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紀年》

文/北途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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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中那碩大的校門在炎熱的空氣中彷彿扭曲了一樣，帶著恐怖的人看一眼就想掉頭跑的猙獰。

畢竟七月底放假八月初就開學的學校，本就帶著無比變態的氣息。

——啊！

在無數經典國罵聲中，這場別開生面的開學，就這麼熱烈地完了。到洋溢著「請大家左右排開，戴好花圈，鼓掌歡迎！」的愉快氣氛。

無論大家願不願意，反正……開學了！

【文科】高三（7）班——從這一刻開始，就是高三了——淹沒在一片濃煙滾滾的幽怨里。

班主任小崔漾著滿臉花一樣燦爛的笑容站在講臺上和大家打招呼，「暑假過得開心嗎？」

喏，開心，開心極了。

回應他的，是一陣咬牙切齒的「呵呵」和花式白眼以及有氣無力的拖長版的「開——心——」

小崔的花幾乎是怒放一樣的張揚，「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們開心。」不過那語氣，分明是看到你們不開心我就開心了的語氣。

然後在大家朝他扔拖鞋之前，那朵花就收放自如地捋平了，嚴肅而冷厲地掃視整個教室，「一個個拉著個臉，難道你們的假期短，老師的假期就會比你們長嗎？」

「不服氣是不是？不服氣給我憋著。」

「最後一年，都給我打起神來，一個暑假算什麼，比起你們的前途，你們的未來，一個暑假屁都不是，眼都給我放長遠一點兒。」

「安逸不適合戰士，全都給我扛起武，打起神。最後一年，誰也不能落後，都給我起來。」

「6月，誰也不能輸！」

……

——以上省略無數拉憤怒值的激演講容——

小崔環顧自己的小崽子們，覺得自己恩威並施的樣子一定帥得他們啞口無言。

角的笑意淺淡地掛在那裡，眼角著欠的風，徐徐吹過每個同學的臉。

然後他終於又和悅下來，對著教室外面剛剛站定的同學招了招手，「林悅同學，你可以進來了。」

穿著十一中校服的林悅緩緩走了進來，側著臉，目寸寸掃過講臺下的眾人，最終定格在第二排靠窗的桌子上，臉上綻開一個明的笑容。

臺下驀然了片刻，一片曖昧的噓聲。

「喲，了不得了不得。」

「這不是給我們班長寫了一年書的林悅嗎？」

「追人從理科追到文科來了。」

「來幹嘛？」

「不會是轉科轉我們班來了吧？」

「怎麼可能，轉科考試六百分的天塹呢！是變態不。」

……

在一片起鬨聲中，第二排靠窗位置的沈紀年，連目都沒有上移半寸，姿態閑適地靠在後排的桌子上，低頭在看一本軍事雜誌，眉頭微微鎖著，神認真，好像這世界的喧鬧都跟他無關似的。

林悅抿了抿，有些失。

不過……以後有的是時間。想到這裡，臉上的笑容又重新揚了起來。以後就一個班了，所謂……近水樓臺。

小崔把林悅往講臺上一拉，介紹說：「這位是原理科十四班的林悅同學，上學期期末通過了理科轉文科的考試，選擇在我們班就讀，大家歡迎！」

林悅躬，溫嫻靜地笑著，「我林悅，以後請多多指教！」

臺下捧場似的鼓了鼓掌，一個個倒吸氣，千言萬語彙一個詞——

牛！

理論上，在十一中，高二分科之後，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調整，轉科的話只需要一份申請表，經過校長批示，就可以文轉理或者理轉文了。當然，發生概率不會很大。

但一個月之後，再轉科就要經過轉科考試，這種概率就更是小到近三年都沒有人進行過轉科考試了。

轉科考試通常很變態，它要考察你是否有非轉不可的天分，難度上中等偏上，但分數值定到六百分。這就要求文綜或理綜的績在一定的水平以，對於一個分科后就不再進行其他科目學習的學生來說，除非過目不忘理解力和自學力超群，否則難度係數高到吐。

而林悅這種在理科里排名前五十的尖子生，提出轉科要求首先會到來自父母和老師方面的雙重狙擊，教務主任會給的行為上一個「不可理喻」的標籤，然後一掌把的申請拍回去，為了提高門檻，說不定還會以權謀私，把轉科考試的卷子難度提高一個檔次，在這樣四面楚歌的環境里，林悅能殺出重圍，順利完考試，並且準地進文科七班，憑這一壯舉，足以列十一中年度十大人的行列。

這就是的力量啊！

蒼天啊！

一群人看林悅的眼彷彿在看一尊閃閃發的大佛。

而林悅十分這種類似於崇拜和敬畏的仰視，這讓忍不住直了脊背，下也不自覺地微微揚了起來，角爬起一淺淡的笑意。

十一中向來重理輕文，對於這種轉科的學霸主投靠，小崔自然是十分樂意的，對林悅的態度也是春風化雨般的溫，大手一指，「你……去坐在陸也邊兒上吧！陸也，舉個手給林悅看一下。」

最後一排，一個懶洋洋的男生慢慢抬起頭來，咧開一個散漫的笑容，偏頭看了眼沈紀年的方向，挑眉笑道：「班長那兒不也空著嗎？」

旁邊又是一群起鬨的笑聲。誰不知道，林悅就是為了沈紀年來的。

林悅心跳加速，地咬了咬下，含期待地看著小崔。

小崔眼角了，說了聲，「隨便吧！就兩個空位，你想坐哪兒都可以。」他倒不擔心這倆人早什麼的，畢竟沈紀年那種學習好的吐，兩耳不聞窗外事到有些目空一切的學生，怎麼都不可能是那種會早的。

林悅眉眼裡是難以掩飾的喜悅，「謝謝老師！」

然後提著書包，矜持地走向沈紀年，用準備好的說辭，聲解釋，「我眼睛近視，坐在後面看不見，可以跟你坐嗎？」

垂眸看雜誌的男生終於緩緩抬起頭來，渾散發的冷氣有如實質一般，隨著緩緩上抬的目朝周圍四散開來，那種高高在上的、目空一切的、俯瞰眾生的、與世隔絕的高貴氣質曾經吸引過無數的小生，又嚇跑過無數的小生。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同桌，並非他不許，而是沒有人能在他散發的冷氣中安然存活。

林悅此時也是心驚跳，生怕他下一句就開口說：「不要。」在這種低氣制下，覺得自己可能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而沈紀年只是緩緩站起了，朝旁邊讓了位置，目重新落在雜誌上，一句話也沒有說。那姿態，照舊是目空一切的無所謂。

林悅抬進去，又激又害怕地坐在了靠窗的一側，掏書和文袋的時候，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

……力的確大，不過想想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又覺得是值得的。

林悅微微笑了笑。

*

因為林悅而喧鬧了好一會兒的班級，在小崔的拍桌子震椅下終於安生了。

「好了，抓時間收拾一下，第一節數學課，把期末的卷子拿出來，上課講評。還有，下周開學考，大家好好準備。」小崔說。

底下嘩啦啦地翻找卷子，氣氛重新萎靡下來。

原以為今天的熱鬧完了，但其實並沒有。

隨著預備鈴同時響起的是敲門聲。

所有人的目自然地看向聲源。

年級主任段一刀正屈指叩著門框，他邊站著一個生，一張娃娃臉，著點兒可，但目和神里卻是十足的不耐，渾上下都寫著「我不好惹」四個字，形象十分接近炸的貓，有種虛張聲勢的……萌。

「崔老師，這位是今天過來的轉校生，就安排進你們班吧！」段一刀對著小崔招了招手，在小崔詫異的目里把小崔拉到了走廊上，兩個人勾肩搭背，不知道在商量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教室里徒留娃娃臉和其餘四十幾人大眼瞪小眼。

最後大約被看得不耐煩，娃娃臉揚著下，一寸寸掃過去，那張笑里，緩緩吐出四個字，「看什麼看！」

更神奇的是，在這樣的目注視下，七班的男男，竟然聽話地垂下了頭。

小崔很快就回來了，笑得花又盛開，「好了，我們班這學期又有了一個新員，來，這位同學，給我們做個自我介紹吧！」

娃娃臉走向講臺，不耐地抿了抿，「盛夏。」然後轉，在黑板上利落寫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筆每一劃都是囂張的意味。

然後轉，安靜地站著。

「……沒了？」小崔角了。

盛夏用一種更不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彷彿在說：有完沒完！

臺下一陣鼓噪，啪啪啪鼓起掌來。

好……好有個的娃娃臉。

小崔指了指後排一個空位，反常地殷勤，笑著說，「好的，盛夏同學，那邊還有一個空位，你先坐著，開學考之後會重新調位。」

盛夏沒說什麼，大眼掃了一下，提著書包徑直朝後排走過去。

只是，路過沈紀年邊的時候，把手裡攥著的一瓶酸扔在了沈紀年的桌子上，姿態相當的囂張加不客氣，還帶著一怒氣。

目空一切，超然於外的班長大人，難得遇見敢於虎鬚上拔的人，「哎」了聲。

所有人屏息，為娃娃臉提心弔膽。

空氣彷彿凝滯了一瞬，戰爭一即發。

娃娃臉停下腳步，轉過頭去，對上沈紀年清冷的雙目，從嚨深發出一聲低沉的「嗯？」

沈紀年頓了頓，然後……緩緩地從口袋裡出一顆糖，塞到手心，抿了抿，低聲說：「好了，是我錯，別生氣了！」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