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暮欠過去，一把扯住柳云湘的胳膊。

“既然是私生子，那就不該讓他出生，生下來也該掐死，他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柳云湘臉一沉，另一只手狠狠了嚴暮一掌。

“該死的是你！”

這一掌，倒讓嚴暮冷靜了下來。

他松開柳云湘，靠回引枕，低低的笑了幾聲。

“行，別人給我養兒子，我不吃虧。”

柳云湘想到自己到底是來求他的，只能制住怒火。

“等你死了，我讓孩子給你收尸。”

“有沒有好話？”

柳云湘抿了一下，“今晚我過來，其實是想請你幫個忙。”

嚴暮耷拉著眼皮，哼笑一聲，“你求我幫忙，還扇我一掌？”

柳云湘此時還覺手有些麻，確實是用力過猛了。

“我們也可以談談易，只要你幫我度過糧鋪的危機，我可以給你糧食。”

知嚴暮不缺糧了，說這話也就沒什麼底氣。

“糧食啊，你也沒剩多了吧？”

“我給你一萬石。”

“可我不吃虧。”

“……”

嚴暮掃了柳云湘一眼，由著思量，而后隨手從后書架上拿過一本書，乃是一本詩詞。

他隨手翻開一頁，是一首懷春的詩。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足風流。

妾擬將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棄，不能。

這首詩無端勾起嚴暮一段很久遠的記憶了，那也是一個春夜，他執行好義父代的任務后，來到河邊洗手上的跡。

那夜滿天星辰如一粒粒珍珠般灑在湖面上，萬千星如白晝一般。

他卻滿心厭惡，也不知惹他的是這春夜景好，還是滿手的腥。

這時有一主一仆嬉笑著跑了過來，因他俯著子，們沒有看到他，隔著一叢草去了另一側。

“姑娘，咱們放花燈吧。”

“放吧。”

“您許個愿。”

“我不要，好傻。”

“要的要的，很靈驗。”

“才不。”

小婢無奈，只好自己點上花燈自己許。

“希我家姑娘尋得如意郎君，一定要有文采，最好是狀元郎。”

“聽聞狀元郎一般不是丑就是老。”

“啊？那探花郎？”

小姑娘的聲音靈而稚，嚴暮直起往那邊看了一眼，乃是個穿著桃春衫，梳著雙髻，戴著杏絹花，正噘著想探花郎是不是長得都好看。

“總之，我未來的夫君一定要高大英俊，如秋月，艷如春花。”

“姑娘，長得好的男人都花心。”

“長得丑就不花心了嗎？”

“那倒不是。”

“所以何不嫁給好看的，至秀餐，還能多吃兩碗飯。”

小婢點頭，“那好吧，我家姑娘的郎君一定要長得極好極好，還要不花心，只疼我家姑娘一人。”

見小婢要求這麼簡單，小姑娘趕又添了一點。

“禮、樂、、、書、數，還是要會的。”

“脾氣也要好。”

“我怎麼說也是禮部侍郎府的姑娘，他家世要與我相當，最重要的是我可不想跟他結婚后吃糠咽菜。”

……

“姑娘，您不是說不靈驗？”

“萬一靈了，你就許一張好臉，我豈不要吃虧。”

“好好，聽您的。”

小姑娘聽自己的婢把說的一條不落的都許了，這才放下心來。

“對了，柳云珩呢？”

小姑娘轉頭，不期然一眼看到了他。

一下瞪大眼睛，吃了一驚。

他調笑道：“你看我長得可還行？”

小姑娘眼睛瞪更大了，“你……你聽我們說話！”

“我又不聾。”

“我沒看到你……”

“那是你瞎。”

“你……”

“我這姿不能姑娘的眼？”

小姑娘氣得小臉漲紅，不過隨后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壞招兒，還真認真打量著他，“長得是極好，不會是勾欄院出來的吧？”

他故作吃驚，“禮部侍郎府的姑娘竟然連勾欄院也知道，莫不去過？”

“才沒有！”

“這柳大人的家教可真嚴。”

“我沒有！我沒有！”小姑娘氣得跺腳，“你休要污蔑我！”

嚴暮被小姑娘這憨橫的樣子逗得笑不停，他站起，道：“若你日后找不到如意郎君，可以嫁給我，畢竟這世間長得如我一般好看的可不多。”

見小姑娘氣得要哭，嚴暮趕溜了。

那年十四歲，他十六。

不過，已經不記得他了。

“我沒辦法，只能求你。”

這一聲，將嚴暮拉了回來。他抬頭看向柳云湘，不再是那個率真可的小姑娘，當過寡婦，經歷過太多人冷暖，已沒有當初的單純了。

說這話時，眉頭皺，多得是無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