山作快,抓了幾,嘎嘣嘎嘣嚼著,“哇,真香!”
賀長江很沒面子,拍了他一掌,“沒吃過東西是怎麼的?”他氣呼呼地抬腳就走,走了兩步回頭對姜琳道:“你滿哪兒打聽打聽,男主外主,有哪個人能把男人栓腰帶上?”
姜琳都不知道他哪里來的病,無緣無故跑來指責拖男人后兒,“人能頂半邊天,你怕是沒聽過?還是你把你媽和你媳婦兒當老媽子,就會在家里生孩子洗服做飯?”
賀長江:“這不是應該的嗎?”
“滾!”姜琳不客氣地罵了他,轉忙去不理睬他。
賀長江臉一黑,要教訓他,卻被別東山拉住。
別東山:“長江,你這是干嘛啊?”也太奇怪了吧,背后嘀咕嘀咕就算了,哪里能當面來指責人家?
賀長江振振有詞:“我是看不慣,替程如山可惜!他肯定當過兵,至于什麼部隊沒查到,說不定還保呢。你說他那麼厲害,這會兒怎麼也能熬個營長吧?怎麼就去運輸隊當跑兒的?肯定不了這娘們兒的摻和!要不說得給人裹腳,裹了腳他們就老老實實地在家里待著,生孩子做家務伺候自己男人,再也不能出去勾搭。”
他倆邊走邊說,但是姜琳卻聽得清楚的。
走到門口罵道:“大清都亡了,你還想給人裹腳,你咋那麼壞呢!別說的你多男人似的,我看你就是頭沙豬!”
賀長江正好推門進屋,聽見姜琳罵他豬,氣得扭頭指著,“你再罵一句?”
姜琳:“你想聽我可以罵一萬句,你敢打我一下試試?”
賀長江:“你這娘們兒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別以為長得好看就能把男人迷住,也不過是個玩……”
“長江!”別東山急了,一把將他推屋里去,“你吃槍藥了?人家也沒惹你,你干嘛這樣,太沒禮貌了!”
賀長江冷笑,譏諷道:“怎麼,你也被迷住想維護?不過是覺得長得俊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和你說,這人長得丑俊有什麼用?一關燈睡起來還不是一會事兒?人就是生孩子伺候男人做家務的,還指打仗還是干什麼?這紅就是禍水,你不知道吧,多英雄豪杰都是英雄氣短兒長,被給毀了的。遠的你不知道,褒姒你知道吧?蘇妲己知道吧……”
別東山不認識一樣看著他,賀長江以前是說葷話,還主攛掇大家去聽墻角,可也沒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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