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 虞秋沒有沉醉于悲痛無法自拔,沒有郁郁寡歡,狀況好得超出蕭青凝的預料, 提早準備好的安的話沒有一句用得上的。
換完已知信息,虞秋再三保證云珩對沒有歹意,最后兩人決定暫時維持現狀,一切等蕭論夫婦回京之后再做定奪。
近年關,太子府中平淡如常, 沒有一喜慶的氛圍。虞秋私下里猜測,大概是因為皇帝重病不醒的緣故。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駕崩了,太子府肯定不能弄得張燈結彩。
這也正隨了的意, 正在孝期, 日子越寡淡越好。
臘月的最后一日,天氣較之前暖和一些,虞秋借用廚屋親手做了些糕點,一小半拿來祭拜長輩, 端著另一半從廊下走過時,看見屋檐下垂著尖銳的冰錐, 在日下閃著刺眼的銀。
被冰錐閃花了眼, 拐彎時沒注意, 撞到了侍。
“姑娘沒事吧?”侍滿面驚嚇, 搶先賠不是。云珩費了好大功夫把虞秋救回來, 外人不知,府中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沒人敢對虞秋不敬。
虞秋沒有大礙, 看出不對勁, 好奇問:“可是前面發生了什麼?”
侍環顧左右, 見周圍沒人,拽著袖口悄聲道:“殿下把公儀將軍也打了獄中。”
虞秋驚愕,問原因,侍答不上來,只道云珩心不好。云珩生母公儀穎派人來求,也沒能說服他放人。
對親舅舅尚且如此,其余人更不必說了。
侍心驚膽戰,就怕哪日不小心犯了錯,丟了命。
虞秋正準備去見云珩。今夜要守歲,照舊日的習慣做了糕點,想讓人幫著送去給蕭青凝,得問云珩討要人手。
原地躊躇了下,虞秋繼續往前去。
哪怕云珩在怒中,也得去見。不僅是為了求他給自己人手送東西,更是為了公儀橫。若非公儀橫幫與蕭青凝傳了話,兩人還見不著面呢。
對公儀橫來說,也許這只是舉手之勞,對虞秋來說,卻是極大的善意。
至于要面對心不佳的云珩……
有了上一次功的先例,和從蕭青凝口中得知的云氏先祖的事,虞秋對云珩喜歡被人折辱的喜好深信不疑。
只要克服了恥心,想把云珩哄得愉悅是很容易的。他心好了,肯定會愿意把人放了的。
侍衛通傳的期間,虞秋在門外不停地安自己,鼓起勇氣踏書房,第一眼,就看見云珩桌前堆放著的小山一樣高的文書與奏折。
在心中默念著要大膽,不可以小家子氣,想讓云珩高興,必須要足夠兇狠才行!
裊裊地行了個不甚規正的禮,虞秋窺覷著云珩,見他沒有出任何不悅,緩步上前,將手上托盤擱在了桌案邊角。
“這麼多文書,今夜守歲,殿下豈不是要整夜忙碌于此了?”虞秋隨便找了個話題切,計劃先懷,再折騰。
云珩沒接的話。
嘉名皇帝被他弄得昏睡不醒,他為太子,自然而然地接管過政事。這些奏折大多數是些廢話,他本就沒打算看。
他不說話,虞秋只當他緒不佳,就默認自己說的是對的。
又說道:“往常每近年關,我爹總是特別忙碌。殿下居高位,憂國憂民,想來更是無暇樂的。我閑著無事,就按以前的習慣做了些糕點,殿下不嫌棄……呀!”
虞秋語調一轉,懊悔出聲。是將托盤上的籠罩掀開,發現里面的云片有幾塊被扁了。
應該是方才撞上侍時候到的。
“嗯……我特意做的,就是這樣的……”虞秋力保持冷靜,試圖飾太平。
云珩輕飄飄掃一眼,看在今日表現
好的份上,大方地讓瞞混過去。他擱了手中筆,拍了拍手。
虞秋意會,有眼地去擰了帕子遞給云珩。
帕子在兩人手中傳遞過的瞬間,虞秋又看了云珩一眼,確信從進來到此刻,云珩的表沒有任何變化。
也就是說,的問、送糕點的行為,沒能讓云珩心明顯轉好。
果然沒法用對正常人的法子對他啊……
云珩就見給他遞帕子的手不僅不收回,還翻轉一下,繼續往前遞。弱的手腕微垂,纖長五指自然放松,高貴地到了云珩的面前。
云珩手中打的帕子尚未展開,看著到眼前,明顯是要人伺候的瑩白細指,形頓住。
這是在對他撒嗎?
反觀虞秋,已經篤定云珩就喜歡被人這樣輕慢,見他沒作,了手指無聲地催促。
云珩在那只手上掃視了兩遍,從指甲尖看到約出的手腕,再看回去,終于了。
他展開帕子,攤在手中,然后隔著帕子,朝那只手去。
帕子剛在熱水中浸過,熱乎乎的,連同男人的大手一起覆在虞秋手背。
不知是帕子本的溫度,還是隔著它的男人的手掌溫度,讓虞秋心頭遽然一,潛意識地覺得危險,指尖抖著,是沒往后退。
把他當丫鬟就好了!是個手很大的丫鬟!虞秋閉上眼裝作看不見。
看不見,但能清楚地覺到,陌生的寬大灼熱的手掌,著手背到了手心,隔著熱的帕子起來。
帕子好像更熱了,燙得手心麻,滾滾熱流從手心傳心窩,再混每一條經脈。
虞秋不自在地張開,換了一大口氣。
云珩始終未抬眼,細致地給過了手心手背,又在每一手指上細細拭。
孩子的手那麼,隔著帕子也比上好的羊脂玉更細膩,讓人舍不得放手。
可作再慢,也有結束的時候。拭過最后一小手指,虞秋的手蜷了一下。
云珩手掌展開,隔著帕子將整個手包裹在掌中握了一下,然后松開了。
虞秋飛速睜眼,忍著浪般拍打來的赧,抬起頭朝云珩看去。云珩恰好掀眼皮,與直直撞上。
那張俊朗的面龐沒有變化,唯獨一雙眼眸深邃黝黑,泛起和的幽幽水波。
短暫的對視一瞬,虞秋面頰發燙,說不出這是什麼,撇過臉去,默默將手背在了后。而云珩就著用過的帕子,在自己手上慢吞吞了起來。
兩人全程沒有一句談,書房中雀無聲,只有道輕而促的呼吸聲,很快被它的主人發現,藏了下來。
云珩完手,打破沉靜,“坐。”
虞秋“哦”了一聲,邁著小碎步繞到了書案后,低著頭坐在了原本屬于云珩的位置上。
云珩抬起的步子停住,略一沉默,轉而坐在了側邊。
討好他不如奴役他,一點都沒錯!虞秋心中高呼,悄悄張口換氣,熱氣騰騰的臉上強行擺出鎮定的模樣,沖云珩抬下。
云珩順著的意思拿起被扁了的糕點,送口中。
“我想給我表姐也送去一些,要問殿下借人手。”虞秋道。
“平江。”云珩喊了一聲,給虞秋跑的人這就到了。
虞秋驚訝于這事的解決速度,幸好已經準備好了,代平江去取就可以了。
事解決,書房中又一次靜下來,虞秋怕了這詭異的氣氛,想就這樣離開,可一想自己送了爛掉的點心過來,欺負完高高在上的太子,又討了人給自己做事,然后
把他無的拋棄,太不仗義了。
而且還有公儀將軍的事呢。
猶豫著,起一塊糕點小口吃了起來。
進食的作讓鎮定了些,虞秋將最后一口食咽下,不確定道:“殿下可是要繼續理政務了?那我先退下……”
云珩心急轉而下,掃過那堆廢紙一樣的奏折,輕拭角,淡淡道:“留下,給孤念奏折。”
“哦。”虞秋應下。留下正好,待會兒好找機會幫公儀將軍說。
沒往該不該看奏折的事上想,撿起一本就念了起來。
第一本,容是些問候與溜須拍馬的諂話。虞秋念完,見云珩支著額頭閉眼,沒給回應。想了想,覺得這是無用的事,把它丟在了一邊。
第二本,說的是南邊降了百年一遇的暴雪,導致房屋倒塌,百姓流離失所,請朝廷撥款賑災的事。
虞秋念完,瞄著云珩,見云珩扔在閉目養神。關系到百姓生存了,這是大事,虞秋覺得云珩應該去批閱理。
等了會兒,云珩睜眼了,卻道:“下一本。”
“這本還沒批閱呢。”虞秋愣神,未及過腦,話已出口。
云珩本就沒打算批閱。南面是降了大雪,但遠遠不到奏折里說的這個地步,這個知府是在夸大其詞想撈油水。他懶得批閱,計劃直接派人去斬了這個狗。
但虞秋不知道,掃了眼快凝固的墨,把奏折攤開在云珩面前,討好道:“我來幫殿下研墨。”
云珩看著被濃黑墨石襯得格外白皙的手指,“嗯”了一聲,跟著挽袖,拿起了筆架上的金質玉梳筆。
烏黑鬃筆尖蘸到墨的瞬間,虞秋研墨的手僵住了。
又是這支筆。
云珩將筆尖進墨中,問:“怎麼不磨了?”
說著偏頭,烏黑沉靜的眼眸轉向虞秋,虞秋心頭一跳,扭開臉,不自然地繼續研墨。
覺自己好像被調戲了……不應該啊,看見那支筆,該沒臉的人是云珩才對。
虞秋困著,在云珩批閱完奏折朝自己看來之前,躲避著他,抄起第三本奏折念起。這一本說的是公儀橫的事。
“殿下何時放公儀將軍出來?”
“不放。”云珩說的簡略,不容置疑。
“放吧,公儀將軍是個憂國憂民的良將,殿下這樣當心惹怒百姓……”
云珩不喜別人干涉他的決定,瞇起的眸子睜開,眼中是風雨來前抑的沉重。
虞秋乍然看見他這眼神,手指抖了抖,本能地噤聲。
他又不高興了,要殺人的,真可怕!
虞秋小心翼翼地換了第四本奏折,打開后,看見里面仍是勸說云珩放了公儀將軍的容。
想著前幾日見公儀橫的那一面,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擱在硯臺上的那只玉梳筆,心中一沉,驀然開口,兇道:“你快放了他!”
云珩眉心蹙起,他已經遷就了虞秋許多,斷然不會允許再次左右自己的決定,“孤只讓你念奏折,沒有允許你干涉……”
話說一半,“啪”的一聲,一封奏折狠狠地拍打在他懷中。
云珩的聲音戛然而止,子不,唯有眼睫下垂,看向落在上的奏折。人不,周氣卻驟然變得強大,迫襲來,得人不敢呼吸。
虞秋張地發,指尖摳著手心,咬著牙撿起另一本奏折,又一次狠狠拍打向云珩。
這一次下手更重,但是太慌了打偏了,好巧不巧,扇在云珩脖頸下。
奏折落,出下面凸起的尖銳的結,仿佛主人燃燒著的怒火,兇猛地滾著,帶來無盡的脅迫。
“痛、痛嗎?”
虞秋怕極了,巍巍發問,“痛了,那就放、放了公儀將軍,好不好?”
痛不痛并不重要。
云珩活了二十余年,沒有一個人膽敢這樣對他,除了虞秋。上一回順了的意,就敢蹬鼻子上臉。簡直放肆!
“你是在求我,還是在威脅我?”他森然看向虞秋。
虞秋快嚇哭了,怎麼和預想的不一樣,云珩不是該滿足嗎?
嚇得后在寬大的椅子上,了眼眶,結結道:“我在求、求你啊。你痛了嗎?痛了,那你、你心好了嗎?可以放了、公儀、將軍嗎?”
云珩:“……”
難怪總覺得哪里不對。他把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