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想，劉江東不走,兩人也不好意思說話聊天。本來沒說之前,兩人見面自然的，指不定偶爾還開個玩笑、斗個之類的,結果窗戶紙一破,見面都不好意思了。

不過等四天之後，兩人正式訂了婚,也就能名正言順來往了。江穀雨想起來，忍不住就面紅心跳。

江滿今天從早晨到午後都沒好好休息,也是累了,這一覺睡得很香，孩子上午沒睡實,放在媽媽邊也睡了一大覺,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是被江穀雨醒的。

「又來人了。」江穀雨說。

「又來人了？」江滿心說，這個時候誰又來呀？哪有送米辦酒下午來的，看看門外,的角度和提示,至下午五六點鐘了。

「誰來了？」

「你婆婆和你小姑子。」江穀雨咧一笑，「不知怎麼的,我一看見姚香香就想揍。姐,你說今天要惹我,我能不能揍？」

「哪兒呢？」

「在大門口呢,我沒請們進來,人家自己也不像要進來的樣子，杵在門口當門神呢。」

「們這個時候幹啥來了？」江滿嘀咕一句，「姚志華呢，他自己理。」

管他什麼婆婆小姑子，本能地，江滿就覺得，這是的地盤，的領域，下意識地就不想讓那兩位踏進來一步。

像豎起鬃的獅子，覺是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了。

至於那兩位杵在門口不進來的用意，不用想也知道，不過一個坐月子的人，偏還就不管了。仗著什麼婆婆長輩，等著先出去說話，可真夠想得。

於是江滿安心躺在床上，摟著孩子繼續睡的覺。

江穀雨不不慢、一步一步出了門，從這邊大門走出去，就在姚老太和姚香香四隻眼睛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進隔壁院子。

樹蔭下小木床上，姚志華長胳膊長睡得正香，小呼嚕打著。

「哎，姐夫，起來了。」江穀雨走到離床邊一兩步，抬腳蹬蹬床。小木床也不晃，江穀雨轉圈看看，去廚房門口起給廚子用的扇，往姚志華肩膀上拍了拍，「哎，起了起了，天亮了。」

姚志華迷迷糊糊睜眼，晃晃頭，適應一下殘存的酒意，翻坐起來。

一看，大太掛在西邊樹梢呢。

「穀雨，啥事兒？」他看看床邊好整以暇的小姨子。

「你娘和你妹來了。」江穀雨指指外頭。

姚志華一邊臉上還印著個涼席印子，睡意朦朧地皺皺眉：「倆這個時候來幹啥？」

「你問我？那是你娘、你妹妹。」江穀雨說完，轉臉自顧自走人。

姚志華坐了幾分鐘，醒醒困，嘆氣下床出門。姚老太和姚香香果然站在門口，手裡還拿了個包袱，姚志華走過去，站住。

「娘，你上午不來，咋這個時候來了，啥事啊？」

「你說的啥話，我是你親娘，還不能到你家來，你還得規定我啥時候來？」姚老太瞪眼質問。

「娘。」姚志華慢吞吞打斷，「天都不早了，生產隊都收工回來了，你非這大門口吵吵，可不好看。」

上午送米，中午擺酒，這太都要落了，跑來大門口吵吵，自己個琢磨去吧。

果然姚老太一噎，旁邊姚香香拉了拉胳膊，提示了一下。

「我來看看。」姚老太哼了一聲，吊著個臉擺出婆婆范兒，「那個人呢？耳聾了眼瞎了，不知道我來了？等著我這個婆婆去拜見呢？」

「娘，坐月子帶孩子，您是長輩，我也不敢勞您幫忙照顧。您要是想看看孩子，您就進去，別忘了燒把火烤一下，您要是不想進去就算了。」

「還坐月子，這都多天了？」姚老太一臉忿忿，「老三啊，你一個大男人，你還真慣著？這人可真作得不行了，可憐我們過去，哪裡坐過月子啊，生了你們一個一個，生下來三天就得起來做飯洗、伺候一家老小……」

「娘。」姚志華慢條斯理打斷，「過去五八年吃爛地瓜葉子呢，您現在不也不吃了嗎。懷孕時營養不良，不坐好月子，孩子都沒吃。你說我這個爹當的，想起來我都心疼。」

「你……」姚老太噎住，氣，姚香香趕又拉拉胳膊，再次提醒。先忍忍，別火，這不是還有事要辦呢嗎。

「我上午……」姚老太忍了忍，咳嗽一聲，「上午有病，上不舒坦，就沒能來，這不是剛好點了，就來看看。」姚老太瞥了一眼院子，屋門半敞，江滿的人影子都沒一下。

姚老太忍著氣，故意大聲說：「我就不進去了，省得再招人嫌，反正也沒人拿我當回事。明歌那姑娘來了，還給孩子買了禮。」

姚老太示意姚香香把包袱打開，拿起裡邊的東西遞給姚志華，是一條紅的小毯：「給小孩買了毯，你看看人家買的這毯子，到底是城裡東西，還託人買的，可好了，估計得不錢呢。」

姚志華愣了愣，擰眉問道：「趙明歌來了？啥時候來的，是不是知道我今天給小孩送米辦酒，同學啥的我都沒通知呀。要來上午來賀喜喝酒，下午跑來幹啥？」

「三哥，明歌姐是來巧了，不知道你今天送米辦酒，就是來看看咱娘，給我送複習資料，還給你小孩買了毯子。」

「行，我知道了。」姚志華慢吞吞接過毯子。

姚香香這時來了一句：「三哥，明歌姐來了，你趕回去看看呀，人家明歌姐大老遠來，天都這麼晚了，回城也沒有客車了，你找個自行車送回去吧。」

姚志華一頓，目意味不明地看看姚香香，想了想轉頭問姚老太：「娘，我聽說，您認當干閨了？」

姚老太原本隨口一句，之前搪塞村民鄰居的遮掩話，其實哪會正經認什麼干閨呀，可姚志華這麼一問，姚老太又不能說沒認，索脖子一梗：「對，這姑娘招人喜歡，我認的干閨。」

「您看看這天，太都要落了。」姚志華笑笑說，「我現在騎車送您干閨回縣城，會累死您親兒子的。既然是您干閨，您留住一宿吧，明兒再走。」

「三哥，你咋能這樣？」姚香香了一聲，「人家明歌姐大老遠來的。」

「所以我你們留住一宿啊，一個年輕姑娘，這麼晚回去，出了事誰負責？」姚志華拿著毯子想了想，「那個……娘你們等一等啊。」

他拿著毯子走進院子，隨手把毯子掛在晾繩上，走進屋裡。

「穀雨……」

「幹啥？」

姚志華被小姨子明顯惡劣的口氣嚇了一跳，抬頭看看江滿，卻見江滿躺靠在枕頭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休息，眼神都沒多給他一個。姚志華腳步頓了下。

「穀雨，還有紅蛋嗎？給我兩個。」

江穀雨瞥了他一眼：「紅蛋沒了，沒染的還有，你要嗎？」

姚志華想一下：「給我吧。饅頭就不要了。」

「你要饅頭也沒有了，都不夠我們晚上吃的。」江穀雨去桌上小盆里拿了兩個煮的蛋給他，姚志華接過來出去了。

「娘，紅蛋沒有了，現染也來不及了。」他歉意地笑笑，把兩個蛋往姚老太手裡一塞，「那個，這兩個喜蛋您帶給趙明歌，喜酒我可就沒法給補了。幫我謝謝。」

「三哥，那你晚上過去？」

「晚上你們都在家，這大熱天洗洗刷刷的，我去怎麼方便？」姚志華說，「行了啊香香，你要是不進去，你就趕回去吧，杵在這兒真不好看。趙明歌給你送複習資料，你就好好學，爭取開學能考上高中，好歹多讀幾年書也多懂些道理。」

「三哥，你咋能這樣呢？」姚香香有點難以置信。

「你聽我的沒錯，香香你呀，好好多讀幾年書，不然我看見你想發愁。」

「你真不去看明歌姐？」姚香香跺腳質問，「還有，三哥，你得去幫我複習呀，你還真不管我了？是不是那個人跟你使壞了，你還是我親哥不？」

「明天吧，明天早上我這邊要是沒事，我過去一趟。」姚志華說，「你複習的事，你自己也上點兒心，肯下功夫學，別整天就知道弄那些有的沒的。」

說著話，上午幫忙的兩個堂弟來了，姚志華揮揮手：「娘我忙了啊，你們趕回吧。」

姚老太差點氣得絕倒，沉著臉，一路嘰里咕嚕咒罵著走了。

姚志華則跟兩個堂弟一起，把隔壁院子仔細打掃一遍，天傍晚，上學的、下田的，該回來的都回來了，趁著各家有人，借周圍鄰居的桌椅板凳還回去，挪出來的木床抬回去，把隔壁男知青留下的空院子恢復原樣，屋裡關上大門鎖好。

姚志華跟老隊長說了，趁機借了一張木床抬回自己那邊，放在院子里，等想法子弄個蚊帳，他就不用每晚鋪竹席睡地上了。

其實農村夏天睡天地上還正常的，涼快，可就是蚊子忒招人恨。

進屋轉一圈，小嬰兒睡得香甜，江穀雨忙著給江滿做飯，江滿則坐在床上慢悠悠疊尿布。姚志華洗乾淨手，跑去床上看孩子。

「小耳朵全好了吧？」他小心著耳垂看了看，小嬰兒的耳已經不太紅了，輕的那一邊已經看不見紅了，重的破皮的那一邊，還有一道紅痕，不過已經乾燥收斂，基本也好了。

他用手指弄了幾下那小耳垂玩，的的，真舒服。

「弄醒了你抱著。」江滿眼皮子都沒抬。

「我抱就我抱，我就是沒給吃，有我也敢帶。」

「所以你眼裡我就是個瓶的作用。」江滿平淡說道，「姚志華，你要是不忙，我們現在說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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