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原本是靠戰功發的家，但是功勛又不顯赫，在大梁朝中算是不上不下的。

子弟們到了冀北侯父親這代，漸漸有些不思進取的意味。

老太夫人為了兒孫著想，一直思慮著給長子娶個背景實的大家小姐，最後看中了吳家的二姑娘。吳家是文臣，不算出類拔萃，但子弟中用。

吳家大姑娘嫁到蕪州黎家當大，而黎家與先帝又曾有私，老夫人看中的不是吳家，還是他們大姑所嫁的黎家。

而這位二姑娘，與黎家大乃是最為親近的同胞姐妹。

不得不說老太夫人的眼還是很不錯的，過世后沒多久，黎大——也就是後來的大太太的兒，被先帝賜婚嫁給了太子為正妃。而後數年過去，太子妃黎氏又毫無懸念地為了皇后。

黎皇后遵巡母上的意思，對姨母一家多有提攜，沒多久又把不能生育的表妹接到了宮中，如此，程家真就漸漸起來了，而且繼任的冀北侯還娶到了湖州沈家的大小姐，這可真是羨煞了那幫往日瞧不起沈家的人。

程筠對這段家史簡直爛於心，所以從小格外自尊自覺。

冀北侯夫人出耕讀世家，對兒們的教育自然也不會疏忽。程筠與母族這邊的人往來得多，再加上太后又對他寄予厚，他自己從未有一刻放鬆。即使他明白程家后戚的份，按大梁慣例，是永不能朝當的。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空讀這一肚子書有什麼意義？如同一個武功蓋世卻被囚在山中的劍客，永遠也沒有用武之地。

人人都道他淡泊沉靜，卻不知道他有時候也會頹廢到覺得人生無。

冀北侯做壽那幾日，他眼看著富麗堂皇的家裡愈發彩，索借著腳疾為借口，躲到了擷香院。

反正府里待客的人多，不差他一個。

他在房裡看書看的好，那房門咚一下就被人踹了開來。

他看見一個有著一雙狡黠亮眼的人，穿著略大的袍張大站在那裡。

弱不勝。

當時他這樣想。

可這明明是個男子……

「小侯爺。」這人不知怎麼忽然跟他施起了禮。

他看看他邊的家僕，點點頭，微笑了。

他當時也只覺得他機靈有趣而已。但接下來，崔嘉和馮清秋的出現，使他對這個自稱徐鏞的人又起了幾分興趣。能讓這一對臉上掛不住的小吏，膽子可不小。

這一日的平靜，被他的出現激起了浪花。

但，也只是浪花而已。

轉瞬即逝。

他沒有想到，他還會再遇見他，而且是在那樣不經意的抬下，更而且，他發現，他居然是個人！

這次沒有石頭落水，也激起他心裡的漣漪來了。

他不是沒見過人的孩子。

但是他所見過的孩子，都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膽大到令他心下駭然——大梁風俗雖已經不如前朝那麼嚴苛，可也極人敢扮男裝出街，更沒有人敢扮男裝去到衙門裡當差！而且的坦然自若，他竟從來沒在別的人臉上見過。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為了把汗。

他不覺地出現在河堤上，給解了圍。

他看見宋澈拽著的手，只覺得宋澈於有威脅，卻從來沒想過，他們那電火石之間，竟然還醞釀著愫。

不是他心大意，是宋澈本就不是會輕易看得上孩子的人，他沒有想到，在他眼裡呈現著別樣魅力的徐瀅，竟然也會打宋澈的心。

他有意無意地打聽徐家的事，想探聽出這麼做的原因。他層層剝繭，終於知道們在徐家過得多麼辛苦。

他為外人，無法為他們做些什麼，唯有幫著應付這個困境過去。他知道，他們需要這份差事。

因此，他竟然也不能與更進一步。因為他還要顧忌的苦衷，裝對扮男裝的事一無所知。

而他沒想到，在他小心翼翼地做這些的時候，與宋澈竟然早就有了那麼多接。

等到他聽到他們訂親的消息，他那背負了十餘年的困頓便又襲卷而來。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孩子心，或許從一開始並未驚艷，但幾次接下來，卻又似潤無聲的春雨，那種牽掛與思念漸漸就濃厚而且真實起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等待合適的時機，卻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不是宋澈而是別的人，他還是會努一努力的，如果只是宋澈追求，他也是會去找問問的。

可惜都不是。

不但宋澈看中的人他不會去爭，他們兩相悅，他更加沒有理由橫一腳。

他倒是真心祝福他們的，只是越發覺得自己的命運難以選擇。

打小太后就告誡他，為後戚就得謹守后戚的本份，遠離朝政，勤於持家，為後戚，他是沒有資格與皇室子弟爭長短的，而且宋澈是他的親表弟，他也絕不可能跟他爭長短。

他註定只能背負著這個爵位，無論何時都以為家族盡到他的職責為首任。

他也做不出來為了佔有而不顧一切。

他眼看著像一隻飛燕，過窗前又飛去了別。

他遠遠看著的背影，在依然如故的淡泊表面下默悼還未開始便已逝去的意。

他高興與宋澈琴瑟和鳴，欣賞事調停的能力，讚賞察一切但又不鋒芒的穩重，懷念站在伍門寺花前那一剎那的。

日子變得跟遇見之前差不多，除了變得更加困頓。

沒有遇見過這麼一個人，也許他會遵巡父母的安排與某個門當戶對的閨秀親，但是既曾遇見，再茍且將就，又總多了幾分心意難平。

他不知道餘生還能不能再遇見一個令他困頓的人生盪起波瀾來的子，但是他總覺得，再沒有像這般會在不經意間就擊破他心湖的人了，那種激的心，並不是說有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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