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吳正庸方才就在前面,祖孫倆剛分開,不信他聽不懂,紀婉青哼一聲,嗔了一眼側臉不看他。
“青兒?”
高煦不過想稍稍逗引一下,可沒打算讓夫妻間留下隔閡。在意什麼,他知道,甘之如飴之余,一種別樣暢快占據心頭。
這種話題,必須馬上說個清楚明白,不可有毫含混,他摟住妻子,了的臉,垂首溫聲說,“今兒……”
“青兒這是怎麼了?”
高煦定睛一看,竟見妻子眼角微紅,眸侵染了一層薄薄水霧,他心下一,語氣登時急促幾分,“今兒外祖父過來,確實提起過一句,孤當時便拒絕了。”
事實上,太子妃懷孕,太子再納個人伺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吳正庸擔心七八糟的人被塞進東宮,又早察覺孫心思,就打算提議一下。
這只是一種為晚輩持的心思,并非一定得事不可,晦提了一句,既然外孫子婉拒,這事兒便作罷了。
祖孫二人并沒有再關注這個話題,在外書房這段時間,其實在討論其他事宜。
妻子吃些小醋,那是因為在意他,高煦高興,只是若讓委屈,那就非他本意了。
“孤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了你,自不會出爾反爾。”更別說,他從未有那等心思。
高煦說罷,又唯恐自己疾言厲了些,頓了頓,方低聲在附耳邊說:“孤的心意,你不知道麼?”
他的聲音很低,一貫沉穩斂的男子,淺淺一句問話,帶著意,足以袒他的心思。
紀婉青本敏,自然輕易察覺,轉回抱他,偎依在他的肩窩,“我早知道的,殿下的心思,與我一般無二。”
夫妻相擁,仰臉看他,“我從不存疑。”
“既不存疑,那以后不許再哭了。”高煦松了一口氣,垂首親了親,語氣十分認真。
“我其實不想哭的。”
說起這個,紀婉青秀眉微蹙,其實本來只打算撒順帶宣示一下主權罷了。只是方才說著說著,口突然悶悶的,緒不控制低落下來,無端端就紅了眼眶。
孕婦緒起伏會比較大,有時低落有時暴躁,古代醫者雖不了解激素問題,但并不妨礙他們清楚表面癥狀。
高煦早已向劉太醫詳細了解過,他一聽便了然,忙安道:“孤知道。”
只要緒起伏不要激烈,就無礙的,他不想妻子憋著,反倒傷了子。
紀婉青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夫君,櫻泛起一抹甜笑意,仰臉親了親他,昂首含笑道:“我不許你要別人。”
“好。”
高煦微笑應了。
事實上,太子妃懷孕后,昌平帝就已經提起過,要給他賜兩個側妃,他婉拒了。
皇帝未必樂意東宮妃妾眾多,子嗣一個接一個,先前高煦一直能保持獨,不了昌平帝的默許,既然他本人拒絕了,那這事就揭了過去。
高煦懷中抱著妻,了的鬢發,這些事兒他理妥當就好,也沒打算提起。
如今緒不甚穩定,使小脾氣還好,若是平白落了淚,倒讓他心疼。
如今已經快到晚膳時分了,夫妻在一起說了些小話,攜手用了膳,消食后便歇下。
隔日,紀婉青起時,高煦照例已經出門。上午管家理事完畢,便聽說吳靜姝夫婿已定下,很快就要走六禮了。
馮氏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隔閡,特地將消息傳過來,好讓太子妃知曉。
吳家是有規矩的人家,馮氏也是個明白人,吳靜姝哪怕心存意,也折騰不出花來了。
好吧,這等消息確實讓人心愉快。紀婉青胃口大開,中午多吃了小半碗飯,好生消食后才午歇,起來后,就在屋里運一番。
沒辦法,盛夏季節,外面太熱了,非早晚時分,也不敢隨意外出。
剛走了兩步,門簾子一掀,高煦提前回屋。
“青兒,邊城鄭家,有消息傳回來了。”
邊城。
皇后的命令,是通過飛鴿傳遞的,下了決定的第二日,消息便抵達邊城,再由邊城據點眼線,將話傳進軍戶區。
這孫家并非多有能耐的人家,否則早就混上去了。不過吧,這家人小聰明倒是有的,又不甘平凡且貪婪,有了機會,便順理章當了皇后的眼線。
像這種眼線,軍戶區還有一些,他們本來并不出眾。不過,后來紀婉湘隨夫家到了軍戶區,剛好就與孫家比鄰而居,孫家人立功的機會就來了。
這家人外表憨厚老實,很有偽裝,待人熱,一貫與鄰居打一片。他們把皇后待的任務做得很好,賞賜厚,最關鍵的是,家中伍的男人,還小小提了一級。
嘗過甜頭的孫家人,再次遇上機會,當然拳掌,出完任務。卻不曾想,自家的一舉一,都被切監視著。
“孫家這次,是打算弄個祝融之災,你家里可準備妥當?”
說話的人,是大將霍川,總領整個邊城的軍務,是一把手。他敲了敲桌案,特地囑咐道:“你家須萬萬留神,不可讓紀氏涉險。”
“請霍叔父放心,小侄會小心在意。”這回話的人,是紀婉湘的夫君,鄭毅。
霍川,就是那位一直關照他的父親同袍。不過,如今對方對他的妻子格外關注,卻并非有何異樣心思,人家連紀婉湘的面也沒見過。
太子妃與坤寧宮對弈,鄭毅的妻子被牽扯進去,很快皇太子便出手了。后來,他才因此知道,這位表面中立的保皇黨霍叔父,其實早已投靠在東宮麾下。
是的,霍川早在數年前,
就已經是皇太子心腹。
鄭毅知道這一點時,不為東宮對軍方的滲程度暗暗心驚。
不過,這于他而言,卻是件好事,畢竟他的妻子是太子妃胞妹。
霍川早已屏退諸人,“這次太子殿下有令,可將這批蛀蟲連拔起了。”
他瞇了瞇眼,自己忍得也夠久了,若非怕壞了太子妃娘娘之事,肯定早已出手。
紀婉青有孕,與坤寧宮的表面和諧已破壞殆盡,皇后要挾不了對方,邊城鄭家其實已經是廢棋。
這種況下,如果太子妃毫發無損,日后如何下?所以,皇后必然會對紀婉湘手。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等,高煦與妻子商議過后,二人一致認為,一次解決為好。
消息早在一個月前,便傳到霍川手里,布置工作早就做了起來。
單單一個孫家,其實不必這麼費事,只因他打算連同其余皇后的眼線,一并除去。
這里面既有軍戶,也有量藏得很深的中低級將領。霍川利用這一個月時間,加排查,將人都圈了起來,只待東風。
他手掌重兵,明面上還是保皇黨,毫不畏懼皇后。
“好了,你先回去,今日下午就手。”
鄭毅一拱手,“是。”
夏季溫度高,北方氣候也干燥,孫家琢磨許久,最終決定用火攻。
孫家與鄭家挨在一起,喂馬的草棚子頂部,甚至越過圍墻,連在一起。且鄰里往,一來二去的,孫家婦人早清了紀婉湘住哪間屋子。
兩家宅子規格一樣,都不大,一旦從馬棚子燃起大火,很快便能燒到目的地。
孫家手,是選在鄭家人午睡的時候。
辦法也不算蠢笨,讓自家孩子引伙伴來,小孩子好奇玩火,剛好在門前草垛附近,“不慎”點燃了。這火越救越大,很快的,熊熊烈焰便“噼里啪啦”地燒過去了。
只不過,他們還是被逮住了,被押進了大牢。
霍川行迅速,一個時辰,便已結束戰斗,皇后所有明暗釘子,都被拔了起來。
事后,他安排鄭家搬家,畢竟鄭毅早提了一級,是可以往里調整一下住的。他索在軍戶區中心騰了個位置,將人放進去。
此位于腹地,諸人矚目,再有人手,得多多掂量一下。
霍川冷哼了一聲,在他的眼皮子下一再搞小作,即便他不是太子心腹,也對坤寧宮毫無好。
消息當天下午便發出,次日傳到承德,抵達高煦手里。
“青兒,霍川同時將整個軍戶區清洗了一遍,鄭家短期之,安全無虞。”
屋及烏,若有必要,高煦固然會一直出手相護,但他始終認為,鄭家能自己立起來更好。
鄭家跟當年的紀家姐妹不同,他家還有兩個男丁,自己撐不起門戶,一味靠外力保護,終非良策。
這次大清洗過后,鄭氏兄弟已有了足夠的時間站穩腳跟。
“如此極好。”
紀婉青接過夫君手上報,仔細看過,笑道:“鄭毅肖父,是個有能耐的,假以時日,他能護住家小。”
先前鄭毅年輕,又失去父親扶持,怎麼也得給他一些時日。
胞妹的事終于徹底解決,短時間不會再有麻煩,松了一口氣。
夫妻攜手,挨著在塌落座。高煦摟著妻子,大掌作很輕,卻十分自然落在已漸漸鼓起的腹部上。
紀婉青纖手覆蓋在大掌上,含笑看了他一眼。
“殿下,那霍將軍的份,可會被坤寧宮察覺?”
霍川手掌重兵,不用多說,他肯定是東宮麾下的重要一員,若是暴,對高煦影響必然很大。
昌平帝是個猜忌心很重的皇帝,霍川中立保皇黨的面紗若被揭下,那麻煩就大了。
妹妹重要,夫君同樣重要,紀婉青從不打算以損傷后者的方式,用以保護前者。
“青兒放心,并不會。”
妻子的心思,高煦明白,他當然也不會以這麼大的代價,來辦這麼小的一件事。畢竟保證鄭家平安,還有很多方法。
霍川是鄭父袍澤,關照鄭家人一直未有掩飾,鄭毅只要鎖定目標,求上門來,他確認過后愿意手,太正常了。
這次行,幫助鄭家只是其中一個目的,另一個重點,就是清除皇后眼線,尤其是軍中的。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雖是零星幾個中低將領,于大局猶如蚍蜉撼樹,但杜漸防微很有必要,無論是霍川,還是高煦,都容不下這些人。
高煦笑道:“青兒莫要擔憂,這次鄭家,還給了霍川一個很好的手借口。”
他說的,其實紀婉青都懂,只不過事關重大,不確定一下不安心。
一顆心放下后,微微側頭,瞅著他笑,“那我是否要記上一功?”
“皇太子殿下,”俏皮眨了眨眼,“你可要好生獎賞我一番?”
“好!”
高煦朗聲一笑,“確實得好生獎賞獎賞。”
這本是夫妻之間的嬉笑之語,不過紀婉青窩在他懷里蹭了幾下,他心中倒是一。
大掌落在的腰腹間,懷孕已經三個多月了。
高煦詳細了解過婦人孕期宜忌,劉太醫老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滿三個月后可行房,只要不是太頻太激烈便無妨,也給說了。
他眸深了深,或許,自己確實可以“獎賞”妻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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