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你可來了。”

大理寺卿夫人袁蓉懷抱著嬰兒，本正與幾個婦人閑談，見到周旖錦的影，忙迎了上去，而眾人的視線亦隨著這主人的腳步在周旖錦上逡巡。

“那日幸而有周小姐施以援手，你瞧，他如今生的這樣好看。”

袁蓉將那孩子遞到周旖錦面前給瞧看，果然是養的白白胖胖的模樣，那小嬰兒毫不怕生，從襁褓中張牙舞爪，白的小手便往周旖錦臉上去。

“哎喲，”袁蓉見狀，忙訕笑著將他抱遠了些，口中念叨著：“這孩子是我家第一個嫡子，我年紀已大了，往后不適生養，此番能遇上周小姐，真是萬幸！”

揚了揚下，不遠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走過來，朝周旖錦福了福：“小裴初，見過周小姐。”

周旖錦亦朝回禮，從袁蓉喋喋不休的口中得知，這是頭一個生的孩子，裴府上的大小姐。

大理寺卿夫婦的容貌都尚佳，這大兒生的更是姿人，一素百褶如意月，白皙的鵝蛋臉，鼻側一點殷紅的小痣，眼看著，顯得是俏可人。

周旖錦與二人寒暄了幾句，袁蓉的注意力才集中到背后佇立的魏璇上，眉挑了下，問道：“這位公子是……”

周旖錦一回眸，正對上魏璇俊逸的面容，怔了一下，不愿將他們關系公之于眾，便道：“這是我堂弟。”

話音一落，便看見魏璇那雙眸子中泛起一陣冷冽的寒，他雖未出言反駁，可居高臨下的目竟人瞧出一種危險的信號。

“周公子，”袁蓉看著他二人眼波流轉，似乎明白了什麼，角似笑不笑，說道：“若有招待不周，盡可與我說。”

為主人家，需招待許多賓客，侃了幾句便轉要走，可步子邁了幾下，卻發現后的裴初還未跟上。

袁蓉驀然扭過頭，驚覺裴初愣怔的目方從周旖錦臉上移開，邁著小碎步跟上，可臉頰卻有些紅暈。

“莫要再看了，”袁蓉忙拉過，眉頭一皺，勸道：“你有空多瞧瞧那邊幾個世家公子，都是出顯赫。”

向西邊的方向揚了揚下，示意道：“特別是那平王世子姜紀，我好不容易請來的，你今日也不知打扮得漂亮些。”

“知道了，母親。”裴初的余已看不見那畔，臉有些不愿，抿著點了點頭。

不遠花架下，幾個年輕子正湊在一，目有一搭沒一搭地向這兒掃來。

其中如眾星拱月被聚在中央的子，穿了一鵝黃小襖，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輕綃，渾然是京城里最時興的打扮。

那子目先是在遠西邊那世子姜紀的臉上掃過，眉目蘊地眺了一會兒，又順著他欣賞的目落在了周旖錦上。

“這人我先前怎麼從未見過，”嘟囔了一句，問道：“是哪家的小姐？”

隨著這一句話，站在邊的幾個也向周旖錦瞧去，其中一人認出來，答道：“謝姐姐，這便是他們說的那玉清園的主人，前些日子偶然與大理寺卿夫人有些罷了。”

頓了頓，語氣像是強調著什麼：“外地來的富商之，若非如此，本是沒資格與姐姐同來此的。”

被稱作謝姐姐的這子是謝家嫡長謝寒雁，謝家世代為，雖無鼎盛的功績，可在西郊這一畔卻是人人皆知、大名鼎鼎的世家貴族，謝寒雁自恃出書香之家，自然有些瞧不起這商賈之。

“可不是嗎，”謝寒雁聽了，本還警惕的神驟然松懈下來，隨即換上了一副譏諷的表：“滿銅臭味，也就靠著與大理寺卿夫人的關系，與我們站在一起。”

“就是，”方才那子聽了謝寒雁的話，立刻附和道：“早知不來了，真是掉了價。”

話音未落，路過前的子卻停下了腳步。

“周小姐是我母親的恩人，我瞧著好得很，你們若再如此說，下次也別來了。”

眾人定睛一看，正是那大理寺卿家的大小姐裴初，模樣生的可，嚴肅說話時卻頗有迫，霎時間面前幾個便不敢再言。

們出都不低，心里拎得門兒清，謝家固然有權有勢，可哪比得上那大理寺卿掌折獄詳刑之事，位九卿之列，如今還是陛下眼前的紅人。

裴初見眼前幾個都噤聲，于是瞪了們一眼便走開了，這驀然的安靜，令謝寒雁臉上十分掛不住，面頰紅了又白。

“謝姐姐莫要為這不值得的人生氣，”待裴初走遠，謝寒雁旁的子心思又活絡起來，照顧著的面子，岔開話題道：“我看與那周小姐一并來的公子生的不錯，眉眼間俊俏極了。”

“這樣風流倜儻，恐怕滿西郊挑不出來第二個，”這樣一句，果然令周圍幾個竊竊私語起來，熾熱的目穿過人群，睨在魏璇上。

謝寒雁也遠遠仔細打量了一眼，掩下眸中的驚艷，固執道：“我瞧著不過如此，比平王世子還差些。”

謝寒雁打小便心儀與那平王世子姜紀，已是人盡皆知的，只是數年來無論怎樣努力，那世子也未曾正眼瞧過他一次。

眾人聽了的話，并不驚奇，依舊熱烈地議論著。

“你們看他，自來時便沒說過幾句話，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還是商賈之家，想必為人沒什麼風趣。”哪怕無人認同，謝寒雁依舊喋喋不休道。

正說著，看見不遠一輛華的馬車徐徐停下來，其中走下來的子，赫然是名滿京城的子蕭瑾。

“蕭小姐！”謝寒雁揣著攀附的心思，忙不迭走上前，卻見蕭瑾的目陡然頓住，隨即腳步亦在周旖錦他們二人面前停下來。

“……周小姐？”蕭瑾沒想到在此遇見他們，臉有一瞬間的驚訝，但轉眼便恢復了平靜。

“蕭小姐，別來無恙，”周旖錦偏頭看著魏璇，放低了聲音，補充道：“這是我堂弟。”

蕭瑾不安地掀眸看了魏璇一眼，像是舊日某些尷尬的記憶重新浮現腦海，面對這當朝天子，手腳都局促，勉強地笑了笑，行了禮便匆匆告退。

蕭瑾走后，周旖錦輕輕挑眉，目迅速轉過來，落在魏璇臉上，似乎想從中尋出某種不尋常的痕跡。

“錦兒，我不知來。”魏璇猛然從那眼神中讀出試探和猶豫，忙解釋道。

周旖錦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并未疑心他，只是不由得回想起夢中之事，那時獨自一人在冷宮凄苦之時，總聽見外邊人傳言，魏璇的新后正是那戶部侍郎嫡蕭瑾。

從前周旖錦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與魏璇有了此等不同尋常的親關系，心間還是不泛起細微的酸之意。

自古以來天子廣納秀，填補三宮六院是常事，周旖錦自小便稔禮儀，論規矩沒人比更清楚，可看見蕭瑾，想起這些事，那些恪守與道理卻像是一瞬間被拋之腦后——

心中涌著一種強烈又清晰的幻想，想擁有魏璇唯一的，想獨占他。

這出格的念頭令周旖錦心頭一驚，眸中霎時的落寞便毫無保留地傾灑進了魏璇眼中。

“從前是我不懂事，”魏璇的心忽然了下去，子微微低，小聲哄道：“如今我與那蕭小姐絕無糾葛，錦兒若不喜歡，我便不與其他子說話，可好？”

周旖錦不肯承認，挑了下眉，輕聲道：“才沒有不喜歡。”

聲音不冷不熱，聽不出緒，可魏璇看著周旖錦強下黯然神傷的面容，心中卻是焦急萬分，恨不得當即把心剖開給看。

他躊躇了好一會兒，不知如何辯駁，忽然像是想起什麼，又湊近了些，氣息幾乎是在周旖錦耳邊：“微臣給娘娘賠罪。”

周旖錦幾乎像是被這話燙了一下，一抬頭便對上魏璇無辜的目，思緒不由得蹁躚至那意迷的夜晚，回想起他時火熱的子，溫卻滿是占有的話語。

“你、你往后不要再說這種話！”周旖錦被他這輕浮的言語激得面紅耳赤，啞口無言了半晌，才赧說道。

魏璇邊浮現出笑意，他眉眼生的本就含脈脈，專注著人時，更像是綴滿了星辰。

“都聽你的。”他低聲道。

“平王世子姜紀，見過周小姐。”

周旖錦頰邊的紅暈還未消退，側便傳來一句男子的聲音，轉頭過去，姜紀徐徐行了一禮。

姜紀材高大，眉目舒朗，看上去便是常年習武之人，他直率，目徑直落在周旖錦明艷的面容上，眼中欣賞的神幾乎掩不住。

平王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異姓王之一，近年來雖已不手朝政，可仗著底蘊厚，姜紀自出生以來便被高高捧在云端里，追隨者數不勝數，可他心里覺得，像周旖錦這般氣質的子，還是平生頭一個見到。

“見過世子殿下，”周旖錦福了福，抬眼時，卻見遠謝寒雁邊跟著一兩個擁躉的跟班，匆匆跑過來，親昵喊道：“姜紀哥哥！”

姜紀臉上的了一下，腳步不由得倒退了半步，還是給了謝寒雁幾分面子，語氣疏離道：“謝小姐。”

這二人的到來像是一瞬間將周圍人的注意力全部聚攏，周旖錦有些不自在地蹙了下眉。

姜紀的心思并未被謝寒雁奪去，反而因著那退的半步，將一邊的魏璇開，子挨周旖錦更近。

他斟酌了一下語言，問道：“鄙人見識淺薄，不知周小姐家住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