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碧一想就明白了:“那詩不是自己做的罷?”找了槍手,臨場作弊了,“是哪位秀這般的……雪中送炭?”是袁太後安排來救場的嗎?
九煉就把頭低下去一點兒,用眼角觀察著許碧的神:“就是,是,是娘家的那位大姑娘……”
“許瑤?”許碧確實有些驚訝,“原來是!”原的記憶裏隻覺得大姐姐有才華,很能幹,卻沒想到有這樣的頭腦,竟然能抓住這個機會!
“那大姑娘也被選中了?”知雨很不開心。把們姑娘推去衝喜,自己卻進宮做了貴人。雖說大爺是極好的,對姑娘也好,可——仍舊是覺得有些不甘呢。
許碧笑了一下:“也算極機靈的了。”本來按沈家與皇帝的關係,皇帝決不會選一個棄了沈雲殊的子;而沈家與袁家如今不和,太後也必定不會選沈家姻親之。可偏偏梅秀鬧出這麽件事來,許瑤就抓住了袁勝蘭這唯一的機會,無論如何,這份兒頭腦和勇氣都是勝過不人的了。
九煉小聲道:“袁勝蘭說喜歡做伴,太後也允了。不過,許翰林的位不高,想來這初封的位份也不會高……”
“這與我們無關。”許碧在知雨額頭上了一指頭,“上能掛油瓶了。你管別人做什麽呢?過好我們自己的日子要。”
知雨扭了扭子,小聲嘀咕:“奴婢曉得與咱們不相幹,隻是心裏不自在……”
九煉暗想:也不是全不相幹呢。本來許家就恨不得能將沈雲殊拒之門外,待接到自家姑娘中選的旨意,還不知要做出什麽來。隻是這些大爺都不許他跟講,那他也隻能閉口不言了,橫豎都是沈家人了,隻要對爺好,許家做什麽也與不相幹。
許碧可不知道九煉還瞞了消息。雖然也有許二姑娘本尊的記憶,可那總歸是隔著一層,並不覺得許家人是親人,自然一時也本想不到這個問題,隻關心沈雲殊:“大爺還在兵部?”
說到這個,九煉就不大眉飛舞了:“是。爺說,隻怕這兩日不能陪去寺裏上香了。如今朝裏爭論倭寇之事,鬧得怪厲害。雖說咱們家並不怕,可總免不了要聽幾句閑話。且爺打算著這次還要提造船之事,牽扯到銀錢啊兵備啊什麽的,這司就打不完。爺是極想陪著同去上香的,隻是——”
許碧擺擺手:“他有正經事,自然是那個要。隻是朝上的爭論,想是對我們不利?”
九煉撓撓頭:“也沒有什麽不利的,橫豎爺來京城之前就已經料到了,隻是多麻煩些,”
許碧料想沈雲殊並不願拿朝廷上的事來讓憂心,大約是已經吩咐了九煉不必細說。不過也不是什麽政治達人,既然自己幫不上忙,沈雲殊又早有準備,那也不必非問個究竟不可了。遂道:“既這樣,我自己去上香就是。到時我替大爺上一炷香,姨娘地下有知,也不會責怪的。”
京城外寺廟甚多,且各有特。最著名的當然是大相國寺,不過那裏香火實在太鼎盛,許碧不想在這種時候湊熱鬧,還是選了略清靜些的延慶觀。
延慶觀乃是道觀,許碧便在觀中做了一場簡單的事科儀,為楊姨娘超度。許碧倒是不相信什麽極樂之地,但既然能穿越過來,便也真心祈禱楊姨娘也能再有一次機會,不再做人妾室。
雖說是簡單的科儀,隻是念了念濟苦經,並隨壇施食,但也花了一上午的時間。許碧聞不慣那些香的氣味,幾個時辰下來覺得自己像塊熏,連中午那頓素齋都不想用了。
知雨看著心疼,道:“這香氣是重了些,姑娘自小肺弱,還是回去罷。”
“外頭這暑氣正大呢。”知晴從殿外走進來,皺著個眉頭,拿帕子直扇風,“這一路回去,怕是馬車裏熱得很,姑娘不住。”
許二姑娘子的確弱,許碧雖然已經在有意識地多活,但一口吃不個胖子,且現在又不是那個時代,後宅婦人想運一下都不方便,所以這幾個月來改善得有限。就說這會兒坐著馬車一路回去,車裏要是沒冰,又不能敞開窗子吹風,還真是不敢說自己就能得住。
九煉聞言便道:“附近就是寶鏡湖,那湖邊上有個園子,專種牡丹花的。雖說這會兒牡丹都開過了,但園子裏景致不錯,臨著湖也涼快,不如去那園子裏轉轉,等暑氣下去了再回去便是。”
許碧詫異道:“那是什麽人的園子,能隨便進嗎?”這個時代應該是沒公園吧?
九煉笑道:“那是個商人,便是專門種了牡丹來賣的。因他家園子好,每到牡丹盛開的時候,常有人包了園子來宴飲。我們過去,若隻是在園子裏坐一坐,他家必是肯的。若是主人在家,備份禮即可;若是主人不在,打賞下人便是。”
許碧默然。這年頭商為四民之末,將自家園子借給達貴人,雖說是為了借勢,怕也有無可奈何之意。
九煉以為許碧不明白,還解釋道:“放心,這樣事常有的。何況這人的園子出名,園裏的牡丹自然也有名,京城裏頭都知道‘寶鏡牡丹’的名號,不知借此多做了多生意呢。”
許碧笑笑:“你說的是。那咱們就去瞧瞧,也買幾株花苗種在院子裏,將來開了花好看。”
九煉笑道:“那怕是要請個花兒匠呢。這牡丹種活不難,要花開得好就不易了。聽說有許多人買了回去,也隻第一年花開得豔,到第二年便不好了,都是因為不會照顧的緣故。”
許府是沒有牡丹的,知晴知雨也不大出門,聽說起牡丹都有些神往:“可惜花時過了……”
九煉忙道:“其實江浙那邊也有,隻是不知怎麽的,都不如這邊的好。尤其是牡丹,聽說有許多名品,若移了地方,種出來就不是原來模樣了。聽說橘生淮南為橘,生淮北則為枳,大約都是水土不同的緣故罷。”
一行人說著話,馬車便駛離延慶觀,往那牡丹園去了。
園子果然不遠,許碧剛覺得馬車裏熱得有點難,便遠遠看見了寶鏡湖,和湖邊那座園子。
便是僅從外頭看,也覺得這園子頗為致,竟有幾分蘇杭園林的意思,與京城的園子頗有不同。園中綠樹蔭,瞧著就覺得暑氣消了幾分。
九煉上前去敲門,一會兒回來,麵上神略有點兒尷尬:“,這園子今日有人借了,我們若在邊上歇歇倒是無妨,裏頭卻是進不得了……”遊園的主意是他出的,如今卻被人捷足先登,他也覺得有點臉上無,難以向待。
“無妨。”許碧不遠的鏡湖,那碧綠的水麵如同錦緞一般鋪開,波粼粼,連吹過來的風都帶幾分水氣,隻要不在日頭下直曬,倒也並不悶熱,“我們就在這園子外邊走走也好。”
那園子主人聽說來的是從二品大將軍家的眷,其實心中也有些惴惴。他一個商人,並不知多朝堂的事,隻知道從二品是極高的了,至他絕對得罪不起。
這園子今日被人包了,自是不能再隨便放人進去走,否則便會得罪包園子的人。可若是就此把大將軍家的眷拒之門外,得罪了這一家又如何是好?
眼下聽說許碧等人並不計較,隻要在蔭涼散一散,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連忙親自出來,又人備了酸梅湯、綠豆湯等消暑湯飲,並那新鮮櫻桃澆了酪漿,殷勤奉上來,唯恐招待不周,惹了貴人不快。至於那茶水錢,當然是一個銅錢都不肯收的。△思△兔△網△
許碧是毫無“貴人”的自覺,見那園主人一臉誠惶誠恐,便請他也坐了,說起園子的事來。
這園主人雖然是個商人,但這等數代經營的大商人,自也請了先生教導,不說能書會畫,也並不是隻有一銅臭味兒。許碧又不是喜歡咬文嚼字的人,談得還投機。尤其說起牡丹花來,那園主人更是有些忘記了兩人的份,眉飛舞起來:“牡丹甲天下,小人這園子裏的牡丹,皆是自引種而來,各品都有。春日裏開放起來,不輸那些名園。”
他說起種植牡丹來頭頭是道,竟是不雇傭了人來料理,自己也親手種花,說得高興,還道:“牡丹最喜,拿那豆餅之類細細漚了,再拌些糞,每年施三次——”
他說到這裏,知晴已經以手掩鼻:“快別說了,再說這湯飲也要喝不下了。”
園主人這才發現自己失態,臉頓時有些發白,連忙起告罪。許碧忍不住好笑:“這有什麽?別說種花了,就是種糧種菜,哪裏不用糞?你若知道這個,難道還不吃糧米菜蔬了不?對了,綠豆自然也是要用的,那綠豆湯你還喝不喝?”
知晴直跺腳:“姑娘——”
許碧哈哈直笑,又逗了知晴幾句才換過話題:“今日包你這園子的是哪位?”
園主人忙道:“是佑王府裏的小郡主生辰。隻因小人的園子在湖邊,自這一段湖麵泛舟也清靜些。”
佑王就是今上如今僅存的兄弟了。他素恬淡,從未對大位起過心思,如今更是關起門來過日子,京城裏都難得聽到他的消息。不過也正因如此,皇帝對他亦是多有恩寵,封了親王,又時時都有賞賜,便是對他的子也格外恩厚些。
這位小郡主,許碧是聽九煉“科普”過的。其實不是佑王妃所出,隻是侍妾生的。
說起來,先帝子嗣倒還算好,長到十歲以上的就有五子三。但不知是不是兄弟鬩牆,老天也看不過,一場嫡位之爭後,剩下的皇帝和佑王子嗣上就都單薄了起來。皇帝那是不必說了,佑王今年三十出頭,也不過隻得兩個兒子一個兒。
既是獨,雖說生母隻是侍妾,佑王也十分喜。按說即使是親王,也不是個個都能封郡主的,更不必說是庶出的了。但因佑王疼兒,七歲上就上奏折請封,皇帝又寬厚,抬抬手就給了個郡主。如今宮裏還沒個公主,這位小郡主在這一代裏頭就算是最尊貴的孩兒了。
人自覺尊貴了,又太過寵,不免就有些張揚。在這京城裏,佑王本人還沒他這兒顯眼呢。
隻是佑王雖尊,卻隻是個富貴閑人,並無實權。而這小郡主又是庶請封,雖然封號尊貴,卻也有些世家嫡並不怎麽買的賬。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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