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這就算是和好了，朱翊鈞陪著王容與吃了飯，王容與看出朱翊鈞面有倦，就讓他先回乾清宮休息。

「過年可是件大差事，陛下得養足力。」王容與說。

朱翊鈞要走時又問王容與，「為何原本準備要裝病來糊弄朕，等真病了卻不想見朕了？」

王容與看著他說，「因為裝病是沒病，並無不適，心理早有準備，面對陛下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都是心裡有數。」

「但人生病了，就不由己，頭腦也不清晰，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說。我今日後悔昨夜對陛下說的話，明天又後悔今天說的話。」王容與說，「也許頭還是暈的，我在陛下面前不設防，只有陛下手握能傷我的刀。」

王容與笑，「是不是要收回來一些話？陛下當做我沒說，陛下準許我在陛下面前能穿一防的甲。」

朱翊鈞看著，「你這樣說，朕很難過。」

「我是真傷心，陛下也是真生氣。」王容與展笑說，「好像一對笨蛋。」

朱翊鈞握著王容與的手，「我們下次再也不要如此。」

等到送走朱翊鈞，王容與回到床上，放下帷帳，就只有一個了。王容與盤坐著，長長的無聲嘆息著。

生病沒有照預想的好是意外，陛下突然來坤寧宮時意外，而在發燒和喝酒的兩從頭腦昏迷的況下胡言語，是大大的意外。

原本還沒想好如何面對陛下，沒曾想一下醒來就見到陛下，來不及想該裝傻不記得還是正面回答，只能順著本能應對。

說出來也好，說出來就不是自己扛著，而是變對方的力。

王容與捂臉倒在床上，不管怎麼安自己，還是掩蓋不了自己蠢蛋的事實。夫妻間坦誠都是有選擇的，何況那個夫是陛下，這次雖然一氣說出來爽了，但是在陛下那就落了下風。

王容與看著帷帳，應該慶幸，陛下此時還年，心還沒有石頭，因為說這樣的話就會疚。等到他的心真的為帝王之心后，再有這樣的事，只能馬上下跪請罪。

不對，本就不敢再做這樣的事。

因為嫌冷了不吃陛下賜來的菜，不是可以用任就能糊弄過去的。皇權社會，陛下就是天，雷霆雨均是君恩，這不止是一句話而已。王容與回想是怎麼自然的就做了那樣不謹慎的事，想來想去只能歸功於從與陛下相識起，就沒規沒矩的，在和陛下之間，竭力想要營造出禮法能允許的最大程度的平等。

而陛下也給了回應。

所以任，是因為認為陛下不會因為不吃賜菜這樣的小事責罰。所以當陛下真的因為這樣的小事然大怒時，才傻了眼，既有這麼小的事你也生氣的惱怒，也有辯無可辯的無措。

陛下是夫，更是天子，在他允許的程度和你平等是他玩的趣，一旦他察覺天子權威被挑戰，就可以翻臉大怒。王容與再一次慶幸和陛下是年夫妻。

年的分，總是格外重些。

此外，皇后真的是高危職業，尤其是還準備挑戰想和陛下平等的高難度作。

朱翊鈞晚上也來陪王容與用餐，他點了幾道都是王容與之前送去坤寧宮的菜，「因為和你置氣，覺得好吃也讓人送回來了，現在還想的很。」

王容與看著朱翊鈞，「陛下送回來的菜，我都好好吃完了，也算是和陛下共食。」

「前頭那些傳菜的人都被理了。」朱翊鈞說，「以後，朕不會再讓人送冷盤給你。」

「陛下。」王容與說，「我的菜每天都會送到乾清宮，到我生命結束的那天。」

「說來我們也許是史上最摳門的一對帝后，別人送金送花，我們就懟上菜了。」王容與笑說。

「其他東西也是要有的。」朱翊鈞說，「前幾日你在後宮當散財子當的高興，朕今日去庫房裡看了看，讓他們送點東西過來給梓填庫房。東西太多，今天造不好冊，只能明天送過來。」

「陛下這樣只會助長我當散財子的。」王容與說，「不過這次我才不會假惺惺的說不要，我們和好了當然要高調一點讓所有人知道。」

帝后鬧崩的原因還沒幾個人知道，他們就和好了，從乾清宮的賞賜像流水一樣到坤寧宮，后妃心中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陛下說了免了后妃對皇后的請安，也沒說什麼時候恢復。

王容與倒是第二天就去跟兩宮賠罪，生病來的倉促，未能親自請安告罪。陳太后說，「和陛下和好了？」

「陛下突然來坤寧宮，被我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病，連忙喚了醫來。」王容與說，「陛下看我可憐，便不生我氣了。」

「由憐生。」陳太后說，「陛下心裡掛記你呢。」

「有時候想想，哀家真是羨慕你。」陳太后說。「皇后已是世界上最尊貴的人，若還有陛下的憐，實在是再幸福不過的。如今，就是你要好好努力，給陛下生個嫡子。」

「想哀家當年只是空有尊位，既無陛下的憐，膝下也無一子半。」陳太后寂寥說。

王容與握著陳太后的手。「母后羨慕兒臣，兒臣還羨慕母后呢。」

「皇后能安穩到皇太后的也沒幾個。」王容與說，「兒臣許是沒那個運氣，能福祿壽三全的活到那個時候。」

「年紀輕輕說這個幹什麼？」陳太后失笑，「哀家可不是想你這樣安我的。」

王容與走後，陳太后還對宮人說，「皇后真是招人喜歡。」

「奴婢瞧著，太后現在和皇後娘娘相宛如一對母。」宮人說。

「真是個心的丫頭。」陳太后說。

李太后先是訓斥了一番皇后不惜，生病也不請醫，並且以病服侍陛下。王容與都低頭了，過後李太后才放緩了音調。「既然陛下不生你的氣了，你日後要謹記在心，好好服侍陛下，切莫再惹陛下生氣。」

「兒臣省的。」王容與說。

朱翊鈞因為過年事項禮法的繁瑣，幾無興緻，只每日去坤寧宮看王容與，卻不留宿，也沒傳召後宮。王容與還吃著葯呢，也不敢留宿。

大年初一，帝后先拜祭了家廟，然後去兩宮請安，此外帝后才分開，朱翊鈞去皇極殿群臣朝拜，王容與在後宮命婦朝拜。

一天就在禮樂唱唱停停，禮高的聲音，以及山呼海嘯的吉祥話中度過。穿著厚重的朝服，頂著厚沉的禮冠，頭昏腦漲回了坤寧宮，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得換了服，再去參加大禮宴。

朱翊鈞登基來禮宴已經很開，因程序繁瑣又耗費巨大，但是大年初一的禮宴總是免不了，朱翊鈞坐在上首，這大冬天的在外頭飲宴，擺在面前的膳食可不會因為是陛下用的，就冷的慢一點。

那緻擺盤的都是冷的，只將要進口的是由侍監才從火上端過來的小盅菜才是熱火的，朱翊鈞想到王容與委屈的說他送過去的菜都是冷的時的神，鬼使神差的筷子夾了一口冷盤進。

冷，真冷，全無食本的味道，除了冷，但是油味又留下來，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真冷啊。」朱翊鈞怔道，想到他那天坐在那，看著王容與吃了那幾碟完全冷掉的菜，不免有了幾分愧疚。「去跟皇后說，原來是真冷啊。」張不明所以的去跟皇後娘娘傳這個話，王容與一愣，也沒想到其他只想到朱翊鈞還在室外吃宴，就把自己袖籠里的小炭爐讓張給陛下送過去。

朱翊鈞接過還溫溫炭的炭爐，薄銅皮做的小圓爐，裡頭塞著燒紅的炭，再裝著絨布做的袋子里，小小一個，握在手裡不痕跡。

手暖了，心也暖了，再來看著下方的群臣，他們可沒有熱火的小灶，可看著他們吃著面前冰冷的膳食，表如同吃著什麼山珍海味一樣，朱翊鈞起了惻之心。說，「給諸卿上一道熱湯，定要熱熱的。」

「皇后在後頭吃什麼？」朱翊鈞問。

「娘娘在殿吃宴，膳食沒這麼冷乎。」張說。

「馮大半，明年的禮宴想辦法設在殿吧，這天寒地凍大過年的，也為難諸卿了。」朱翊鈞說。

「陛下寬和容下，是百之福。」馮保說。

「不過是由己度人。」朱翊鈞笑說。

大禮宴開始於末時，到酉時結束，天已經昏沉，結束后朱翊鈞徑直去了坤寧宮，這一天才算是能放鬆下來。帝后相對站著，讓宮人伺候換下厚重的禮服，換上常服，王容與說，「我早上安排的鍋子這回該了，趕端上來。」

朱翊鈞看，「梓一早上安排了什麼好東西？」

「我安排的一品神仙鍋。」王容與說，「大年初一的從早到晚，也該祭一下五臟廟。」

朱翊鈞笑道，「在宴上不曾吃好？」

「陛下在宴上吃好了？」王容與反問。「就是吃好了，現在再吃一論熱熱的膳食，這上也舒服。」

依舊是一鍋山珍海味的燉，王容與和朱翊鈞兩人相對著炕桌坐著，你一筷我一筷吃的不亦樂乎。今日一天從早上起就沒個輕鬆時候，肚子里也沒什麼純良，先喝一碗熱湯開胃后就覺得越吃越香，「陛下，這個是我喜歡吃的，陛下讓我吧。」

王容與眼看著朱翊鈞夾的一塊鮑魚說。

「這鍋里還有其他，這一塊朕先吃了。」朱翊鈞道。筷子夾著鮑魚卻是走著S線，等到王容與的眼神跟隨筷子變鬥眼，朱翊鈞才笑著把這個鮑魚放在王容與碗里，「吃吧。」

「謝陛下。」王容與真實意的說。

「朕今日嘗了一塊冷盤，那個滋味，估計朕一輩子都忘不了。」朱翊鈞說，「朕記住了，以後再不會讓你嘗那個味道。」

「嗯，我信陛下。」王容與笑道。

安置時，王容與拿出一套寢給陛下，「陛下，我的工不太好陛下是知道的，大件只敢給陛下做寢，也沒繡花。」

朱翊鈞倒是很驚喜的換上了，「不錯，不錯，胳膊兒都沒錯，也沒大也沒小，行舒服，領子也服帖。朕已經很滿意了。」

「陛下對我的要求也太低了。」王容與笑說。

「是梓一針一線給朕做的，朕就喜歡。」朱翊鈞道。

「那以後每年，我都給陛下做一套寢。」王容與說。

前面說了，初一十五雖然陛下要宿在皇后，但是初一十五是不能敦倫的。可是朱翊鈞和王容與也有些日子沒親熱了，吃的飽飽的晚上躺在一張床上，就有些飽暖思銀玉，朱翊鈞著王容與的腰，有些}罷不能。

「陛下不可以哦。」王容與說，雖然也有些意，但是事後太麻煩，可不是能胡來的時候。

不然正月里就要聽訓了。

「朕就。」朱翊鈞說。

王容與渾都是，被朱翊鈞到笑到花枝，寢半褪，滾到朱翊鈞懷裡。朱翊鈞半著王容與，底下龍滾熱火燙的抵在王容與大，「這可是梓主的。」

「陛下，陛下，真的不可以。」王容與說。

「正月初一的，梓就要對朕說不可以？」朱翊鈞道，初一可講究討個好彩頭。