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蘭兒淡淡道:“嗯,尚差幾味虎狼之藥,我已差人火速去北夷國取。不過,瑞王妃,治愈需要時間,則兩月,多則一年。這段時間我只能日日叨擾了。”兩個月至一年,足夠做想做的事。龍霄霆的眼睛被木屑刺傷,的確能治好。
秋可喜不自勝,“郡主客氣了,怎會是叨擾,別說一年,郡主想在王府待多久都行。霄霆眼疾有治了,太好了!我這就上稟皇帝。”
霜蘭兒心中冷笑,秋可真急,生怕眼疾連累龍霄霆前途。思至此,決定刺激下秋可,笑問,“哦?王妃真不介意我在王府住一輩子?”
秋可尚在欣喜中,不疑有它,頷首道:“郡主能治好王爺眼疾,便是我的恩人,別說住一輩子,要什麼我都盡力滿足。”
霜蘭兒嗤笑一聲,佯裝盯著指間琉璃戒指瞧,琉璃七彩芒照在臉上,襯得格外妖艷。
秋可見表奇怪,疑道:“郡主笑什麼?我句句真心。”
霜蘭兒突然起,走近秋可,下顎微揚,給予秋可無盡的力,“知道我在想什麼?為了兩國永久和平……”
故意停了停,將秋可退一步,字字道:“我和親嫁給瑞王,就能在王府住一輩子,瑞王妃,你說對嗎?”
和親!秋可如遭五雷轟頂,冷汗涔涔沁出,雙手狠狠蜷。怎沒想到,納吉雅郡主與龍霄霆素不相識,竟肯為龍霄霆治眼疾,也許早就瞧上龍霄霆了。若納吉雅郡主真治好龍霄霆,龍大悅,沒準真會促此事,那豈不是……
霜蘭兒很滿意秋可此刻震驚的表,笑著抖了抖手中絹帕,“方才王妃親口說,不論我想要什麼,你都會滿足。不是哄我吧。”秋可外表謙遜溫,實則虛偽至極,終有一日要拆穿秋可真面目。
秋可按耐住“砰砰”直跳的心,以絹帕掩住角狠毒之意,極力保持鎮定道:“郡主,不如我你妹妹吧,妹妹真愿隨侍王爺,那可是王爺的福分。”
霜蘭兒心中冷笑,秋可真能裝,想起秋可昔日喚自己“蘭兒妹妹”時的惺惺作態,直作嘔。上前一步,咄咄人,“不過,我乃格日勒郡主,做小豈不是委屈?再者,和親卻做妾,也說不過去,王妃你說對嗎?”
秋可忍住心底澎湃的怒,眸中厲一閃而過,“此事皇帝與可汗會有考量,屆時我自當退居側室,請郡主放心。”
霜蘭兒神不屑,轉頭道,“其實和親一事,最好是王妃您向皇帝提,不知王妃介意嗎?”說罷,背過去,幾乎能到秋可眸如利刃,直直刺向。輕輕一笑,接下來該到秋可度日如年了。
秋可臨近崩潰,聲音已然抖,“郡主既有此意,我擇機同皇上提。”
霜蘭兒理了理領口,“我們去湖邊走走,如何?”
秋可僵著臉,“好。”
霜蘭兒回眸一笑,起擺,率先出一步。冷湖邊,好戲連臺,正等著秋可呢。
未待霜蘭兒與秋可走到湖邊,朗朗笑聲已遠遠傳來。
霜蘭兒回首,瞧著臉泛青的秋可,“呦,誰開心地笑,玩什麼呢?”
秋可勉強道:“聽聲音像是我侄。”
霜蘭兒轉過假山,來到冷湖邊,陣陣風吹過,著湖面水波層層推遠。湖中荷葉已枯萎,卻有一只雙頭翹起的小舟停在荷葉叢中。
笑聲便從小舟傳來。再一看,船中竟是玲瓏與君澤。玲瓏著湖綠緞子襖,手中拿著長桿在船邊倒騰,不知做什麼。君澤頭戴貂絨帽,挨在玲瓏邊,一臉興。
秋可朝玲瓏揮手,“若伊,做什麼呢?湖上冷,別將君澤凍壞了。”
玲瓏大喊道:“一點都不冷,要不要一起來啊。”說著,將旁竹篙水中,劃開碧綠的湖面,向岸邊劃去。靠近岸邊時,笑喊:“郡主也在啊,要不要上來一起玩?”
霜蘭兒微笑頷首,手扶竹篙,足下一躍一點,下一瞬人已在船中。
君澤自玲瓏后探出小腦袋,朝秋可咧開甜甜笑容,“母妃,陪我一起玩嘛。”
秋可試著拉住竹篙想上船,可惜船頭翹起,方踏上一步,船只立即搖晃起來。又試了一回,只得放棄道:“算了,你們去玩吧。若伊你在做什麼呢?”
玲瓏故意沒將船側靠岸,就是不想讓秋可上船,面上裝作惋惜,道:“姑姑,我們挖蓮藕呢。若挖到的,晚膳燉湯給君澤吃好不好?”
君澤見秋可上不來,十分著急。這廂聽玲瓏一說,他轉頭興起來,“好啊好啊。”
“那我們去了啊。”玲瓏將竹篙用力抵上岸邊,船只向后退去,駛向湖心。
秋可立在岸邊,關照道,“水冷,要小心啊。”
玲瓏揮手,“姑姑,撐船我可呢。”
三人與小舟,漸漸遠去。
霜蘭兒終于有機會與君澤相,聲道:“君澤,劃船好不好玩?”
君澤瞧了眼霜蘭兒,竟規規矩矩喚道:“納吉雅郡主。”
霜蘭兒眼圈微紅,哽咽道:“君澤,我想抱抱你,好嗎?”
君澤輕輕搖頭,神中出抗拒。
霜蘭兒著君澤白的小臉,工筆畫般致的五,像極時的自己。心中一酸,側首悄悄拭去淚痕,從懷中出一件東西,聲哄道:“君澤乖,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天漸晴,日愈盛。
去,那是一把小巧的彈弓,榆木制。淺棕的澤,彈弓握柄細細打磨過,不會有木刺扎手,顯然制作之人頗費功夫。
君澤見到新鮮東西,好奇道,“這是什麼?”
霜蘭兒心下歡喜,搖了搖手中彈弓,“這彈弓,來,我玩給你瞧。”說著,自船角落撿起一枚碎石,繃在皮筋上,朝著荷葉枯彈出。
“啪”一聲,枯應聲斷裂,碩大的荷葉一頭栽至水中。
“哇,好玩。”君澤大眼睜得圓圓的,興拍著手,“再來,再來。”
霜蘭兒向君澤招招手,“這個送你,我來教你怎麼玩,好嗎?不過你讓我抱抱好不好?”
君澤遲疑片刻,玲瓏笑道:“君澤,你親一下,就能治好你父王的眼睛。”
君澤水靈靈的眼眸著霜蘭兒,聲音的,“真的嗎?你真的能治好父王的眼睛?”
霜蘭兒點點頭。
君澤歡喜得手舞足蹈,蹦跳著上前抱住霜蘭兒親了又親。
霜蘭兒摟住君澤,激地雙手直抖。的親子,終于能抱一下。此刻更加堅定決心,無論多難,一定要達心愿,帶走君澤。過了許久,放開君澤,笑問道:“君澤很希父王能瞧見嗎?”
君澤認真地點頭,“我長大好多,想讓父王瞧瞧我的模樣。”
霜蘭兒聲問:“君澤很喜歡父王?若有一天君澤長大了,要離開父王邊……”
語未畢,君澤已嚷著打斷,“不,我要永遠跟父王一起。父王眼睛好后,教我騎馬箭,教我好多好多本領。”
霜蘭兒不再問,忽覺心中堵得慌。可憐君澤,跟著父親,就得離開母親,跟著母親,就得離開父親,這是何等悲涼。
此時玲瓏停下船,開始挖蓮藕,將一把長鏟子到水底,鏟水底淤泥,另一只手則握荷花向上提。
君澤兩只小手住船沿,骨溜溜的大眼瞧得出神。
玲瓏邊挖邊道:“郡主也喜歡君澤嘛。”
霜蘭兒后背一僵,不能暴份,解釋道,“我從小帶弟弟妹妹,很喜歡孩子。”
玲瓏不疑有它,專心挖蓮藕,挖了幾個蓮藕都只有手指般大,不甘心,憤憤道:“我一定要挖個大的。”
此時霜蘭兒挖的蓮藕終于松,用力一拔,攪一池碧水,船只都跟著直搖晃。
“是個大蓮藕?”玲瓏湊過來。
霜蘭兒將蓮藕枯扳斷丟棄,洗干凈遞給君澤,笑道:“是大的,手臂般呢。”
君澤低頭玩蓮藕,笑得燦爛。
“還挖嗎?”玲瓏問道。
“嗯。”霜蘭兒輕輕一笑,抬手拭額頭時,突然愣住。
玲瓏問道:“怎麼了?”
霜蘭兒朝冷湖了,長眉深蹙,“我的手鏈掉湖里了。”
“啊!”玲瓏驚呼,“怎麼辦?重要嗎?”
霜蘭兒點頭,“重要,風延可汗封我為郡主時親賜。”
玲瓏神凝重,忙道:“我們返回岸邊,水好的人來打撈。”
一場意外讓瑞王府忙活一下午,前后派了四名小廝冷湖尋找。誰知,除了納吉雅郡主的手鏈,還撈上來一只四方純銀錦盒,錦盒在水中浸泡年久,那銀早已發黑。
有宮左瞧右瞧,終于認了出來。
“好像是丹青的錦盒。”
又有宮小聲議論,“奇怪,這只錦盒昂貴,丹青怎舍得扔掉?”
此時小廝將錦盒撬開,里面出來的東西讓眾人一驚,嚇得連連后退數步,竟是一截手指白骨,森森白骨上套著一枚翡翠戒指,老舊褪的赤金,翠玉中可見一道歲月裂痕。
正值黃昏,晚霞如火。
玲瓏臉一冷,轉頭吩咐公公,“定有蹊蹺,快去請王爺。”
公公頷首,恭敬道:“是。”
霜蘭兒別過頭去,邊含著一縷笑意,莫測高深。早將君澤拉在自己邊,擋住君澤的視線,見錦盒打開后,俯對君澤聲道,“君澤乖,時候不早,你先去用晚膳。”
君澤扭頭向秋可。
見到斷指,秋可起先一驚,接著神思游離,再來臉發白,愣了半響才道:“將世子帶下去。”
君澤無奈,乖乖跟隨宮離開。
漸漸,空中晚霞褪去,天地間了淡淡朦朧的銀灰。
刻,一抹頎長影緩緩朝湖邊走來,每一步都帶蕭涼的風,宛若白云悠然飄過。
龍霄霆的腳步并不沉重,走的也很慢,卻無端端給人迫。公公不敢上前扶龍霄霆,只從旁告知路該如何走。
晚風拂來,卷起湖邊細碎的梅花瓣飛來,撲上他的闕,撲上他冷然的面頰。他隨手拈起一片,雖瞧不見,卻也知那是一抹細膩的潔白。湊近鼻間,清香腹。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一抹的影。
近了冷湖,公公小聲提醒:“王爺,就是這里。”
龍霄霆停下腳步,片刻后才啟口:“究竟怎麼一回事?”
玲瓏率先開口,“王爺,今日我帶君澤在湖心挖蓮藕。”
霜蘭兒接著道,“王爺,真不好意思,都是我惹出來的事,我與秋姑娘、小世子一起在湖心挖蓮藕,誰知風吉可汗相贈的手鏈不慎掉湖中,這才勞師眾打撈。”
龍霄霆的聲音低沉且充滿磁,緩緩道:“原來納吉雅郡主還在這里。”
霜蘭兒微愣,“打攪了。”
龍霄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公公接著道:“王爺,老奴派幾名小廝下冷湖尋找。哪知除了納吉雅郡主的手鏈,還打撈出一只銀質錦盒。有宮辨認錦盒為丹青所有。老奴差人撬開錦盒,哪知錦盒里竟是一枚斷指白骨,白骨上還套著一枚翡翠戒指。”
霜蘭兒聽著,面上冷笑似流云。還記得端貴妃用娘親斷指威脅自己,以為,的妥協,的退讓能換來爹爹平安,終究是天人兩隔。是錯了,不應該退讓。這次回來,所有,一切,都要討回。
夜輕揚灑下,好似罩下一襲巨大無邊的黑帳,沉沉的沒有盡頭,只覺抑、沉悶。
公公轉頭吩咐,“天黑了,快去掌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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