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沉并不是一直和黎昀他們生活在一起的。

畢竟多養育一個孩子對普通家庭來說不可能是一件順手的小事，當初黎阿婆撿到也并沒有要收養的打算，尋親無果后，黎星沉被安置進了當地福利院。

那時候連名字都沒有，問起來，只會說出一個數字九。

像編號一樣。

福利院里的孩子自然是年齡越小被領養的幾率越大，黎星沉那種已經能記事的一般都不會被優先考慮，但也不乏有家庭看中的相貌和乖巧。

是幸運的，先后被兩個富裕人家看中過，可結局卻都是以被送回福利院為終。

沒有別的原因，被收養前與新家庭有一段磨合期，黎星沉雖然聽話安靜，但很開口說話，更是從來不笑，每天就在自己屋子里的窗臺邊坐著，時間久了，兩個家庭都擔心有什麼心理問題，最終放棄了收養。

這種郁郁寡歡的況只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在看到黎阿婆的時候。

阿婆經常會來福利院看，燦爛的笑容也只會對阿婆開放。

后來黎阿婆心里疼，帶回了家，說要放在最有出息的小兒子名下，趙惠摔鍋砸碗第一個不同意，甚至以離婚為要挾。

黎阿婆做出的讓步，是老家那套趙惠惦記已久的院宅，并且不久后帶黎星沉回了老家溪鎮，獨自養長大。

那時候家里人都說年齡大了拎不清，老糊涂了，但阿婆頂著力，堅持給了小丫頭一個家。

直到初二那年，阿婆生了一場病，離開了，黎正業把接回了宜市。

因為害怕被二次拋棄，所以格外的小心翼翼。

黎星沉很清楚的知道，阿婆離開后，他們能繼續收留，已經是很大的恩澤了。

都是要還的。

......

天沉下來，烏云翻滾，預示著初秋的暴雨總是突然而至。

黎星沉完作業后又寫了幾套卷子，打開了記賬本。

的生活費是趙惠管的，而趙惠對持的態度是不死就行，阿婆去世后給留了一筆錢，但趙惠知道后把錢歸囊中，還說小小年紀心眼多，打了一掌。

因此黎星沉早早就學會自力更生，會在學習之外做點兼職，盡管很多時候得到的錢要麼被黎昀搶了，要麼被趙惠發現，為牌桌上的賭注。

黎星沉算了一下，按的日消費水平，目前存的錢還夠支撐一個月，可是...還要書費和校服費。

之所以去了九中，是因為升學率一直停滯不前的九中有優惠政策，不管哪兒的中考狀元，學費住宿費全免，趙惠就是看上了這一點。

但天下哪有白念的學校，九中這種貴族學校，定制的校服都有兩套，制服和常規校服各一套，價格不低。

而趙惠能因為輸錢和黎正業吵起來，說明輸得金額不，這種況下，是不會給黎星沉錢的。

黎星沉嘆了一口氣，趴到桌子上聽悶悶的打雷聲。

沒多久，門被暴躁地敲響。

黎星沉還沒應，黎昀就開了門，“做飯去，我了。”

黎星沉：“......”

冰箱里沒菜了，黎星沉冒著雨去了趟超市，回來看見黎昀躺在客廳，桌子上全是拆開的零食，他毫不客氣地吃著。

黎星沉在原地默了兩秒，對于他擅闖自己房間拿零食吃這件事也沒什麼其他反應，像是習慣了。

拎著菜往廚房走，剛走了兩步，腳步忽地一止。

糟了，學生證！

黎星沉菜都來不及放，一陣疾風般的跑進屋，看到江從的學生證安安穩穩放在書包底部，狠狠地舒了口氣。

可千萬不能被黎昀看到。

“零食誰給你買的？”黎昀見出來，有種質問的意思。

他才不相信有那個閑錢買這些。

黎星沉沒看他，直接去了廚房，只淡聲回了句：“同桌。”

結果黎昀拿著一包薯片跟了過來，繼續問道：“男的的？”

黎星沉還是沒看他，把菜放進水池，已經有點不自然了，“...的吧。”

黎昀往里送著薯片，盯著，“你對你這個同桌的別好像很不自信。”

黎星沉：“......”

沒再吭聲，練地做著飯，黎昀就倚靠在門口，里咔嚓咔嚓。

長久的咔嚓后，他把薯片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環臂，“敢理寸頭的生確實不常見，怪不得別難辨。”

黎星沉：“......”

因這話走了下神，手差點到發燙的鍋外壁，黎昀神一，下意識支起了，見沒燙到，才又松松地靠了回去。

“好好學習，別貪圖。”

黎星沉終于看向他，但是很無語，所以沒說話。

覺得這句忠告更適合他自己。

黎昀盯著看了會兒，掌大的鵝蛋小臉，細膩白的皮，骨相皮相俱佳，不算太高但材比例出眾，黎昀不是第一次覺得他這個妹妹漂亮得過分。

他突然“嘶”了聲，這麼說，那個“同桌”更有可能被所迷。

想起那袋零食。

難搞。

“別早啊。”黎昀干脆直接說了，還拿自己當反面案例，“我就是前車之鑒。”

用心良苦。年度好哥哥。

黎星沉去關小火，鄭重且認真地說：“不會的。”

吃完晚飯，黎星沉收拾好桌子，指了指那堆零食廢墟里唯一沒有被過的糖，問黎昀：“那個能留給我嗎？”

黎昀不置可否。

趙惠打牌到晚上九點，回來因為黎星沉沒有給熱飯菜而挑刺。

不用猜就是又輸了錢。

黎星沉低著頭，溫吞地著。

“你知道你們倆看起來像什麼嗎？”黎昀在旁邊看戲，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話。

趙惠還沒消他的氣，“我教訓，有你什麼事兒？”

黎昀自問自答：“白雪公主和口噴唾沫的后媽。”

趙惠：“......”

居民樓的夜晚又在趙惠的咆哮中度過。

黎星沉周日晚上返校。

在那之前做好了晚飯，只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發現黎正業回來了，好像又要走。

“爸。”輕輕喊了聲。

黎正業提著公文包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聲，就推門走了。

黎星沉看著關上的門靜立了一會兒，去客廳沙發上拿書包。

發現側兜里，有一沓紅的東西。

一千塊錢。

黎星沉心里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