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者和志愿者們忙忙碌碌,等居民們都有了安排,稍晚的時候他們才開始吃中午飯。
宋揚威特地拉著幾個隊員過去黎星沉那邊的桌子,笑著問道:“不介意我們過來一起吃吧?”
這邊坐的都是志愿者,也就是支教的老師們,看到他們過來當然不會介意,問他們辛苦了,讓他們趕坐。
黎星沉一抬眸就捉到了宋揚威投來的視線,沒多想,對他笑笑以示回應。
殊不知宋揚威的心瞬間起舞:嗷,神笑起來太好看了。
小宋很激,一屁在黎星沉對面坐下了。
坐在黎星沉旁邊的安淮敏覺地打量他兩眼。
楊浪懷疑他在作死,并且已經掌握了證據,在醫療區大言不慚的那話江從可能沒聽到,孩子不珍惜上天眷顧的運氣,這是追著要往槍口上撞。
出于副隊長的保護職責,楊浪跟著坐在小宋旁邊,必要時把控他的言行,以免他把自己搭得太慘。
還好宋揚威有他和神還不太的自知之明,沒有主搭話。
大家都在吃自己的飯,偶爾談幾句。
黎星沉垂著眸,長睫細微翹,用筷子攪拌著飯,心里想著事兒,過了會兒,抬頭,問坐在斜對面的楊浪:“他胳膊本來就有傷嗎?”
喬醫生說,他的傷還沒有好。
這些天他們都是各自忙著救援工作,不分日夜,沒怎麼休息,基本見不著面沒什麼流,大家也并不知道他們以前的關系。
所以即便黎星沉是看著楊浪的,宋揚威也覺得是在問他們,便快一步地主回答:“對,我們隊長前不久出任務的時候傷著胳膊了。”
黎星沉把目轉向宋揚威。
宋揚威不僅快,話也多,楊浪沒來得及阻止,那家伙一通嘰里呱啦,說:“頭兒這回傷的其實嚴重的,局里還給他放了一周假休養,結果地震那晚……”
“咳嗯……”楊浪舍棄自己盒飯里一青菜夾給宋揚威,“吃飯說話。”
宋揚威對他的青菜表示了謝,然后在黎星沉的注視下接著說:“結果地震那晚我們收到指示集合完隊要出發的時候,頭兒突然趕回來了,要帶隊支援。”
“魏局也是想著他傷沒好,這次的救援任務就沒通知他,讓楊隊帶,不過我們隊長也是一筋,死活都要來,這還又到傷了,唉。”
現在又回想起來,宋揚威倒是發現,這次任務來的路上,隊長好像一直在繃著神經的高度張狀態,擰在一起的眉頭就沒松過,還三番幾次走神,話都聽不進去。
一旁的楊浪著額頭:“……”
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讓他給說完了。
安淮聽完是打心里的欽佩,“江隊長真是盡職盡責……”
黎星沉卻是很沉默地聽完這些,抿著什麼都沒有說,垂下去微變的眼神中,有細芒在閃。
宋揚威講得專注,剩下的人要麼聽得認真要麼吃得認真,沒人注意走近的江從。
宋揚威甚至還再講些他們隊長以前的事跡,忽地,某一筋的聲音從斜后方悠悠傳來:“就你長了張?”
宋揚威一扭頭,就看到脖子上掛著白繃帶,一只手端著盒飯,眼神凜冽幽深的江從。
“……”,他干笑,“沒有沒有。”
然后小宋埋頭吃飯,剛到里,凳子被踢了下,江從沉磁的聲音有點冷:“邊兒上去。”
宋揚威心虛得很,他知道隊長不喜歡大家討論他,想也沒想,麻溜地換了位置。
江從腳挑開凳子,在黎星沉對面坐下。
黎星沉低低垂著頭,江從看著烏黑的發頂,微蹙眉心,嗓音淡淡道:“沒聽他瞎說,沒那麼嚴重。”
黎星沉抬睫看他,沒有應聲。
此后沒人再說話了。
安淮默默觀察,一顆懷疑的種子就此在心底種下。
——
一月初時,震區的秩序已基本恢復,居民生活得到妥善安置,當地從應急救援階段轉災后恢復重建階段。
校門口停著兩輛大客車,司機在幫忙放置行李,老師們陸續上了車,只有黎星沉沒有上去,站著一不,小臉凍得有些紅,著一個方向在等。
一件件行李擱置完,司機哐當關上行李艙門,對說道:“快上去,要走了。”
安淮也打開窗戶探出半顆腦袋,催促道:“走了星沉,干嘛呢你?”
最終也沒有等來,黎星沉收回視線,站在原地垂著眼睛靜默片刻,轉上了車。
引擎發,客車緩速駛上崎嶇蜿蜒的山路,窗外山樹景致倒退,漸行漸遠。
黎星沉靠在座椅里,整個人都低沉不在狀態,神思游離,像被烏云籠罩。
和江從突然的重逢打的措手不及,且又這麼的倉促,開始的時候沒有機會和他說好久不見,結束的時候也沒有機會和他告個別。
甚至到現在黎星沉還是不太敢相信,也沒有準備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這次之后,他們還會再見嗎。
黎星沉在心里問自己。
……
支教人員是被臨時通知要走的,很多人行李都沒有好好收拾,自己帶了一年多的學生也沒再叮囑幾句。
江從那時候剛好在帶隊執行維修通訊基站電纜等基礎設施的任務,回來得到消息趕到校門口的時候,都不知道客車已經走了多久了。
他就站在黎星沉等他的那個位置,著路口的方向,良久靜立,口悶悶堵著,又綿的有點疼,說不上什麼滋味兒。
楊浪從后面過來,嘆了口氣,手拍上他肩膀,“從哥,你到底想的什麼?”
這麼多年,誰都不會比他更清楚江從的掙扎,他把自己困在籠子里,對黎星沉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不明白,無論如何,兩人再遇到了這不是好事嗎?
江從眼里涌著復雜的緒,深沉而又晦暗不明,他頭微滾,隔很久才回答楊浪的問題,低聲地說:“我想讓過好。”
夕染紅滿山遍野,高大的黑背影幾分難言的落寞。
……
深城在南方,離支教地區還是很遠的,一行人坐客車到中轉,再坐高鐵,第二天臨近中午到達深城高鐵站。
黎星沉大四保了研,留在深城大學碩博連讀,那時候安淮已經畢業找工作了,大部分時間也要實習工作,為了方便就沒再住校,安淮是本地人,但不想住家聽嘮叨,兩個人就在外面合租了房子。
出了高鐵站,和其他老師道別后,兩人打了輛的士。
旅途奔波勞累,高鐵上也沒睡好,安淮靠著車窗眼皮都睜不太開,黎星沉則是昨晚沒睡。
猛地一回來,看著寬闊的大馬路和車流高樓,還有些不適應,安淮那點困倦漸漸被沖散了,便打了個哈欠隨口問:“你跟江隊長是不是有什麼關系啊?”
只是猜測地那麼一問,沒想到黎星沉直接坦白道:“初。”
安淮:“……?!”
這簡直比還管用,安淮騰地一下神抖擻。
“我去……”安淮眼睛都張大,全心驚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們現在是……?”
“現在的況是……”黎星沉背靠著車座椅,轉過頭來,眼中沒有毫困意,反而明澈堅定,“我想把他追回來。”
安淮:“……”
黎星沉想了一夜。
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麼不能將被的等待變主的爭取呢。
反正不甘于此。
只要想見,就能再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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